滎陽城外。
陸子揚站在長亭外,目光死死的盯著城門外,夜風卷起他的衣擺,帶著深秋的寒意,卻絲毫吹不散他心頭的焦慮,看著離約定的時間越來越近,官道上卻靜悄悄的一個人影都沒有,神情不由地更加急切起來。
站在身後的徐靖晟忙寬慰道:“大人,不用這般著急,計劃可以說是天衣無縫,絕不會有差錯的,再說了,離約定的時間還有一刻鐘呢!”
陸子揚聞言點了點頭,急躁的心情卻並沒有舒緩,這次如果計劃失敗,王家有了防備,自己就再也沒有辦法了。
而且自己這次突然離開,留下書信說自己一定準時到洛陽,如果等到接見的那天自己並沒有到場,不知趙匡胤會如何震怒。
自從曹彬跟自己說了那番話後,自己時刻謹記,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樣神經大條,觸犯趙匡胤的龍威了,不然他一個不高興,真把自己嘎了怎麼辦。
正在胡思亂想的時候,官道的儘頭忽然亮起幾點微弱的火光,隨著馬蹄聲由遠及近,火光也越來越亮,隱約能看到兩道騎馬的身影正朝著長亭方向疾馳而來。
聽到這急促的馬蹄聲,陸子揚如同聽到仙樂,看著馬車越來越近,他滿臉欣喜的飛奔了過去。
他剛跑了幾步,前麵一個魂牽夢繞的聲音響起:“陸郎,是你嗎?”
陸子揚感覺渾身的血液都要沸騰了起來,滾燙的熱流不受控製地湧到眼眶,模糊了視線。自汴梁一彆,已一年有餘,無數個日夜的思念,終於在此刻有了回響。
他趕緊擦掉眼淚,抬眼時,馬車已經慢慢停了下來,隻見車轅上站著一個模糊的人影,昏黃的燈光照在她絕美的臉上,正是他日思夜想的王姝屏。
他呆呆的站在原地看著她,她也癡癡地凝望著他,這時的風似乎也停了,天地間仿佛隻剩下他們兩人,時間仿佛也在這裡凝固。
一眼萬年。
陸子揚喉頭滾動,千言萬語堵在胸口,竟一個字也吐不出來。突然,他隻覺眼前人影微微一晃,下一瞬,王姝屏已從車轅輕盈躍下,往這邊飛奔而來,白色裙擺在黑夜中如蓮花般盛開。
他幾乎是本能地張開雙臂,將撲過來的身影緊緊擁入懷中。指尖觸到她如綢緞般的發絲,鼻尖縈繞著她身上熟悉的蘭花香,這真實的觸感讓他再次掉下了眼淚。
這一刻,陸子揚感到心裡無比的平靜,也有一種落地生根的感覺,讓他這個一直在四處漂泊的人,有了家的感覺。
“陸郎……我好想你……”王姝屏臉上淚水,將他的肩膀浸濕,緊緊抱著他的腰,喃喃自語道。
陸子揚收緊手臂,將她護得更緊,語氣滿是深情的回道:“我也想你,姝屏,每天都想。讓你等了這麼久,是我不好。”
王姝屏在他懷中搖了搖頭,也沒有說話,似乎此刻相擁,已經抵得上千言萬語。也不知過了多久,王明來到他們身邊,兩人才依依不舍的分開。
陸子揚對著他深深一揖,臉上滿是感激的說道:“叔父,這次多謝你了,大恩不言謝,以後用得上我的地方,請隨時吩咐。”
王姝屏也對他盈盈一拜,頗有些夫唱婦隨的意思:“不錯,我能和陸郎再聚,多虧了叔父,這份恩情,我和陸郎記在心裡,以後定當報答。”
王明連忙上前,伸手將兩人扶起,故意板著臉道:“你們這是做什麼?子揚,憑我們之間的淵源,你說這話,難道你不認我這個叔父,不認用之這個兄弟?再說姝屏,要不是你千裡迢迢去了金陵,我還不知道何年馬月才能回到族內呢!我隻做了一件力所能及的的小事,若你們再這般見外,那就是不認我這個叔父了。”
兩人相視一笑,急忙告罪,氣氛瞬間輕鬆了許多。
三人又說了一會話,王明見天色已經不早,於是抱拳道:“子揚,姝屏,你們一路小心,我就告辭了,以後我們在汴梁再聚。”
兩人急忙行禮,目送著王明的馬車漸漸遠去,直到被濃濃的夜色吞沒,才收回目光。
陸子揚緊緊地握著王姝屏的手,對她笑道:“那我們也走吧!”
王姝屏溫婉一笑,剛要點頭答應,隻聽見一陣如驟雨般密集的馬蹄聲響起,滎陽城方向無數的火把從黑暗中竄出,像一條燃燒的長蛇,正朝著此處快速逼近。
陸子揚臉色驟變,看見臉上慘白的王姝屏,頓時心一下沉到了穀底。他急忙喊道:“老徐,你先帶著姝屏先走,我是朝廷命官,王洵他不敢對我怎麼樣,快。”
徐靖晟正要上前,王姝屏卻搖頭道:“沒用的,他既然此刻發現了,那我們是到不了洛陽的。陸郎,可能這就是我們命中的劫數了,如果能過的去,就萬事大吉,如果過不去……”
陸子揚看著她淒楚的樣子,眼中帶著決絕,他突然哈哈一笑,朗聲道:“如果過不去,無非就是一死而已,我陸子揚能夠活到現在,我都感覺是一個奇跡,自從來到這個世界,每多活一天,都感覺是賺的,更何況還能遇到你,與你相知相愛,就算今日死在這裡,也值了。”
王姝屏與他心意相通,感受到他沒有一絲懼怕,反而是看透生死的坦蕩,原本有些心如死灰的心裡,升起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勇氣,她再次緊緊抱住陸子揚,臉上沒了半分擔憂,隻剩下與他並肩的堅定。
徐靖晟看著看著相擁而立的兩人,卻暗暗著急起來,自己受官家之命,保護好陸子揚,如果他出現了意外,自己將難辭其咎,不僅性命難保,官家以前答應自己的事也將付之東流了。
他正準備上前勸說,突然想起青石嶺發生的事,不由的停下了腳步,看著越來越近的火把,眼中寒光一閃。
既然你王洵找死,就怪不得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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