鉛灰色的雲層壓得很低,仿佛要將整個黃河古道都吞入腹中。
葉青山牽著一匹瘦馬,走在冰封的河岸上。
馬蹄踩在半融的冰麵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脆響,像是隨時會碎裂的琉璃。
他身後跟著個身形單薄的少年,正是小石頭。
懷裡揣著半塊乾硬的麥餅,時不時往嘴裡塞一口,寒風卷著碎屑,嗆得他連連咳嗽。
“慢點吃,沒人跟你搶。”
葉青山回頭看了一眼,聲音被風吹得有些散。
他身上那件洗得發白的粗布長袍,在腰間隨意係了根麻繩。
背後斜背著一個六尺來高的紫檀木劍匣,邊角的暗銅紋飾在灰蒙蒙的天光下,泛著一點冷硬的光澤。
此時的他已是六品後期體術者,內力在經脈中緩緩流轉,勉強抵禦著這提前到來的嚴寒。
可裸露在外的手腕,還是凍得泛起了青紫。
小石頭含著麥餅點頭,含糊不清地嘟囔:“青山哥,這雪怎麼比去年冬天還大?我記得往年這時候,黃河還沒封凍呢!”
葉青山望著河麵,眉頭微蹙。
往日奔騰的黃河,如今半數河麵都結了厚厚的冰層,冰麵下隱約能看到暗流湧動。
沿岸的村落被厚雪覆蓋,屋頂的積雪足有半人高,不少茅草屋的屋簷下,掛著長長的冰棱。
偶爾能看到幾個蜷縮在牆角的流民,衣衫襤褸,臉色凍得發紫。
有的已經沒了氣息,身體被積雪半埋,成了路邊沉默的冰雕。
“凜冬將至啊……”
一聲蒼老的歎息從旁邊的破廟裡傳來。
一個裹著破氈子的老乞丐,正用枯枝撥弄著一堆熄滅的火堆,眼神渾濁地望著天空。
這句話像是一句咒語。
隨著寒風在古道上飄蕩,鑽進葉青山和小石頭的耳朵裡,帶著刺骨的寒意。
自離開長安後,這句話他們已經聽了無數遍。
從市井鄉野的孩童歌謠,到路邊流民的喃喃自語。
“凜冬將至”四個字,像是一場無形的瘟疫,蔓延在這片土地上。
葉青山知道,這絕非空穴來風。
極北的暴雪提前三個月南侵,凍土線已南移千裡,連黃河流域都提前進入了冰封期。
這背後,定然藏著不尋常的變故。
夕陽西下,餘暉勉強穿透雲層,給冰封的河麵鍍上一層慘淡的金紅。
葉青山選了一處背風的崖壁,決定在此宿營。
他撿來一些枯枝,用打火石點燃,火苗“劈啪”作響,驅散了些許寒意。
小石頭蹲在火堆旁,雙手湊在火前取暖,眼神裡帶著幾分少年人的好奇:“青山哥,我們真要去匈奴王庭找那把劍嗎?
聽說那邊比這兒還冷,還有好多匈奴騎兵。”
葉青山從背包裡取出一塊臘肉,放在火上烤著,油脂滴落在火裡,濺起細小的火星。
他看了眼背後的越五劍匣,輕聲道:“湛盧劍是越五劍之一,劍匣感應到它的氣息,說不定能解開一些秘密。
而且……長安如今被李傕郭汜把持,天子形同傀儡,我們留在那兒也無意義。
去北邊看看,或許能找到關於魔氣的線索。”
他話音剛落,遠處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伴隨著粗獷的呼喊,打破了古道的寂靜。
葉青山眼神一凝,迅速熄滅火堆,拉著小石頭躲到崖壁後麵,探頭望去。
隻見十餘騎黑影從暮色中衝來,馬匹渾身漆黑,馬蹄踏在冰麵上,濺起細碎的冰渣。
馬上的騎士穿著破爛的皮甲,臉上帶著猙獰的笑容,雙眼泛著詭異的黑色。
“是魔化馬賊!”
葉青山低聲道,握緊了背後的劍匣。
他曾在長安見過被魔氣侵蝕的士兵,正是這般模樣。
雙眼發黑,力大無窮,卻失去了理智,隻知殺戮。
看這些馬賊的氣息,應該是三品魔徒。
雖然境界不高,但勝在悍不畏死,且人數眾多。
小石頭也緊張起來,雙手不自覺地攥成拳頭,體內的魔氣隱隱躁動。
他自從誤食魔晶碎片後,便能勉強操控魔氣,隻是每次動用,都會被寒氣反噬。
“青山哥,怎麼辦?”
小石頭壓低聲音問。
葉青山深吸一口氣,緩緩抽出劍匣中的純鈞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