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全你兒?給你的好處?”潘一楠在一旁厲聲喝道,臉上肌肉抽搐,“牛員外,正是因為你那些銀子,我們才被你拖下水,落到如今這步田地。我們現在是一根繩上的螞蚱,告訴我們牛風的下落,是為了救他,更是為了救你自己,救我們大家。否則,一旦事情徹底敗露,你以為你還能活命嗎?你牛家滿門老小,上下幾十口,還能保全嗎?到時候,抄家滅族,雞犬不留。你那寶貝兒子,又能躲到幾時?”
關震緩緩從太師椅上起身,步履沉穩地走到那盆燒得正旺的炭火旁。熾熱的火焰映照著他毫無表情的側臉,扭曲了周圍的空氣。他隨手拿起一塊前端已被燒得通紅的烙鐵,那暗紅色的鐵塊在黑暗中發出令人心悸的光芒,散發出灼人的熱浪。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牛員外,”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透骨的寒意,每一個字都像冰錐一樣刺入牛成飛的心臟,“這裡是刑部。你應該知道,刑部的手段,比起外麵州縣衙門的那些,要‘細致’得多,也‘有效’得多。你方才心裡可能在想的老虎凳、夾棍,在這裡,連給新來的胥吏練手都嫌粗糙。”
他拿著那散發著恐怖熱力的烙鐵,一步步逼近牛成飛,灼熱的氣息幾乎要燙傷他的臉:“本官耐性有限,再問你最後一次,牛風,現在——何處?”
牛成飛看著那越來越近的、象征著痛苦與毀滅的暗紅烙鐵,聞著那皮肉焦糊的想象氣味,渾身上下如同篩糠般劇烈抖動起來,老淚縱橫,褲襠處一陣濕熱,竟是失禁了。他癱軟在地,涕淚交加,心理防線在極度的恐懼下徹底崩潰,聲音破碎不堪:“在……在濟南……他去濟南府,找他二叔,濟南府的同知……牛思客去了……求部堂……饒命……饒了我兒……”
關震眼中閃過一絲得色,隨手將烙鐵往旁邊盛滿冷水的水桶裡一插,“刺啦”一聲巨響,一股白茫茫的蒸汽瞬間升騰而起,彌漫在陰冷的刑訊室中,同時也徹底擊潰了牛成飛最後一絲尊嚴和抵抗。
“早該如此,也省得受這番驚嚇。”關震語氣淡漠,對候在陰影裡的王碩和刑部主事李延赫下令:“立刻選派得力乾練之人,持刑部公文,火速趕往濟南府。找到牛風,將他嚴密控製起來,找個絕對安全的地方藏匿。沒有我的親筆手令,任何人不得接觸,更不得走漏半點風聲!”
“是,卑職明白!”王碩和李延赫齊聲領命,不敢有絲毫耽擱,匆匆轉身離去,腳步聲在甬道中迅速遠去。
關震這才俯視著地上如同爛泥般、散發著騷臭氣的牛成飛,對潘一楠使了個眼色:“將牛員外‘請’到後麵廂房休息,派專人好生‘照料’,飲食供應不可短缺,但絕不允許他離開半步,也不許任何外人探視。在他兒子的事情塵埃落定之前,他必須留在這裡。”
“是,下官親自安排。”潘一楠應道,揮手示意兩名差役上前,將精神恍惚、幾乎無法行走的牛成飛架了起來,拖離了這間令他魂飛魄散的刑訊室。
……
就在關震等人在陰森刑部逼問牛成飛的同時,遠在數百年後科技昌明的現代短暫停留後又選擇回歸這個時代的戚睿涵和劉菲含,正帶領著數名精乾沉穩的錦衣衛好手,潛行於兗州城外一片茂密而幽暗的山林之中。
夜空之上,隻有一彎殘月灑下朦朧清輝,勉強透過層層疊疊、光禿禿的枝椏,在林間地麵投下斑駁陸離的光影。深秋的山林,落葉堆積,踩上去發出窸窣的脆響,夜風穿過林隙,帶著刺骨的寒意,吹得人衣袂翻飛。遠處偶爾傳來幾聲夜梟的啼叫,更添幾分荒野的靜謐與神秘。
根據之前多方調查掌握的胡強在兗州的社會關係——包括他那已多年不往來的遠房表親,以及他年輕時曾混跡的幾處三教九流場所——再加上對胡強性格、行為方式的分析判斷,戚睿涵和劉菲含鎖定了城外幾處他可能選擇的藏匿地點。經過連續兩日不眠不休的細致排查、暗中走訪和地形勘察,他們最終將目標集中在了城外這座人跡罕至、常有野獸出沒的山林中。據一個老獵戶提及,這山裡深處,有一處早年獵人搭建、如今早已廢棄多年的小木屋,位置極為隱蔽。
“大人,前麵不遠應該就是那木屋了。”一名在前探路的錦衣衛悄無聲息地退回,壓低聲音向戚睿涵稟報,“屋外有新鮮腳印,屋內似有微弱火光透出,但不確定是否有人。”
戚睿涵與身旁的劉菲含交換了一個眼神。劉菲含今日穿著一身利落的深色勁裝,外罩一件禦風的鬥篷,秀美的臉龐在月光下顯得格外冷靜專注,一雙明眸銳利如鷹,仔細掃視著前方黑暗的林木深處。她微微點頭,示意自己已經準備好。
戚睿涵打了個簡潔的手勢,眾人立刻心領神會,如同訓練有素的獵豹,悄無聲息地向四周散開,借助樹木和陰影的掩護,形成了一個鬆散的包圍圈,緩緩向那座幾乎被枯藤和灌木完全掩蓋的木屋合攏。
木屋靜靜地矗立在林間一小片空地上,歪歪斜斜,仿佛隨時會倒塌。果然,從木板牆壁的縫隙中,隱約透出一絲極其微弱的、搖曳的光亮,若非刻意觀察,絕難發現。
戚睿涵對劉菲含和另外兩名身手最好的錦衣衛指了指木屋的窗戶和門口。劉菲含會意,與那兩人如同暗夜中的靈貓,足尖輕點,幾乎沒有發出任何聲響,便已敏捷地躥到了窗下和門側。劉菲含屏住呼吸,側耳貼近布滿汙跡的木窗縫隙,凝神細聽。
屋內,傳來一陣極其輕微、窸窸窣窣的聲響,像是有人在快速而慌亂地收拾東西,間或夾雜著一兩聲壓抑的、帶著驚恐的喘息。
劉菲含抬起頭,對著戚睿涵的方向,肯定地點了點頭,同時用手勢比劃了一下——目標在內,正在收拾物品,似要準備轉移。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戚睿涵眼神一凜,不再猶豫,果斷地做了一個“突擊”的手勢。
“砰”的一聲悶響,年久失修的木門被一名身材魁梧的錦衣衛用肩頭猛地撞開,碎木屑四濺。眾人如猛虎下山,瞬間湧入狹窄昏暗的木屋之內。
屋內,胡強正手忙腳亂地將幾錠銀子和一些散碎首飾塞進一個包袱皮裡,臉上滿是驚惶與倉促。他顯然沒料到追捕者會在這深夜時分,如此精準地找到這荒山野嶺的藏身之處。驟然見到如同神兵天降般衝進來的戚睿涵等人,尤其是他們身上那標誌性的飛魚服和繡春刀,胡強嚇得魂飛魄散,怪叫一聲,也顧不得收拾到一半的細軟,轉身就想從身後那扇破敗的後窗翻出去逃走。
然而他剛撲到窗邊,一條穿著牛皮官靴的腿便從側麵迅猛地掃來,狠狠擊在他的腿彎處。正是守在窗外的劉菲含及時出手。胡強隻覺得一股劇痛從腿部傳來,慘叫一聲,重心儘失,如同一個破麻袋般重重摔倒在地,啃了滿嘴的泥土和腐葉。
兩名錦衣衛搶步上前,動作嫻熟利落,用早已準備好的繩索將胡強結結實實地五花大綁,任憑他如何掙紮,也動彈不得。
戚睿涵走到癱倒在地、麵如死灰、渾身抖得像秋風中的落葉一樣的胡強麵前,蹲下身,平靜地注視著他那雙因極度恐懼而充滿血絲、瞳孔放大的眼睛。“胡強,”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穿透人心的力量,在這寂靜的山林木屋中清晰可聞,“你應該很清楚,我們為何而來。說出牛風真正的下落,或許,看在你配合的份上,還能為你爭取一線生機。”
胡強感受到脖子上冰涼的刀鞘觸感,以及周圍那些錦衣衛身上散發出的凜冽殺氣,心理防線早已徹底崩潰。他涕淚橫流,語無倫次地求饒:“大人饒命。光祿大夫饒命,小的……小的一時豬油蒙了心,貪圖牛家的錢財,幫他們做了偽證,說了謊話……小的知錯了,小的什麼都說,隻求大人開恩,饒小的一條狗命。小的家中還有老母妻兒要奉養啊……”他磕頭如搗蒜,額頭上沾滿了泥土。
“牛風,根本沒死,對嗎?他現在人在哪裡?”戚睿涵的聲音依舊平穩,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直奔主題。
“是,是,他沒死,他沒死!”胡強忙不迭地交代,如同竹筒倒豆子,“是牛成飛花了重金,買通了天津衛大牢裡上上下下,用一具恰好病死的無名男屍冒名頂替,來了個偷梁換柱,讓牛風金蟬脫殼了。此事千真萬確!”他喘著粗氣,繼續道,“大約幾天前,牛風就被牛成飛的心腹家丁偷偷送出了天津衛,是……是往南邊去了,去了濟南府,投奔他親二叔,現任濟南府同知的牛思客去了。牛思客在濟南官麵上有些勢力,足以庇護他隱匿下來!”
線索終於清晰!與之前從天牢中焦舜生和卞慧娘那裡旁敲側擊得到的零散信息,以及各方麵的調查推斷完全吻合。
戚睿涵站起身,對身旁一直凝神傾聽的劉菲含沉聲道:“菲含,事不宜遲,刻不容緩。關震他們不是庸才,很可能也已經從牛成飛嘴裡撬出了這個消息。我們必須搶在他們前麵找到牛風,這是關鍵的人證。你立刻帶上我們最得力的幾個人,持我的令牌和文書,挑選最快的馬,多帶備馬,換馬不換人,日夜兼程趕往濟南。我即刻押解胡強回京,親自向陛下稟明案情進展,並請旨徹查刑部關震等人與此案的牽連!”
劉菲含眼神銳利,閃爍著堅定和果決的光芒,沒有絲毫猶豫,乾脆利落地應道:“明白,我這就出發!”她迅速從戚睿涵手中接過沉甸甸的令牌和密封的文書,仔細收好,隨即點齊了五名尤其擅長長途奔襲、追蹤緝捕的錦衣衛精銳。
一行人迅速來到林外係馬處。劉菲含翻身上了一匹神駿的棗紅馬,勒緊韁繩。月光如水,灑在她英氣勃勃的臉龐和挺拔的身姿上。
她轉頭,對站在地上的戚睿涵點了點頭,目光交彙處,是無需言說的信任與默契。“濟南見。”她簡潔地說道,聲音清越。
隨即,她猛地一揚手中馬鞭,在空中甩出一個清脆的鞭花,嬌叱一聲:“我們走!”
數騎快馬如同掙脫了束縛的蛟龍,瞬間衝破了林間邊緣的黑暗,踏上官道堅硬冰冷的土地,向著北方濟南的方向疾馳而去。急促而有力的馬蹄聲如同戰鼓擂響,踏碎了夜的寧靜,也正式拉開了下一場更為緊張激烈、關乎生死勝負的角逐序幕。
戚睿涵站在原地,望著那一行人馬消失在官道儘頭揚起的塵土之中,直到馬蹄聲也逐漸遠去,最終歸於寂靜。他收回目光,又看了一眼被捆得結實、麵如死灰、眼神空洞的胡強。山風更冷了,吹得他衣袍獵獵作響。
他心中一片清明,知道與關震等人真正的、麵對麵的較量,從現在起,才算是正式開始了。所有的陰謀、算計、掙紮與對真相的追尋,都將在古老的濟南府,迎來最終的碰撞與答案。
喜歡明末穿越,闖王一統請大家收藏:()明末穿越,闖王一統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