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住呼吸,用濕布掩住口鼻,快!”戚睿涵用儘全身力氣,聲嘶力竭地大喊,同時迅速將一塊早就準備好、浸了清水的布條遞給旁邊的董小倩。他自己也慌忙用濕布捂住口鼻。這是他們目前能找到的、對抗這未知毒氣最無奈也是唯一的方法,效果如何,隻能聽天由命。
然而,這濕布的效果在如此濃密的毒煙麵前,顯得如此蒼白無力。那黃綠色的魔瘴如同擁有生命般,無孔不入。煙霧所過之處,士兵們仿佛被無形的魔手扼住了喉嚨,紛紛發出撕心裂肺的劇烈咳嗽,眼睛如同被潑了辣椒水,瞬間刺痛難忍,淚水橫流,視線變得一片模糊。
更可怕的是,暴露在煙霧中的皮膚,開始迅速出現駭人的紅腫,接著鼓起一個個大小不一的水泡,水泡破裂後流出黃色的膿水,伴隨著劇烈的瘙癢和疼痛。嚴重者直接倒地,身體蜷縮成蝦米狀,劇烈地抽搐著,口鼻中溢出白沫,很快便在極度痛苦中沒了聲息,死狀淒慘無比。陣地上瞬間亂成一團,恐慌如同瘟疫般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蔓延。麵對刀劍箭矢,他們尚可搏殺,麵對這無形無質、卻能讓人在痛苦中腐爛窒息的毒煙,勇氣和武藝都失去了作用。
“穩住,不要亂,弓箭手,目標敵軍後方投射器具,仰射!刀盾手,前列,準備接敵!”吳三桂的聲音依舊沉穩,甚至帶著一種暴風雨來臨前的奇異的平靜。他親自揮舞著令旗,指揮著尚未被毒氣波及或者症狀較輕的部隊進行反擊。稀稀落落的箭雨騰空而起,試圖壓製清軍的遠程攻擊,但在彌漫的煙霧和爆炸聲中,效果甚微。
清軍的步兵,穿著厚重的、對毒氣有一定過濾作用的浸油棉甲,手持改良後射速更快的火銃和雪亮的長刀,在那種被戚睿涵私下稱為“原始連發噴子”的“十發連銃”提供的密集火力掩護下,如同決堤的潮水般湧了上來。他們顯然接受了張曉宇的建議,隊形更加分散,三人或五人為一小隊,交替前進,利用戰場上任何可以藏身的彈坑、暗堡殘骸、甚至屍體作為掩護,戰術動作顯得比以前更加靈活、高效,帶著一種冷血的精準。
短兵相接,血肉橫飛。關寧軍將士雖然勇悍,個個抱有死誌,但在毒氣、爆炸和連續作戰的多重消耗下,體力與士氣都已接近油儘燈枯。防線多處被突破,雙方士兵徹底糾纏在一起,進行著最原始、也是最殘酷的近距離搏殺。吳三桂身先士卒,長劍翻飛,招式狠辣簡潔,接連砍翻了數名衝上來的、明顯是精銳巴牙喇兵的清軍,但他身邊的親衛也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不斷倒下,每一個人的倒下,都意味著防禦圈又縮小了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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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睿涵和董小倩背靠著背,在一個相對凸出的土坎上,抵禦著來自四麵八方的攻擊。戚睿涵武藝平平,更多是靠著一股不要命的狠勁和董小倩的及時援護。他手持一把從戰場上撿來的腰刀,本能地格擋、劈砍,虎口早已被震裂,鮮血染紅了刀柄。
董小倩則完全不同,她劍法精妙,身法靈動,一柄長劍在她手中如同有了生命,劍光閃爍之間,總能精準地找到敵人甲胄的縫隙或是咽喉、手腕等要害,每一劍刺出,必有一名清軍慘叫倒地。但她的呼吸也越來越沉重,額角滲出的汗珠彙成小溪,順著臉頰滑落,玄色勁裝的背後,也已經被汗水浸透了一大片。她不僅要應對正麵的敵人,還要時刻分心照顧武藝不精的戚睿涵,壓力巨大。
“這樣下去不行!”董小倩格開一把勢大力沉劈來的彎刀,手腕一陣酸麻,急聲道,聲音帶著喘息,“睿涵,我們撐不了多久了,防線馬上就要徹底崩潰了!”
戚睿涵何嘗不知。他環顧四周,原本還算有序的陣地已經支離破碎,被分割成無數個小塊,各自為戰。到處都是廝殺的身影、倒斃的屍骸和燃燒的火焰。關寧軍的旗幟又倒下了幾麵,那麵最大的“吳”字帥旗,雖然依舊頑強地豎立在吳三桂身後不遠處,但旗杆已經傾斜,旗麵也被硝煙和火星灼出了幾個破洞。
吳三桂本人的身影在亂軍中若隱若現,依舊在奮力搏殺,步伐卻明顯有些踉蹌,顯然已是強弩之末。
絕望的情緒,如同冰冷徹骨的海水,徹底淹沒了戚睿涵的心。難道真的就要死在這裡了嗎?死在這個陌生的時代,這個荒涼的山坡?白詩悅……她那明媚的笑容仿佛就在眼前,卻又如此遙遠。袁薇……她們在現代還好嗎?還有那個憨直的李大坤,他在南京宮裡當禦廚,是否安全?種種念頭,如同走馬燈般在腦海中電光火石般閃過。還有張曉宇……那個因愛生恨,將個人情緒帶入曆史洪流,製造出眼前這人間地獄的“同學”……這一切,難道就是最終的結局?
就在這千鈞一發,關寧軍防線即將全麵崩潰,吳三桂等人也準備做最後了斷之際——
清軍的後方,以及側翼的方向,突然傳來了一陣巨大的、不同於之前任何聲響的騷動。那是一種山呼海嘯般的喊殺聲,中間夾雜著更加密集、但製式似乎不同的火銃轟鳴聲,以及一種不同於清軍號角的、更加蒼涼、悠長,仿佛來自西北曠野的牛角號聲,驟然響起,如同平地驚雷。
一支龐大的、如同神兵天降的軍隊,赫然出現在清軍的側翼,並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狠狠地插入了清軍進攻部隊的腰部。他們打著的旗幟是紅色的,與明軍的日月旗、清軍的龍紋三角旗皆不相同。士兵的裝束也顯得雜亂一些,有的頭裹紅巾,有的穿著繳獲的明軍或清軍甲胄,但更多是布衣,手持長矛、大刀、弓箭和少量的火銃,雖然裝備看起來參差不齊,但士氣高昂到了極點,衝鋒起來一個個悍不畏死,麵目猙獰,帶著一股濃鬱的、來自底層反抗軍的彪悍和決絕,如同一股灼熱的、毀滅性的紅色鐵流,狠狠地撞入了清軍相對單薄的側翼陣型!
“是……是大西軍,是八大王的人馬!”有曾經在北方與農民軍交戰過的關寧軍老兵,先是愕然,隨即爆發出難以置信的、充滿狂喜的大叫聲。
隻見那支軍隊的前方,一杆格外醒目的“李”字大旗迎風獵獵招展,旗下一位年輕將領,白袍銀甲,即使在混亂的戰場上也是如此耀眼。他麵容俊朗,眉宇間卻帶著一股逼人的英氣和殺伐決斷,手持一杆長長的瀝泉槍,槍出如龍,所向披靡,槍尖閃爍處,清軍人仰馬翻,正是大西王張獻忠麾下,以勇猛善戰、智勇雙全著稱的義子——李定國。另一側,稍靠後的位置,一麵“劉”字大旗旁,同樣年輕卻顯得更為沉穩持重的劉文秀,手持一柄青龍戟,並未急於衝殺在前,而是不斷指揮著麾下部隊,有效地分割、包圍那些因為側翼突然遇襲而陷入混亂和恐慌的清軍部隊。
李定國的部隊顯然是有備而來,他們似乎對清軍的毒氣有所了解和防備,衝在前麵的士兵,很多人口鼻都蒙著特製的、看起來比濕布厚實許多、似乎浸過某種藥水的深色布巾,衝鋒時也儘量巧妙地避開毒煙最濃鬱的區域。他們的突然出現,時間拿捏得恰到好處,正好在清軍主力全力進攻、側翼相對空虛的時刻,給予了致命一擊。正在全力圍攻馬家坡,以為勝券在握的清軍,猝不及防之下,側翼被徹底擊穿、攪亂,頓時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亂和前後夾擊的困境。
“援軍,是我們的援軍!”
“大西軍,是大西軍來救我們了!”
“殺啊,跟韃子拚了!”
絕處逢生的狂喜,如同最猛烈的火焰,瞬間點燃了所有殘存關寧軍將士的血液!原本低落到穀底的士氣,以驚人的速度反彈、高漲起來。求生的本能和複仇的怒火,讓他們煥發出最後的、也是最為強大的戰鬥力,紛紛奮起餘勇,向著當麵因為後方變故而顯得有些驚慌失措的清軍,發起了決死的反衝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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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三桂原本已經充滿死誌的眼神,瞬間爆發出驚人的光彩。他精神大振,仿佛被打了一劑強心針,長劍向著李定國大軍來的方向奮力一指,用儘全身力氣嘶吼道:“弟兄們,我們的援軍到,是天不亡我大明!隨我殺出去,與友軍會合,內外夾擊,痛擊韃虜,為死去的弟兄們報仇!”
“殺——!”幸存的關寧軍將士發出了震耳欲聾的咆哮,跟隨著他們的主帥,如同決堤的洪水,向著混亂的清軍發起了最後的、也是最為猛烈的衝擊。
戰場形勢,在這一刻,發生了戲劇性的、根本性的逆轉。在關寧軍置之死地而後生的亡命反撲,和大西軍生力軍犀利無比的側翼猛攻之下,清軍終於支撐不住,戰線開始動搖,繼而出現了潰敗的跡象。
愛星阿在遠處的高坡上氣急敗壞,試圖組織親兵隊進行反衝鋒,穩定陣線,但在李定國犀利的、針對性極強的攻勢和吳三桂不要命的反撲下,他努力組織起來的抵抗很快就被擊潰,本人也在親兵的死命護衛下,倉皇地向後敗退。那些之前令人恐懼無比的毒氣彈和震天雷,在雙方軍隊徹底糾纏在一起的近身混戰中,也完全失去了用武之地,甚至偶爾誤傷到清軍自己人。
……
成都,李定國府夜宴。
雖然名為慶功宴,但大廳內的氣氛卻並不熱烈,甚至帶著幾分難以言喻的沉重與壓抑。燭火通明,將雕梁畫棟的大廳照得亮如白晝,席間擺滿了蜀地的佳肴美饌,從麻辣鮮香的水煮牛肉到肥而不膩的東坡肉,從精致的宮保雞丁到清爽的開水白菜,琳琅滿目。空氣中飄蕩著濃鬱的酒香與食物的香氣,樂師在角落演奏著悠揚的樂曲,舞姬甩動著水袖,翩翩起舞。
然而,這一切的繁華與喧囂,似乎都無法穿透籠罩在赴宴的關寧軍將領心頭的那層陰霾。張獻忠並未親自出席,由李定國、劉文秀作為大西政權的代表,設宴款待吳三桂一行。
李定國率先舉起酒杯,他麵容俊朗,眼神明亮而坦誠,言辭懇切:“吳侯爺,馬家坡一戰,關寧軍弟兄們浴血奮戰,以寡敵眾,重創建虜精銳,揚我聯軍聲威,定國聞之,深感敬佩。這一杯,敬侯爺,敬所有在馬家坡英勇抗虜、不惜犧牲的將士!”他身旁的劉文秀也舉杯示意,他氣質更為內斂沉穩,話語不多,但態度同樣謙和真誠。
吳三桂端起麵前的白玉酒杯,臉上努力擠出一絲笑容,隻是那笑容裡充滿了難以掩飾的苦澀和疲憊,顯得格外僵硬:“李將軍、劉將軍言重了,折煞吳某了。”他搖了搖頭,聲音低沉,“若非二位將軍神兵天降,及時來援,我吳三桂與麾下這幾萬弟兄,恐怕早已成了馬家坡上的孤魂野鬼,曝屍荒野了。救命之恩,如同再造,吳某與關寧軍上下,沒齒難忘。吳某,敬二位將軍!”說罷,他仰頭,將杯中那辛辣的蜀中佳釀一飲而儘。酒液滾燙地滑過喉嚨,卻似乎怎麼也衝不散他心頭的鬱結和那塊壘。
話雖如此,席間的關寧軍將領們,包括吳三桂的幾位心腹副將、參將,大多沉默寡言,麵對滿桌珍饈,也隻是機械地、象征性地動動筷子,眼神中難掩深切的悲戚與難以釋懷的憤懣。他們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些倒在毒氣中,皮膚潰爛、痛苦死去的同澤;想起了那些為了掩護主力轉移,在斷後戰鬥中血戰至死,最終被鄧從武點燃火藥與敵同歸於儘的四百壯士;更想起了阮大铖、田仰那兩張令人作嘔的、怯懦而奸猾的嘴臉,以及南京那道冰冷的、近乎赤裸裸拋棄他們的聖旨!這杯中的酒,仿佛是弟兄們的鮮血,這盤中的肉,仿佛是敵人猙獰的嘲笑。這“功”,如何能“慶”得起來?
戚睿涵坐在吳三桂下首的位置,麵前那盤精心烹製的、色澤誘人的宮保雞丁幾乎未曾動過。他腦海中不斷回放著馬家坡戰場上的最後慘狀——那些在黃綠色魔瘴中痛苦掙紮、最終化為腐爛屍體的身影;震天雷爆炸時,將那年輕傳令兵瞬間撕碎、血肉橫飛的場景;以及清軍潰退後,他和董小倩互相攙扶著走過戰場時,看到的那一片屍骸枕籍、斷戟殘旗的淒涼景象,濃烈的血腥和腐臭幾乎讓人窒息。張曉宇那張因求愛不得、因嫉妒而扭曲的臉龐,與他在鼇拜府邸柴房中看到的那個絕望的、被仇恨吞噬的殘影交織在一起,讓他心中五味雜陳,既有憤怒,也有一絲莫名的、複雜的憐憫。
技術本身並無善惡,但落在心術不正、被個人情緒吞噬之人手中,竟能造成如此巨大的人道災難,足以改變曆史的進程,甚至將文明拖入黑暗。他原本希望通過自己的努力,能彌補曆史的遺憾,建立一個更美好、更少遺憾的未來,可現實卻給了他如此沉重的一擊。聯合抗清的局麵雖然因為大西軍的救援而勉強維持,但其下的暗流、猜忌與裂痕,經此一役,恐怕不是彌合,而是更深了。南京朝廷的作為,如何能讓這些曾經的“流寇”真心歸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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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小倩安靜地坐在戚睿涵身邊,她沒有像其他女眷那樣打扮,依舊是一身利落的玄色勁裝,隻是清洗乾淨,換了一件新的。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身邊男子周身散發出的那種沉重的、幾乎要凝成實質的疲憊與失望。她沒有多言,也不知道該如何用言語安慰,隻是默默地將一碟他或許會喜歡的、看起來清淡些的龍井蝦仁往他麵前挪了挪,纖長的手指在光滑的烏木桌麵上輕輕劃過,帶著一種無聲的、溫柔的安慰。
她自幼習武,行走江湖,見慣了廝殺和死亡,但馬家坡那種超越冷兵器範疇的、近乎虐殺的殘酷,那種麵對未知毒物的無力感,同樣讓她心有餘悸。她看著戚睿涵緊蹙的眉頭,看著他眼中那與年齡不符的沉重和憂慮,心中不禁泛起一絲細微的疼惜。這個來自異世的男子,看似文弱,卻背負著太多不為人知的秘密和這個時代難以想象的壓力。
李定國何等人物,目光如炬,自然看出了席間彌漫的異樣情緒,感受到了那隱藏在感激之下的悲憤與隔閡。他放下酒杯,正了正神色,語氣變得嚴肅而真誠:“吳侯爺,戚公子,馬家坡之事,其中曲折,我等在川中,亦陸續有所耳聞。南京朝廷……對於前線將士,確有處置失當、甚至……令人寒心之處。”他選擇了一個相對委婉的詞語,但意思已經表露無遺。
“然,”他話鋒一轉,聲音提高,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心,“如今之大敵,乃是關外清虜。彼輩凶頑,尤甚往昔,更兼得詭異狠毒之器助紂為虐,竟使用如此歹毒、有傷天和之物。馬家坡之毒煙,便是明證。我等各方,無論此前有何恩怨糾葛,無論南京如何行事,如今更需摒棄前嫌,以抗虜大局為重,精誠團結,方不負天下百姓之望,方能有機會將韃虜逐出中原,複我華夏衣冠!”他這話說得誠懇,也一針見血地點明了當前所有矛盾之上那個最主要的、生死存亡的矛盾。
吳三桂點了點頭,拿起酒壺,再次為自己斟滿一杯,語氣緩和了些,卻也帶著一絲難以消解的落寞:“李將軍所言極是,句句在理。吳某並非不識大體、不顧大局之人。隻是……唉,”他重重地歎了口氣,那歎息聲中充滿了無儘的心酸,“經此一役,我關寧軍……元氣大傷啊。當初出師時的五萬兒郎,皆是追隨我多年的百戰老卒,如今……如今清點下來,僅剩三萬有餘,且大半帶傷……”他說到這裡,聲音有些哽咽,再次舉起酒杯,仰頭將杯中那辛辣的液體一飲而儘,仿佛要將所有的憤懣、悲痛、無奈都就著這酒液,狠狠地吞咽下去,灼燒在自己的五臟六腑之中。
大廳內,再次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隻有燭火燃燒時偶爾發出的“劈啪”聲,樂師早已識趣地停下了演奏,舞姬也悄無聲息地退了下去。廳外,夜風吹過庭園中的竹叢,發出沙沙的聲響,更襯得這宴會場地的寂靜與空洞。這場所謂的慶功宴,終究更像是一次劫後餘生的幸存者之間,帶著深深創傷和複雜心事的聚合。勝利的喜悅,被巨大的犧牲、朝堂的背叛和未來的不確定性,衝刷得所剩無幾,隻剩下滿目的瘡痍和滿懷的沉重。未來的路,在酒杯的倒影中,似乎比來時更加迷霧重重,每一步,都可能踏入新的、未知的陷阱與荊棘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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