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血築孤城_明末穿越,闖王一統_线上阅读小说网 

第63章 血築孤城(1 / 2)

第七日的夜晚,河南府的外城已在連日的血火中徹底易主,仿佛一頭被剝去皮肉、隻剩嶙峋骨架和內臟暴露在外的巨獸,在慘淡的月光與跳躍的火光交織下,發出無聲的哀嚎。

曾經還算齊整的街道,如今已難辨舊貌。斷壁殘垣犬牙交錯,焦黑的梁木如同巨獸折斷的肋骨,胡亂地指向硝煙彌漫的天空。空氣中彌漫的氣味濃烈得令人窒息——那是鐵鏽般的血腥、刺鼻的硝煙、皮肉燒焦後的惡臭,以及更深層、更令人不安的,一種來自廢墟深處、泥土與死亡混合的腐敗氣息。殘缺的兵器和撕裂的旗幟散落四處,浸泡在已然發黑、凝固、仿佛劣質墨汁般的血泊中。那些血泊並非一灘,而是連成一片,在某些低窪處甚至積成了小小的、暗紅色的池塘,倒映著天上那輪帶著血暈的殘月。

偶爾有未熄的火苗在廢墟的縫隙間頑強地跳躍,發出劈啪的輕響,這微弱的聲音反而襯托出整個外城區域死一般的沉寂。火光映照下,是倒伏在地、姿態各異的屍骸。有身披浸滿血汙、棉絮外翻的白色棉甲的關寧軍士,至死仍保持著搏殺的姿勢;更多則是穿著藍色號褂的清兵,他們如同被收割的莊稼,成片地倒在衝鋒的路上。也有一些來不及逃走的平民,蜷縮在殘垣之下,早已與這片廢墟融為一體。整個外城,除卻這些細微的燃燒聲和遠處內城方向隱約傳來的號令與腳步聲,竟陷入一種令人心悸難耐的沉默,仿佛所有的生機和聲音都已被這場殘酷的攻防戰吞噬殆儘。

內城的城牆,成為了關寧軍最後,也是唯一的壁壘。這道曾經象征著秩序與安全的屏障,如今牆麵布滿火炮轟擊留下的坑窪,如同麻風病人的皮膚;箭矢密集釘入的痕跡斑斑駁駁,又像是一張飽經風霜、滿是瘡痍與淚痕的臉。吳三桂就站在城牆後麵,身姿依舊挺拔如鬆,但細看之下,那挺拔中蘊含著難以言喻的疲憊。

他身上的山文甲多處破損,左肩的甲葉被利器劈開,露出裡麵暗紅色的襯裡和已經結痂的傷口。臉上混合著煙塵、汗水與乾涸的血跡,形成一層硬殼,嘴唇因連續指揮、缺水而嚴重皸裂,滲出血絲。唯有一雙眼睛,依舊銳利如鷹隼,穿越下方狼藉的外城廢墟,投向更遠處清軍營地那連綿不絕、幾乎與星河相接的燈火。那燈火璀璨,卻冰冷無情,如同無數嗜血的獸瞳,正貪婪地注視著這座搖搖欲墜的孤城,等待著最後將其撕碎的時機。

夜風帶著焦糊和血腥氣吹過,卷動他染血的戰袍下擺。他沉默地站著,仿佛與這殘破的城牆融為了一體。

“還有多少人?”良久,他的聲音響起,沙啞得像是粗糙的砂紙摩擦著朽木,打破了身邊令人壓抑的寧靜。

身旁的吳國貴情況更糟。他左臂用撕扯下的戰袍草草包紮,那布條早已被滲出的鮮血反複浸透,染成了令人不安的深褐色,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他臉色蒼白,嘴唇乾裂,呼吸間帶著明顯的喘息和痛楚。“大哥,”他舔了舔同樣乾裂的嘴唇,聲音低沉,“能戰之士,清點過了,不足九千了。而且……大半帶傷。箭矢,十不存一,火藥用儘,連滾木、礌石,也所剩無幾。兄弟們……已經快一天沒吃上一口熱食了,水也快斷了。”

吳三桂沉默地點了點頭,這個數字比他內心最壞的預估還要殘酷幾分。七天,整整七個晝夜,他們憑借著一腔血勇和對軍令的忠誠,用血肉之軀,硬生生將豪格十二萬大軍擋在這座河南府之外。每一天,城牆都在顫抖,每一天,都有熟悉的袍澤倒下。超過兩萬關寧兒郎的性命,就填埋在這外城的廢墟之下,填埋在這內城牆角的每一寸土地上。如今,這最後的九千人,已是疲憊之師,傷殘遍地,彈儘糧絕,全憑一股不屈的意誌在支撐。

“侯爺,”一個略顯低沉但依舊鎮定的聲音從一側傳來。戚睿涵和董小倩剛巡視完一段壓力最大的南城牆,兩人皆是滿麵塵灰,神色疲憊不堪。戚睿涵的左肩舊傷因為連日奮戰和缺乏藥物,此刻正隱隱作痛,如同有根針在不斷刺紮,但他強忍著,沒有在臉上表露分毫,隻是偶爾微微蹙起的眉頭泄露了他的狀況。

“內城城牆確實比外城堅固,基底厚實。但清軍火炮凶猛,尤其是他們集中使用的那種改良過的紅衣大炮,射程和威力都遠超我們預期。若他們不顧損耗,集中火力轟擊一處,比如城門樓或者城牆拐角,恐怕……難保長久。我們必須做好城牆被突破後,進行巷戰的準備。”

他的現代思維,在這冷熱兵器慘烈交替的戰場上,確實提供了許多看似微小卻關鍵的建議。從利用殘垣斷壁設置交叉火力點,到分散配置兵力以減少炮火覆蓋造成的傷亡,甚至用浸水的布條蒙住口鼻以應對清軍偶爾使用的、成分不明的毒煙。

但在絕對的實力差距和近乎枯竭的資源麵前,任何精妙的計謀都顯得如此蒼白無力。他能清晰地感覺到,身邊這些百戰餘生的將士們,身體雖已疲憊到極限,但那股與城共存亡的決死氣息,非但沒有消散,反而在絕境中愈發濃烈,如同即將燃儘的燭火,迸發出最後、最熾烈的光焰。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吳國貴啐了一口帶血的唾沫,那唾沫落在城牆的磚石上,瞬間被乾燥的表麵吸收,隻留下一個深色的印記。他恨聲道,聲音裡充滿了不甘與怨憤:“巷戰就巷戰,老子早就等著這一天了,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一個。關寧鐵騎,從來隻有站著死,沒有跪著生!隻可惜……隻可惜啊!”他猛地捶了一下牆垛,震落些許灰塵,“沒能死在遼東,死在跟韃子正麵衝殺的戰場上,倒要在這中原腹地,被這些背信棄義的南明官軍和韃子一起,活活逼上絕路!”他口中的怨氣,自然是指按兵不動的馬吉翔部,以及那個聞風喪膽、棄城而逃的河南巡撫潘化雲。

吳三桂抬起手,做了一個下壓的手勢,製止了吳國貴進一步的憤懣。他的目光緩緩掃過周圍聞聲聚攏過來的幾位將領——這些麵孔,或年輕銳氣,或蒼老沉穩,此刻無不寫滿了疲憊、傷痛,但眼神深處,卻無一例外地閃爍著與他相同的、與城共存亡的決絕火焰。“不必多言。”吳三桂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曆經血火淬煉、不容置疑的力量,清晰地傳入每個人的耳中,“我等奉命堅守七日,如今七日已過,任務已成。然,隻要城池未破,我等仍是軍人,守土有責。傳令下去,所有還能動彈的弟兄,即刻退入內城街巷,依托民房、街壘,各自為戰。要讓韃子每踏進一步,都付出血的代價。讓他們知道,滅我關寧軍易,踏平我關寧軍魂難!”

“是,謹遵侯爺將令!”眾將低聲應諾,聲音壓抑卻堅定,沒有絲毫猶豫。他們互相看了一眼,彼此眼中都是了然與決絕,隨即迅速散去,奔向各自防守的區域,部署這最後、也是最殘酷的巷戰。

就在這彌漫著悲壯與決絕氣氛的時刻,一陣異常急促而略顯淩亂的腳步聲沿著通往城頭的馬道傳來。一名親兵引著一名風塵仆仆、盔甲上滿是泥濘與乾涸血漬的將領快步上前。來人頭盔歪斜,臉上帶著多處擦傷,但眼神銳利,正是西營孫可望麾下的副將周鳳。

“侯爺,平西侯!”周鳳見到吳三桂,立刻單膝跪地行禮,語氣急促,帶著一路冒險潛行帶來的喘息,“末將奉孫將軍之命,帶精銳小隊,冒死接應侯爺撤離。孫將軍大軍已借道鄖陽,星夜兼程,現已抵達宜陽一帶,距此不過百裡。孫將軍有言,隻要侯爺能突圍而出,他必親率精騎在前接應。請侯爺即刻隨末將突圍,時機稍縱即逝啊!”

此言一出,如同在即將熄滅的灰燼中投入了一顆火種,吳三桂身旁的戚睿涵、董小倩,甚至連剛毅的吳國貴眼中,都瞬間燃起了一絲難以置信、卻又無比灼熱的希望火光。援軍,竟然真的有援軍到了,而且就在百裡之外,這意味著,他們並非完全被拋棄,這條血路,並非絕對的死路。

然而,吳三桂的反應卻再次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他臉上的肌肉幾不可察地緊繃了一下,眼神複雜地看向跪地的周鳳,那眼神中有感激,有震動,但更多的是一種深沉的、難以化解的顧慮與固執。他緩緩地,幾乎是沉重地搖了搖頭,伸手扶起周鳳:“周將軍請起,也請代吳某,謝過孫將軍高義,這份雪中送炭之情,吳三桂沒齒難忘。”他頓了頓,語氣變得異常堅定,甚至帶著一絲近乎迂腐的執拗,“但是,瞿式耜大帥的軍令,命我部堅守河南府,未有新的明令下達,吳某……不敢擅離職守。軍人,以服從軍令為天職。此乃根本。”

“侯爺,”周鳳大急,也顧不得禮節,上前一步,幾乎要抓住吳三桂的手臂,聲音因急切而有些變調,“侯爺,您看看,外城已破,內城岌岌可危,八千疲憊傷殘之卒,如何抵擋豪格十萬虎狼之師?這……這是雞蛋碰石頭,是必死之局啊!孫將軍一片苦心,不忍見關寧英雄儘數歿於此地。侯爺,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隻要關寧軍的種子還在,何愁不能重整旗鼓,報此血仇?”

戚睿涵也忍不住開口,他現代人的思維讓他無法理解這種在絕境中仍要固守軍令,這在他看來近乎於自殺:“長伯兄,周將軍所言極是,我們已經完成了堅守七日的任務,甚至超額完成了。瞿大帥當初下達此令,也絕非是讓我們全部戰死在這裡。如今形勢危如累卵,突圍並非畏戰,而是保存實力,以圖再戰,是戰略轉移。難道真要這最後八千弟兄,全都毫無意義地葬送在這座注定守不住的孤城裡嗎?他們的血快流乾了,我們得為他們留點種子啊!”他的聲音因為激動和肩傷的痛苦而微微顫抖。

吳三桂緩緩轉過身,不再看周鳳和戚睿涵,而是麵向內城的方向。那裡,在稀疏的火把光芒下,依稀可見士兵們正在軍官的催促下,沉默而迅速地搬運著家具、門板、石塊,構築著最後簡陋的街壘。他的背影在跳動的火光映照下,顯得異常挺拔,如山嶽般不可動搖,卻也透出一種難以言喻的、深入骨髓的孤寂與悲涼。

“睿涵,周將軍,”他聲音低沉,仿佛不是在解釋,而是在陳述一個早已融入他血液的信條,“你的道理,我何嘗不知?我關寧軍,自遼東起家,先歸順大順,再附南明,轉戰南北,顛沛流離,所求為何?非為高官厚祿,非為一己私利,隻為這抗清大業,為這華夏衣冠不墜於異族之手,此心可昭日月。”他語氣陡然加重,“然,正因如此,我吳三桂今日,更不能走。若我為求活命,棄城而走,縱然生還,天下人將如何看我關寧男兒?朝廷那幫袞袞諸公,那些一直視我等為遼餉、為軍閥的言官清流,又會如何借此攻訐?我個人的名聲不足惜,但我不能授人以柄,不能讓整個關寧軍背上這汙名。不能讓那些戰死在此的兩萬多弟兄,死了還要被人戳脊梁骨!”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他深吸了一口氣,那吸氣聲在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清晰,仿佛用儘了全身力氣:“況且,”他的聲音低了下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你們看看這內城,那些角落裡,那些地窖中,還有多少未能及時撤離的百姓?他們信任我們,把身家性命托付給我們這些拿刀的。我等若一走,清軍入城,燒殺搶掠,他們當如何?我吳三桂,豈能做出此等棄民於不顧之事?我意已決,不必再勸。”

他猛地回身,目光灼灼地盯著周鳳:“周將軍,請你立刻返回,轉告孫將軍,他的情誼,吳三桂和關寧軍上下,心領了。大恩不言謝,若吳某此次不死,必有後報。請他……設法接應、護送那些此前已撤出城的百姓家眷,妥善安置。這,便是我吳三桂最後的請托。至於我等……”他沒有再說下去,但那未儘之言中的決絕,已表明了一切。

周鳳看著吳三桂那在火光下顯得格外剛毅,也格外蒼涼的側臉,知道再勸已是無用。他眼圈瞬間紅了,虎目含淚,重重一抱拳,抱拳的雙手因激動而微微顫抖:“侯爺……義薄雲天,末將……末將遵命,侯爺……保重;關寧軍的弟兄們,保重!”說罷,他猛地轉身,像是要甩掉那幾乎奪眶而出的淚水,帶著滿腔的悲憤、敬佩與無奈,快步衝下黑暗的馬道,身影迅速被陰影吞沒。

戚睿涵望著周鳳離去的方向,隻覺得心中一片冰涼,那剛剛燃起的希望之火,被吳三桂一番話徹底澆滅。他理解吳三桂的顧慮,理解那“軍人天職”和“聲譽”在這個時代對於一個將領、一支軍隊的重要性,理解他對於百姓的那份責任感。但這理解,並不能驅散那濃重的絕望。難道,穿越時空,曆經艱險,甚至在一定程度上改變了曆史的細微走向,最終卻還是要眼睜睜看著這一切,朝著已知的悲劇滑落?

一隻微涼卻堅定的手,輕輕握住了他因緊握刀柄而有些發白、顫抖的手。是董小倩。她的手心有著常年練劍留下的薄繭,觸感粗糙,卻在此刻傳遞過來一絲不容置疑的溫暖和力量。她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站在他身邊,那雙清澈的眸子望著他,裡麵有關切,有理解,更有一種與他同生共死的坦然。

吳三桂回過頭,目光掃過身邊僅剩的兄弟子侄和這兩位因奇妙的命運而結識的臂助,他的眼神深處,似乎有水光一閃而逝,但迅速被堅毅所取代。“國貴,睿涵,小倩姑娘,還有諸位弟兄,”他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你們……若有想離開的,現在還可設法去追周將軍的人。我吳三桂,絕不阻攔,亦絕無怨言。能活一個,是一個。”

回應他的,是一片堅定的目光,和無言的搖頭。吳國貴咧嘴想笑,卻扯動了臉上的傷口,變成了一個難看的表情:“哥,你說啥呢?咱們兄弟,死也死一塊兒!”戚睿涵感受著董小倩手心的溫度,看著周圍那些雖然疲憊卻目光堅定的士兵,心中的絕望似乎被一種悲壯的情感衝淡了些許,他也緩緩地搖了搖頭。董小倩更是握緊了他的手,用行動表明了態度。

吳三桂不再多言,他重重地、依次拍了拍戚睿涵和吳國貴的肩膀,那力道,承載著千言萬語。

……

第八日的黎明,並未帶來希望,反而是在一種近乎凝滯的、令人窒息的緊張中到來。天光尚未完全驅散夜色,清軍陣營便響起了震天動地的戰鼓聲,如同洪荒巨獸蘇醒的咆哮,一聲接著一聲,敲打在每一個守軍的心頭。沒有了外城的緩衝,內城直接暴露在清軍銳利的兵鋒之下,仿佛赤裸的胸膛迎向敵人的刀尖。

豪格顯然失去了最後的耐心,決定不再進行任何試探性的攻擊,要畢其功於一役。天邊剛剛泛起一絲慘白的魚肚白,伴隨著一種令人牙酸的、尖銳的破空聲,數十架造型奇特、如同巨大蝙蝠般的“火風箏”,如同從地獄深淵飛出的索命幽靈,從清軍後陣被點燃、升起,拖著濃黑的、帶有刺鼻氣味的煙柱,歪歪扭扭地向著內城飛來。這種超越了時代的武器,其來源,戚睿涵心知肚明,必定與那個投靠了清廷的張曉宇脫不開乾係。

“隱蔽,找掩體,遠離空曠地帶!”戚睿涵用儘全身力氣,聲嘶力竭地大喊,他的聲音在巨大的鼓聲和呼嘯聲中顯得如此微弱。

話音未落,火風箏已然臨頭。它們的目標似乎並非特定的軍事設施,而是追求最大範圍的殺傷與恐慌。有的在空中被守軍殘存的、寥寥無幾的火銃射中,淩空爆炸,化作一團絢爛而致命的火球,四散的碎片如同雨點般落下;更多的則依靠簡陋的滑翔機構,撞在民居的屋頂、街道中央,甚至直接落入躲藏著士兵和百姓的院落、人群之中。

“轟——,轟隆隆——”連續的、震耳欲聾的爆炸聲瞬間撕裂了黎明那脆弱的寧靜,巨大的火球接二連三地騰空而起,吞噬著一切可以燃燒的東西。火焰衝天,炙熱的氣浪裹挾著破碎的木屑、磚石、瓦礫以及……人體的殘肢斷臂,向四周猛烈地衝擊、飛濺。濃煙和烈焰迅速吞噬了大片區域,慘叫聲、哀嚎聲、房屋倒塌的轟鳴聲此起彼伏,原本還算有序的內城,瞬間化為人間煉獄。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這僅僅是毀滅交響曲的序章。緊接著,清軍布置在城外高地上的火炮陣地,發出了更加狂暴的怒吼。他們似乎調整了戰術,集中了幾乎所有的重炮,統一轟擊內城的城牆,特彆是幾處看起來相對薄弱或者具有戰略意義的節點,比如城門樓、角樓以及幾段牆體結合部。

實心鐵球帶著恐怖的動能,狠狠地砸在城牆上,每一次撞擊都引發一陣劇烈的顫抖,磚石崩裂,碎屑橫飛,煙塵如同蘑菇雲般升騰而起。間或還有發射霰彈的火炮,將無數鉛子如暴雨般潑灑向城頭,壓製著任何敢於露頭觀察或反擊的守軍,城垛被打得千瘡百孔,守在後麵的士兵不時有人中彈倒地,發出悶哼或慘呼。

猛烈的、持續了近半個時辰的炮火準備之後,穿著八旗布麵甲或藍色號褂的清兵,如同決堤的洪水,向著內城發起了全麵總攻。他們顯然接受了外城戰鬥的教訓,不再采用密集的人海衝鋒,而是利用廢墟、彈坑作為掩護,交替前進,動作迅捷而訓練有素。他們手中裝備的、明顯優於明軍製式火銃的改良燧發槍,不斷噴吐著致命的火舌,鉛彈“啾啾”地打在牆垛、街壘上,濺起一串串火星和碎末,壓製得守軍幾乎抬不起頭。

“放箭!”吳三桂屹立在煙塵彌漫的城頭,親自指揮,他的聲音在爆炸和槍聲中時斷時續。稀稀落落的箭矢從城牆的射擊孔、垛口後射出,關寧軍士的射術依舊精湛,幾乎箭無虛發,不斷有清兵在衝鋒途中被射倒。但對於這如同潮水般湧來的攻勢而言,這點反擊無疑是杯水車薪,很快就被更多的藍色身影所淹沒。

第一架沉重的雲梯,帶著金屬的摩擦聲,搭上了內城的城牆,鉤爪死死扣住了垛口。緊接著是第二架,第三架……如同嗜血的螞蟥,吸附在這垂死的巨獸身軀上。

“滾木,礌石,給我砸!”吳國貴嘶吼著,獨臂抱起一塊巨大的城磚,用儘全身力氣向下砸去。轟隆一聲,伴隨著淒厲的慘叫,一架雲梯上的清兵被砸落下去。

戰鬥迅速進入了最殘酷、最血腥、最考驗勇氣和意誌的城牆爭奪戰。關寧軍士用儘了一切可能的手段,刀砍、槍刺、斧劈,甚至用牙齒、用拳頭、用頭撞,將一個個攀爬上來的清兵殺死,或者抱著他們一起滾下高高的城牆。城牆上,屍體以驚人的速度堆積起來。鮮血不再是流淌,而是近乎潑灑,形成一道道觸目驚心、蜿蜒扭曲的暗紅色溪流,空氣中彌漫的血腥味濃烈到幾乎化為實質。

戚睿涵和董小倩背靠著背,死死守住一段壓力稍輕,但依舊不斷有清兵冒頭的城牆段。戚睿涵手中是一柄繳獲的清軍佩刀,刀身狹長,利於劈砍。他的刀法遠不及董小倩精妙,但在連日來的生死搏殺中,也鍛煉得狠辣、果決,專攻要害,毫無花哨。、

董小倩則如一株在血雨腥風中傲然挺立的青竹,身形靈動,劍光閃爍,如羚羊掛角,無跡可尋,每一劍刺出,都精準而高效地收割著生命。她的那身白色道袍,早已被鮮血、煙塵和汗水染得汙濁不堪,看不出原本的顏色,唯有那雙眸子,在激烈的廝殺中,依舊保持著清亮和冰雪般的冷靜。

“小心左側!”董小倩嬌叱一聲,長劍如毒蛇出洞,疾點而出,“鐺”的一聲脆響,精準地蕩開了一支從側麵刁鑽角度射向戚睿涵肋部的冷箭。

戚睿涵驚出一身冷汗,趁機一個側步,手中腰刀猛地橫斬,將一個剛剛從垛口冒頭、還沒來得及站穩的清兵劈翻下城。

“小倩,多謝。”戚睿涵喘著粗氣,左肩的傷口因為劇烈的動作再次崩裂,鮮血浸透了匆忙包紮的布條,劇痛一陣陣襲來。

董小倩微微搖頭,目光依舊警惕地掃視著周圍越來越密集的敵影:“睿涵,集中精神,不要分心。”她的呼吸也有些急促,額角沁出細密的汗珠。

城牆上的防線,在清軍不計代價、前仆後繼的猛攻下,開始如同烈日下的冰雪般,不斷消融,出現一個又一個缺口。越來越多的清兵嚎叫著湧上城頭,與守軍展開慘烈無比的白刃戰、肉搏戰。吳三桂、吳國貴等人早已親自加入戰團,刀光劍影,血肉橫飛,怒吼聲、兵刃碰撞聲、臨死前的慘叫聲交織在一起,每時每刻都有人倒下,生命在這裡卑賤如草芥。


最新小说: 遠古姆大陸 星禾紀元 極寒末世我在末日前囤物資 末世收割:我的係統能提現 摳腳大漢變身貓娘後,被拍賣了 末世搜打撤:打造最強庇護所 豆包旺旺我 網遊之零級強者 全民網遊:開局獲得世界級天賦! 詭詐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