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火起,清軍已亂,天助我也!將士們,破敵就在今日!”李定國猛地抽出戰刀,雪亮的刀鋒在火光映照下寒光一閃,聲如洪鐘,瞬間傳遍了前沿陣地,“全軍聽令,總攻!”
“總攻,總攻,殺進南陽城!”壓抑了數日的怒火與鬥誌,在這一刻徹底爆發。聯軍所有預備隊全部投入戰場,戰鼓擂動得如同疾風暴雨,號角連天,吹響了決戰的旋律。士兵們如同被注入了一股新的力量,如同驚濤駭浪,向搖搖欲墜的南陽城發起了最後的、也是最猛烈的衝擊。
城內清軍因糧倉被毀、大將耿繼茂戰死的消息傳來而軍心動搖,恐慌像瘟疫一樣蔓延。許多漢軍旗和綠營兵開始人心惶惶,炮火的密度出現了短暫的、但卻是致命的減弱和混亂。
就是這稍縱即逝的機會,被聯軍前線指揮官和那些悍不畏死的敢死隊員死死抓住。
“爆破隊,上,是時候了!”李過親自督戰,聲音沙啞卻充滿殺氣。
早已準備多時,渾身綁滿炸藥包的敢死隊員,在戰友用生命構成的掩護下,如同獵豹般從藏身處躍出,終於衝到了此前一直在艱難挖掘的城牆根下。他們將數個巨大的炸藥包堆疊在一起,點燃了那決定命運的引線,然後迅速翻滾撤離,尋找掩護。
“轟隆——”一聲前所未有的巨響,仿佛天崩地裂,整個大地都在劇烈顫抖。南陽城那看似堅固的城牆,終於在一聲巨響中,被炸開了一個數丈寬的巨大缺口,磚石橫飛,煙塵如同蘑菇雲般衝天而起。
“城牆破了,天佑華夏,殺進去啊!”缺口處,聯軍士兵發出了震天的怒吼,如同決堤的洪水,洶湧而入,與試圖堵住缺口的清軍精銳展開了殊死搏鬥。
慘烈至極的巷戰隨即在城內每一個角落展開。清軍雖然軍心受損,但多鐸、鼇拜等核心將領仍在,其骨乾部隊,尤其是滿洲八旗和白甲兵,依舊凶悍異常,展現了強大的個人武勇和戰鬥意誌。他們依仗著街壘、房舍,利用滑膛炮、連珠銃等優勢火器,進行逐屋逐巷的頑強抵抗。
那種被戚睿涵等人稱為“鐵滑車”的、覆蓋著鐵皮、裝有小型火炮和連珠銃的裝甲車輛也出現在街頭,噴吐著火舌,給缺乏重武器的聯軍造成了巨大傷亡。每一條街道,每一座房屋,都成了血肉磨坊。弓箭對射,白刃相交,甚至拳打牙咬,雙方士兵扭打在一起,用儘一切手段致對方於死地。
鮮血染紅了青石板路,彙聚成小溪,屍體堵塞了狹窄的巷弄。戰鬥從白天持續到夜晚,衝天的火光取代了陽光,照亮了這座正在經曆最後痛苦的城市;又從黑夜廝殺到天明,喊殺聲和爆炸聲從未停歇。城中百姓躲在地窖或殘垣斷壁中,瑟瑟發抖,祈禱著噩夢早日結束。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直到第四天午後,城內的槍炮聲和喊殺聲才逐漸稀疏下來。多鐸、阿濟格、博洛、鼇拜、尚可喜等清軍核心將領,見大勢已去,在親兵衛隊拚死護衛下,舍棄了大量部隊、傷員和輜重,從聯軍兵力相對薄弱的北門強行突圍,向北倉皇逃去,一路丟盔棄甲。
傷痕累累、彈痕遍體的日月旗和大順軍旗,終於被士兵們高高舉起,插上了南陽城殘存的、尚在冒煙的城樓,在硝煙末儘的風中獵獵作響!這座飽經磨難的中原堅城,在付出了屍山血海的代價後,終於回到了華夏聯軍的手中。
聯軍士兵們疲憊地靠在焦黑的斷壁上、癱倒在血泊未乾的街道旁,望著滿目瘡痍的城池,臉上沒有勝利的狂喜,隻有劫後餘生的茫然與深沉的悲慟。許多人抱著死去的戰友遺體,無聲地流淚。城內的景象慘不忍睹,斷壁殘垣,焦土處處,來不及清理的雙方士兵遺體交錯枕藉,無聲地訴說著這場戰役的殘酷與代價之高昂。勝利的喜悅,被這巨大的犧牲衝得如此淡薄。
幾乎在南陽激戰正酣的同一時間,另一條戰線上的平陽府戰場,也迎來了決定性的時刻。
相較於南陽那種硬碰硬、以人命填塞的血腥攻城戰,平陽之戰更多地體現了大順軍與敵後義軍配合的靈活性與戰術智慧。戚睿涵與吳三桂、郝永忠、艾能奇等人率領的農民軍主力,在正麵寬闊的戰場上擺開陣勢,穩穩地吸引住了清軍主將李率泰的注意力。
李率泰,繼承其父李永芳的爵位,是清廷頗為倚重的漢軍旗將領,為人謹慎,但也因此顯得有些刻板,用兵不求有功但求無過。他率領的清軍主力與部分綠營兵,依托營寨和工事,試圖以靜製動,消耗順軍銳氣。
然而,傅山派出的另一支“忠義社”義軍,則如同幽靈般,不斷襲擾清軍的側翼和後勤運輸隊。他們燒毀糧車,截殺信使,攻擊小股巡邏隊,使得李率泰部疲於奔命,士氣在持續的騷擾中逐漸低落。戚睿涵帶來的“遊擊戰”、“運動戰”、“積小勝為大勝”的思想,在此得到了充分的實踐。李率泰被這種“無賴”戰術搞得煩躁不已,卻始終無法捕捉到義軍主力予以殲滅。
戰鬥在一個多霧的清晨爆發。濃霧彌漫,能見度極低,這正是發動突襲的絕佳時機。吳三桂的關寧鐵騎雖然曆經磨難,骨乾猶存,他們作為全軍先鋒,率先向清軍陣線發起了猛烈衝擊。馬蹄聲如雷鳴般打破清晨的寂靜,鐵甲洪流瞬間撞入了清軍前沿陣地,刀光閃爍,人喊馬嘶。
雙方騎兵在曠野上猛烈對撞,進行著殘酷的廝殺。吳三桂一馬當先,手中長刀揮舞,依舊可見當年“闖將”的悍勇,他心中或許積鬱著複雜的情緒,但此刻都化為了對清軍的猛烈攻擊。
戚睿涵頭戴近期由工匠根據他的指導改良後的、更為貼合麵部、呼吸也稍順暢的防毒麵具,手持一把根據記憶勉強仿製成功、精度和可靠性都欠佳的“盒子炮”毛瑟c96手槍),與始終相伴、手持一柄精鋼長劍的董小倩一起,緊隨在吳三桂的將旗之後。
董小倩身法靈動,劍招狠辣精準,專挑清軍軍官下手,以減輕正麵衝擊的壓力。她目光冷靜,每一次出劍都簡潔有效,仿佛在實踐著戚睿涵偶爾提及的“精確打擊”概念。
戰鬥進行到關鍵時刻,清軍陣中果然再次釋放了毒氣。黃色的煙瘴借著微風向順軍陣地彌漫開來,帶著刺鼻的大蒜味和辛辣感。
“毒煙,戴麵具!”各級軍官大聲命令,聲音透過逐漸濃密的霧氣傳來。
早已做好準備的順軍士兵迅速戴好防毒麵具,雖然視野受限,呼吸不暢,但攻勢並未受到太大影響,陣型保持基本完整。反而是部分來不及防護、或者防護器具更差的清軍協防綠營兵,在自家釋放的毒氣中咳嗽不止,涕淚橫流,陣型出現了混亂,甚至發生了踩踏。
久經戰陣的吳三桂立刻捕捉到了這個稍縱即逝的戰機,他揮刀前指,聲音透過麵具顯得有些沉悶,卻充滿了決斷:“全軍壓上,破敵就在此時!關寧兒郎,隨我衝!”
郝永忠、艾能奇各部聽到號令,立刻從兩翼如同巨鉗般包抄上去。而一直在外圍活動的傅山義軍,也看準時機,如同尖刀般猛攻清軍後隊和指揮中樞所在。李率泰頓時腹背受敵,指揮係統陷入混亂。
傳令兵無法有效傳達命令,各部之間聯係被切斷,麾下兵馬或被分割包圍,或眼見大勢已去,開始四散潰逃。李率泰本人試圖在親兵保護下向北突圍,亂軍之中,一支不知從何處射來的冷箭,精準地射中了他坐騎的脖頸。戰馬悲嘶一聲,轟然倒地,將李率泰重重地摔落馬下。他還未爬起,已被蜂擁而上的順軍士兵死死按住,當場擒獲。他掙紮著抬起頭,看到的是順軍士兵仇恨的目光和吳三桂那冰冷的麵容。
主將被俘,清軍徹底崩潰,紛紛跪地請降。平陽大捷,消息傳來,與南陽的勝利交相輝映,極大地振奮了全體聯軍的士氣,也證明了靈活戰術與民眾結合的巨大威力。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次日,平陽城外一處臨時搭建的法場上,人山人海。得到消息的周邊百姓扶老攜幼,從四麵八方趕來,他們要親眼看看這個助紂為虐、惡貫滿盈的大漢奸的下場。
李率泰被五花大綁,押解至法場中央。他頭發散亂,官袍破損,臉上猶自帶著一絲不甘與倨傲,或許還殘留著對命運的一絲幻想,期望能像他父親那樣,即便被俘也能得到“優待”。
吳三桂與戚睿涵並肩立於臨時搭建的高台之上,監刑。台下,是無數雙燃燒著怒火與仇恨的眼睛,那些目光如同實質,幾乎要將李率泰千刀萬剮。
戚睿涵深吸一口氣,上前一步。他目光掃過台下那些麵黃肌瘦、衣衫襤褸,卻目光灼灼的民眾,看到他們眼中積壓的悲憤,然後定格在麵如死灰的李率泰身上。他的聲音沉靜,卻帶著一種穿透人心的力量,清晰地傳遍了全場:
“罪囚李率泰,爾父李永芳,乃明朝撫順守將,首開邊將降清之惡例,認賊作父,甘為前驅,使我遼東風雲變色,百姓流離。爾繼承其爵,非但不思悔改,反而變本加厲,隨清虜入關,戮我漢民,毀我衣冠,推行剃發易服之暴政,中原屠殺,揚州十日,江南血海,爾等手上,沾滿了多少同胞的鮮血?爾之罪行,罄竹難書!”
他的聲音逐漸提高,言辭愈發犀利,帶著一股凜然不可侵犯的正氣,仿佛不是在審判一個人,而是在審判一種背叛:
“爾等常以‘識時務者為俊傑’自居,以‘順應天命’自欺欺人。爾可知,天命何在?天命不在刀兵之利,不在強權之暴,而在民心之向背。氣節何在?氣節不在苟活之辱,不在富貴之誘,而在脊梁之挺直,在民族大義之堅守!爾等背棄祖宗,戕害同胞,縱使得了一時之富貴,享了一世之榮華,亦不過清虜之鷹犬,異族之奴仆,死後有何麵目見李姓列祖列宗於九泉?青史斑斑,如鏡如鑒,爾等之名,必將遺臭萬年,為後世所唾罵,永世不得超生!”
李率泰嘴唇翕動,喉嚨裡發出“咯咯”的聲音,似乎想辯解什麼,或許是想說“良禽擇木而棲”,或許是想說“大勢所迫”,或許是想求饒。但在戚睿涵這義正辭嚴、如刀似劍、直指靈魂的控訴下,在台下那萬千道幾乎要將他焚化的仇恨目光的注視下,他終究未能發出任何有意義的音節,最後的那絲倨傲也徹底化為了死灰般的黯淡與絕望,深深地低下了頭。
吳三桂適時上前,他的聲音冷硬如鐵,帶著曆經滄桑、看透世事後的決絕,朗聲下令:“按聯軍共同議定之律法,漢奸國賊,罪無可赦。明正典刑,以慰冤魂,以儆效尤。斬立決!”
膀大腰圓的劊子手吐氣開聲,鬼頭刀劃過一道冰冷的寒光。
“哢嚓”一聲脆響,李率泰的人頭滾落在地,鮮血噴濺出數尺之遠,染紅了黃土。那顆雙目圓睜、帶著恐懼和茫然的首級被劊子手抓起,高高懸掛在事先立好的旗杆頂端,以儆效尤。
短暫的沉默之後,圍觀的百姓中爆發出震天動地的歡呼聲和痛哭聲,這聲音複雜無比,夾雜著太多積壓已久的悲憤、痛苦、屈辱與終於得以宣泄的仇恨。
“殺得好,殺得好啊!”
“報應,這就是報應!”
“爹,娘,你們在天之靈看到了嗎?狗漢奸惡有惡報!”
許多人跪倒在地,對著蒼天磕頭,放聲痛哭,既是告慰逝去的親人,也是為這遲來的、血淋淋的正義。
戚睿涵靜靜地站在高台上,看著那懸於高處的頭顱,以及台下激動難抑、淚流滿麵的人群。他的心中,並無多少手刃仇敵的快意,反而湧起一股深沉的、難以言喻的悲憫與凝重。
他知道,斬殺一個李率泰,並不能抹平這場浩劫帶給這個民族的深重創傷。南陽城的慘勝,平陽城外的刑場,都隻是這場漫長而殘酷戰爭中的一個片段,一個注腳。
清廷的核心力量,那些滿洲八旗的精銳,在多鐸等人帶領下已然北遁,尚未被徹底摧毀。而那個遠在北京,不斷利用超越時代的知識,為清廷研製出各種可怕武器,甚至可能還有更惡毒的後招的另一個穿越者——張曉宇,更是如同懸在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是巨大的、未知的隱患。未來的道路,注定不會平坦。
前路,依然布滿了荊棘與未知的險阻。收複中原,直搗黃龍,還有太多的硬仗要打,太多的犧牲要付出。但至少,在這血與火交織、希望與絕望並存的弘光五年四月,南陽與平陽的勝利,如同在漫漫長夜中點燃的兩支巨大火把。
它們的光芒雖然還不足以照亮整個黑暗,驅散所有的寒意,但那希望的火炬,已然越燒越旺,倔強地照亮了這片飽受蹂躪的土地,和土地上這些傷痕累累卻始終不屈不撓、前仆後繼的人們。曆史的車輪,在付出了慘重的代價後,似乎又向著另一個方向,艱難而堅定地,滾動了一寸。
喜歡明末穿越,闖王一統請大家收藏:()明末穿越,闖王一統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