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禾站在紫霧花海前,鼻尖縈繞著清甜的香氣,先前因撞見修士廝殺的驚懼,竟被這草木的氣息悄悄撫平了些。她抬手撥開眼前浮動的淡紫霧氣,小心翼翼地踏入花叢——紫霧花的莖稈纖細,花瓣薄如蟬翼,稍一用力就會碎裂,她想起爺爺說的“采花要留根,折枝不傷芽”,便從腰間解下小竹籃,又從布包裡掏出一把磨得鋥亮的小銀刀。
這把銀刀是祖父年輕時用的采藥刀,刀身不足三寸,刀柄纏著防滑的麻繩,刀刃鋒利卻不傷草木根莖。青禾蹲下身,指尖輕輕碰了碰一朵盛放的紫霧花,指尖傳來熟悉的“活氣”——這花的生機比她見過的所有凡草都要濃烈,像是藏著一捧小小的暖陽,順著她的指尖往掌心鑽。
“原來這就是靈草的氣息?”她心裡嘀咕著,握著銀刀的手穩了穩,順著花莖下方一寸的位置輕輕劃下。銀刀鋒利,隻聽“嗤”的一聲輕響,帶著露水的花莖便斷了,她連忙用竹籃接住,生怕花瓣被霧氣打濕。
一朵、兩朵、三朵……青禾循著“活氣”最濃的方向采著花,不知不覺就走到了花海深處。這裡的霧氣更濃了,連陽光都透不進來,隻能看到身邊一簇簇紫色的花影在霧中浮動,像是懸浮的星子。她采夠了二十朵,想著足夠治好李家莊的病人,便準備轉身離開,可剛直起身,腳下突然踩到了什麼東西,踉蹌著差點摔倒。
她低頭一看,竟是一截斷裂的藤蔓,藤蔓上長著倒刺,剛才踩上去時,刺尖劃破了她的鞋麵,幸好沒傷到腳。可當她的目光落在藤蔓根部時,卻猛地頓住了——那藤蔓纏繞著一塊半埋在土裡的青石,石麵上刻著模糊的紋路,和她藥鋤木柄上的草藥紋路,竟有幾分相似。
“這石頭……”青禾蹲下身,伸手拂去青石上的泥土。青石約莫巴掌大小,表麵光滑,刻著三株她從未見過的草葉圖案,草葉的線條流暢,像是用靈力畫上去的,即便過了不知多少年,依舊能看出幾分靈動。她指尖碰了碰石麵,突然覺得掌心一陣溫熱——是藥鋤木柄傳來的暖意,剛才粘在柄上的凝氣丹碎屑,竟在微微發燙,像是在和青石產生共鳴。
“難道這石頭也是修仙者的東西?”她心裡疑惑,想把青石挖出來看看,可剛用手刨了兩下泥土,遠處突然傳來一陣“簌簌”的響動,像是有什麼東西在草叢裡快速移動。
林青禾心裡一緊,猛地站起身,握緊了手裡的藥鋤。迷霧穀裡有野獸,這是爺爺反複叮囑過的,她屏住呼吸,側耳傾聽——那響動越來越近,伴隨著粗重的喘息聲,還有爪子抓撓地麵的“沙沙”聲。
她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兩步,躲到一棵粗壯的古樹後麵,透過樹乾的縫隙往外看。隻見霧氣中漸漸浮現出一頭野獸的身影:那東西約莫半人高,渾身覆蓋著灰褐色的毛發,腦袋像狼,卻長著兩隻尖尖的犄角,眼睛是渾濁的黃色,嘴角流著涎水,正低著頭,用鼻子在地上嗅著什麼。
“是瘴氣狼!”青禾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在爺爺的《草木圖誌》裡見過這東西的畫像——瘴氣狼以迷霧穀的瘴氣為食,性情凶暴,爪子上帶著劇毒,凡人被咬一口,半個時辰就會毒發身亡。
瘴氣狼似乎聞到了她的氣息,猛地抬起頭,黃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她藏身的方向,喉嚨裡發出“嗚嗚”的低吼。林青禾嚇得渾身僵硬,握著藥鋤的手沁出了冷汗——她隻是個凡人,手裡隻有一把藥鋤和一把小銀刀,怎麼可能打得過這種凶獸?
就在這時,瘴氣狼猛地撲了過來,帶著一股腥臊的瘴氣,爪子直對著她的胸口抓來。青禾下意識地往後一躲,後背撞在樹乾上,疼得她齜牙咧嘴。可瘴氣狼的速度太快了,她剛躲過去,狼嘴就湊到了她的麵前,腥臭的氣息撲麵而來。
“拚了!”林青禾咬牙,舉起藥鋤朝著瘴氣狼的腦袋砸去。她平時上山采藥,藥鋤不僅用來挖藥,也用來打蛇驅獸,力氣練得比尋常丫頭大些。可瘴氣狼皮糙肉厚,藥鋤砸在它的頭上,隻發出“咚”的一聲悶響,那狼不僅沒受傷,反而被激怒了,再次張開嘴朝她咬來。
青禾瞳孔驟縮,下意識地舉起藥鋤去擋——就在這時,藥鋤木柄上突然閃過一道微弱的綠光,剛才粘在柄上的凝氣丹碎屑,竟瞬間融化在木柄裡,那些模糊的草藥紋路像是活了過來,順著木柄蔓延開來,散發出一股淡淡的清輝。
“嗡——”
一聲極輕的嗡鳴響起,瘴氣狼像是被什麼東西燙到了一樣,猛地往後跳開,對著藥鋤齜牙咧嘴,黃色的眼睛裡滿是忌憚。林青禾愣了一下,低頭看著藥鋤——木柄上的紋路還在發光,那股清輝雖然微弱,卻帶著一股讓她安心的氣息,連周圍的瘴氣似乎都淡了些。
“這藥鋤……”她心裡又驚又喜,想起爺爺說的“千年黃楊木能驅邪避穢”,原來不是隨口說說。瘴氣狼盯著藥鋤看了片刻,似乎不敢再靠近,喉嚨裡低吼幾聲,轉身鑽進霧氣裡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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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青禾癱坐在地上,後背全是冷汗,手裡的藥鋤還在微微發燙。她喘了好一會兒氣,才緩過勁來,連忙拿起竹籃——幸好剛才的打鬥沒碰掉籃子裡的紫霧花,隻是花瓣上沾了些泥土。她小心翼翼地把花上的泥土拂掉,又看了看那塊刻著紋路的青石,猶豫了一下,還是把它挖了出來,塞進了布包裡。
“爺爺或許認識這石頭。”她心裡想著,起身往穀外走。有了藥鋤的“庇護”,沿途的瘴氣似乎溫順了許多,連剛才讓她心悸的“活氣”也變得柔和了。走了約莫半個時辰,她終於看到了穀口的光亮,心裡一鬆,腳步也快了些。
剛走出迷霧穀,陽光灑在身上,暖洋洋的,林青禾忍不住眯起了眼睛。她低頭看了看竹籃裡的紫霧花,又摸了摸懷裡的《百草引》和青石,心裡像是揣了個滾燙的小石子,又緊張又期待——治好李家莊的病人後,她一定要好好看看那本《百草引》,說不定能學到更多識草的法子。
沿著青溪往回走,沿途的稻子還是綠油油的,可林青禾的心思卻不在這上麵了。她滿腦子都是《百草引》裡的圖譜,想著那些能用來修煉的靈草,又想起爺爺說的“仙人”,心裡突然冒出一個念頭:如果她能學會修仙者的法子,是不是就能采到更多靈草,治好更多人的病?是不是就能……保護爺爺?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就被她壓了下去——爺爺說過,仙人離凡人太遠,還是守著凡草過日子最踏實。她搖了搖頭,把那些不切實際的想法拋開,加快腳步往李家莊走去。
走到李家莊村口時,遠遠就看到不少人圍在村口,臉上滿是焦急。李三郎也在其中,看到林青禾回來,他眼睛一亮,連忙跑了過來:“林丫頭,你可算回來了!你爺爺剛才還在念叨你呢!”
“李三郎,病人怎麼樣了?”林青禾連忙問道。
“不太好,又倒了兩個,林爺爺正用草藥吊著他們的氣呢。”李三郎說著,接過她手裡的竹籃,“這就是紫霧花?太好了,有救了!”
林青禾跟著李三郎往村裡走,村民們看到她手裡的紫霧花,都圍了上來,七嘴八舌地問著情況。她一邊應付著,一邊快步往之前那戶人家走去——剛走到門口,就聽到屋裡傳來林伯山的咳嗽聲。
“爺爺!”她推開門走進去,隻見林伯山坐在炕邊的凳子上,臉色有些蒼白,手裡還拿著一本藥書。看到青禾回來,他連忙站起身,上下打量著她:“丫頭,你沒事吧?有沒有遇到危險?”
“爺爺,我沒事,你看,我采到紫霧花了。”林青禾把竹籃遞過去,又扶著林伯山坐下,“您怎麼咳嗽了?是不是累著了?”
“老毛病了,不礙事。”林伯山擺了擺手,目光落在竹籃裡的紫霧花上,眼睛一亮,“好,好,這花采得好,根莖完整,藥性沒散!”他說著,從藥箱裡拿出搗藥臼和搗藥杵,“丫頭,你去燒鍋熱水,再把藥廬裡的墨葉、甘草、金銀花都拿來,咱們現在就煉藥。”
“哎!”林青禾應聲,轉身往外走。她先去村裡的灶房燒了熱水,又快步往青溪鎮的藥廬趕——來回跑了兩趟,才把需要的草藥都拿來。等她回到屋裡時,林伯山已經把紫霧花的花瓣摘了下來,正放在搗藥臼裡輕輕搗碎。
“丫頭,過來幫忙。”林伯山招了招手,把搗藥杵遞給她,“把墨葉搗成汁,注意彆灑了,這墨葉是關鍵,能中和紫霧花的寒氣。”
林青禾接過搗藥杵,按照爺爺教的法子,先把墨葉切成碎末,再放進搗藥臼裡,加了點溫水,慢慢搗了起來。墨葉的汁液是深綠色的,帶著一股苦澀的氣味,可她搗得很認真——每一下都用著均勻的力道,像是在施展“撚葉催芽術”,指尖能清晰地感覺到墨葉的“活氣”在汁液裡流動。
搗好墨葉汁,林伯山把搗碎的紫霧花花瓣倒進去,又加入甘草和金銀花的粉末,攪拌均勻後,倒入燒好的熱水裡。鍋裡的水很快就沸騰了,一股混合著清甜和苦澀的藥香彌漫開來,原本渾濁的藥液漸漸變得清澈,泛著淡淡的紫色光暈。
“好了,等藥液涼到溫乎,就能給病人喝了。”林伯山鬆了口氣,靠在凳子上休息。青禾看著鍋裡的藥液,心裡滿是期待——這是她第一次用靈草煉藥,不知道能不能治好病人。
沒過多久,藥液涼了下來。林青禾端著藥碗,走到炕邊,小心翼翼地給那中年婦人喂藥。婦人已經昏迷了,她隻能用小銀勺一點點把藥液喂進她嘴裡。一碗藥喂完,約莫過了一炷香的時間,婦人的臉色漸漸紅潤起來,脖子上的黑紋也淡了些,呼吸也變得平穩了。
“有效!真的有效!”李三郎激動地喊道,村民們也都圍了上來,臉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林青禾和林伯山相視一笑,心裡的石頭終於落了地。接下來的兩天,他們又煉了十幾碗清瘴散,分給李家莊的病人。到了第三天早上,所有病人的黑紋都消退了,能下床走路了,村裡又恢複了往日的熱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