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劍還在往前遞,門檻上的金光還沒散。
墨淵的腳已經跨過那道門縫,身體卻像被釘住了一樣,動不了。不是外力壓製,是意識被拽進了另一個地方——沒有天,沒有地,隻有無數畫麵在眼前炸開,一張張臉衝他冷笑、咒罵、吐口水。
“災星!滾出靈霄宗!”
“這種人留著就是禍害!”
“你救的人,最後不都死了嗎?”
童年那一幕幕全回來了。拳頭砸在臉上,骨頭裂的聲音比雷還響;玄通站在高台上,一掌把他打出山門,袈裟都沒給他留一件;毒千機在山穀裡放蠱蟲追殺,他躲在屍堆裡啃乾糧,嘴裡全是土和血。
痛感真實得要命,每一道舊傷都在發燙,像是重新撕裂了一遍。
可他沒躲。
反而把眼睛閉上,任那些畫麵往腦子裡灌。
“你們打我,罵我,說我克師門、克同門……”他低著頭,聲音不大,卻穩得像鐵,“可我沒死。”
話音剛落,幻象一轉。
靈汐躺在地上,胸口插著半截血刀,眼神渙散;夜影被黑霧纏住,整個人一點點化成蠱蟲的養料;紫微星使跪在廢墟裡,星辰匕首斷了,手還在往前伸,像是想拉誰一把。
墨淵胸口猛地一抽。
就在那一瞬,一股溫熱從心口湧上來,順著經脈奔騰而下——功德金光自己動了,像條活蛇,在他體內遊走一圈,轟地炸開!
“這些不是軟肋。”他睜眼,一拳砸向虛空,“是我自己選的路!”
金光炸裂,四周幻象崩碎一角,露出背後層層疊疊的眼睛,全盯著他看。
他喘了口氣,抹了把臉,掌心全是汗混著血。剛想邁步,耳邊忽然響起個聲音——溫柔,慈祥,像極了慧明老和尚。
“孩子,放下吧。”
那聲音輕輕地說:“隻要你交出係統,所有痛苦都能消失。你可以回到靈霄宗,做個普通弟子,不用逃,不用戰,沒人再叫你災星……你還能和娘親說說話,她一直盼著你回家。”
墨淵腳步一頓。
心跳慢了半拍。
真有一瞬,他差點信了。
要是能重來……是不是寧願不要這係統?不要這一身傷?不要天天提防背後冷箭?
可就在這念頭冒出來的一刹,他掌心突然一燙。
低頭一看,混沌氣流還在轉,金光纏著它,像兩條命擰在一起。
他想起了什麼。
青陽被蠱蟲咬得七竅流黑線時,是他扛著毒性掃描三十六次才找到解法;夜影在祭壇上倒吊著,是他一刀劈開鎖鏈,手都震麻了;母巢護盾快破的時候,是靈汐咬破舌尖結印,血噴在符文上才撐住三息。
他們都不是他該救的人。
但他救了。
他也活下來了。
“老子不是為了安逸才走到這裡的!”他咬破舌尖,鮮血順著牙縫滴下,“疼過,怕過,後悔過……可哪一次,我想回頭了?”
功德金光暴漲,化作千百道金色鎖鏈,從他體內衝出,纏住四麵八方的聲音,一層層裹緊,封死。
“我的路,我自己走——”他吼出最後一句,聲如裂帛,“哪怕滿身是傷,我也要站著走完!”
鎖鏈崩斷的刹那,整個幻境開始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