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衍盤坐在冰冷的地麵上,心神沉入識海。齊淵圖書館中那浩瀚的符文星河、蝕刻靈紋的扭曲軌跡、核心修複模型的宏大框架,依舊在意識深處盤旋、碰撞。每一次冥想,都是對那驚鴻一瞥的艱難回溯和咀嚼。精神力如同乾涸河床上的涓涓細流,緩慢卻堅定地恢複著。
據點內一片寂靜,隻有淨化陣列帶來的微弱氣流拂過麵頰的觸感,以及他自己悠長而略顯艱難的呼吸聲。妹妹墨璃那染血的木雕小狼,被他緊緊攥在掌心,粗糙的木紋硌著皮膚,傳遞著無聲的牽絆與力量。
就在他心神沉凝,引導著那一縷縷新生的精神力嘗試構築圖書館中領悟到的、更精妙的“基礎視覺偏移”符文雛形時——
砰!砰!砰!
據點那扇厚重的鐵門,被砸得震天響!粗暴、蠻橫、毫無顧忌!巨大的聲響在寂靜的據點內回蕩,如同重錘狠狠砸在墨衍剛剛凝聚的心神之上!
墨衍猛地睜開眼!眼中血絲尚未褪儘,瞳孔深處卻瞬間爆發出冰冷的警惕!模糊感知本能地向外延伸,穿透鐵門。
門外,不是齊淵那獨特的韻律,不是遺民的謹慎試探,更不是莉的乾脆叩擊!而是三個散發著濃烈煞氣、能量波動不弱的身影!他們如同三根冰冷的石柱,堵在門口,為首一人,正是上次在黑市附近伏擊他、被疤臉莉驚退的那個“黑爪”小頭目——獨眼!他那隻完好的獨眼中,此刻燃燒著毫不掩飾的惡意和一種…奉命行事的凶狠!
“墨衍!開門!爪爺有請!”獨眼的聲音嘶啞,如同砂紙摩擦,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爪爺!黑爪的首領!那個掌控著外城棚戶區生殺大權的陰影巨頭!他為什麼會找上自己?為了上次遺跡入口的衝突?為了那塊殘碑?還是…血狼角鬥場的事情走漏了風聲?
墨衍的心臟瞬間沉了下去,一股寒意順著脊椎蔓延。他強迫自己冷靜,深吸一口氣,壓下翻騰的氣血和精神力的躁動。精神力枯竭帶來的眩暈感並未完全消失,此刻強行應對黑爪高層,無異於羊入虎口!
他站起身,沒有立刻開門,聲音透過鐵門,儘量保持平穩:“爪爺找我?不知有何貴乾?淵先生不在,我需等他回來稟明。”
“少廢話!”獨眼不耐煩地咆哮,又是一腳狠狠踹在鐵門上,發出沉悶的巨響,“爪爺要見你,是你天大的造化!齊淵?哼!爪爺的規矩,就是黑石堡外城的規矩!開門!彆逼老子把這破門拆了!”
威脅!赤裸裸的威脅!
墨衍眼神一厲。躲是躲不過去了。他看了一眼通往二層的樓梯,那裡靜悄悄的,齊淵似乎並無出麵乾預的意思。這位導師的冷漠和考驗,再次顯露無疑。
“稍等。”墨衍沉聲道,快速整理了一下因修煉而略顯淩亂的衣衫,將木雕小狼貼身藏好,深吸一口氣,拉開了沉重的鐵門。
門外,獨眼那張帶著刀疤、獨眼凶光畢露的臉幾乎懟到墨衍麵前。他身後站著兩名氣息更加沉凝的黑爪精銳,眼神如同毒蛇,死死鎖定墨衍,手按在腰間的靈能短刀上,隨時準備動手。一股混合著血腥、汗臭和劣質蝕晶能量的壓迫感撲麵而來。
“算你識相!”獨眼上下打量著墨衍,看到他略顯蒼白的臉色和眼中的血絲,獨眼中閃過一絲輕蔑的嘲弄,“走!爪爺等著呢!”
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獨眼轉身便走,兩名精銳一左一右,如同押解犯人般將墨衍夾在中間。墨衍能清晰地感覺到兩人身上散發出的、帶著侵蝕性的能量波動,顯然是黑爪的核心成員,可能接觸過蝕刻靈紋。
棚戶區的居民看到這一幕,如同躲避瘟疫般紛紛縮回自己的棚屋,連窺探的目光都充滿了恐懼。黑爪的凶名,是用無數屍骨堆砌起來的。
穿過汙水橫流、臭氣熏天的狹窄巷道,一行人很快來到棚戶區的核心地帶。這裡的建築相對“規整”了一些,但依舊充滿了粗獷和暴力的痕跡。一座由巨大黑石壘砌而成、如同小型堡壘般的建築矗立眼前,門口矗立著兩尊猙獰的、利爪撕裂獵物的石雕。大門上方,一個巨大的、由暗紅色金屬鑄造的爪印徽記散發著不祥的光澤——黑爪總部!
踏入大門,一股陰冷、壓抑、混合著鐵鏽、血腥和淡淡蝕晶甜腥味的氣息瞬間包裹了墨衍。光線昏暗,牆壁上掛著燃燒著幽綠色火焰的火把,映照著守衛們冷漠而凶狠的麵孔。空氣仿佛凝固了,每一步都踏在無形的壓力之上。
獨眼帶著墨衍穿過守衛森嚴的通道,來到一個寬闊的大廳。大廳中央鋪著厚厚的地毯,但依舊掩蓋不住石材本身的冰冷。主位上,坐著一個身影。
爪爺!
他並非想象中那種肌肉虯結的巨漢,反而身形略顯瘦削,穿著一身剪裁得體的暗紫色長袍,手指修長,正把玩著一柄造型奇特的短刀。然而,就是這樣一個看似並不魁梧的身影,卻散發著如同深淵寒潭般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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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麵容陰鷙,顴骨高聳,一雙眼睛狹長,瞳孔是罕見的暗金色,如同冰冷的蛇瞳,看人時帶著一種居高臨下、洞穿一切的漠然。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右手手指上戴著的三枚指環,其中一枚,赫然是那猙獰爪印的縮小版,由一種不祥的深紫色晶體雕刻而成紫晶爪套)!此刻,他正用指腹緩緩摩挲著獨眼上次被墨衍斬出裂痕的那柄蝕刻短刀紫芒刀)的刀身。
“爪爺,人帶到了!”獨眼躬身行禮,聲音帶著敬畏。
爪爺抬起眼皮,那雙暗金色的蛇瞳瞬間鎖定了墨衍。目光如同實質的冰錐,帶著審視、評估,以及一絲…貓捉老鼠般的玩味。大廳內瞬間安靜得可怕,隻剩下火把燃燒的劈啪聲和爪爺指尖摩挲刀身的細微聲響。
“齊淵那老鬼,護得了你一時,護不了你一世。”爪爺的聲音不高,卻異常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帶著一種金屬摩擦般的質感,冰冷而富有穿透力。他開門見山,毫無廢話。
墨衍挺直脊背,精神力在巨大的威壓下如同風中殘燭,卻死死守住靈台一絲清明。他沒有說話,隻是平靜地迎上那雙蛇瞳。此刻任何辯解或求饒都是徒勞。
“你有手藝。”爪爺的目光在墨衍手上掃過,仿佛能看穿他修複臂環、篆刻符文板的技藝,“黑爪需要你這樣的人才。”他放下蝕刻短刀,身體微微前傾,那股壓迫感更加強烈,“為我效力。你妹妹在血狼角鬥場?一句話,我可以讓她離開那鬼地方,做我的貼身侍女…如何?”
威逼之後,是赤裸裸的利誘!貼身侍女?聽起來似乎地位提升,但墨衍心中隻有刺骨的冰寒!這分明是將墨璃從一個血腥牢籠,送入另一個更精致也更危險的魔窟!成為爪爺的“私人物品”,命運隻會更加淒慘!
巨大的憤怒如同岩漿般在墨衍胸中翻湧,幾乎要衝破理智的堤壩!他死死攥緊拳頭,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劇烈的刺痛讓他強行維持著表麵的平靜。精神力枯竭帶來的眩暈感在強烈的情緒衝擊下更加洶湧。
他強迫自己冷靜!爪爺開出的條件,看似誘人,實則包藏禍心!一旦答應,不僅妹妹落入虎口,他自己也將徹底淪為黑爪的爪牙,失去自由和尊嚴!而拒絕…眼前就是萬丈深淵!
電光火石間,墨衍腦中飛速權衡。硬抗?以他現在的狀態,爪爺一個指頭就能碾死他!虛與委蛇?在爪爺這種老狐狸麵前,任何偽裝都逃不過那雙蛇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