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沒亮,作坊外的冶煉爐旁就亮起了馬燈。李錚、王鐵錘和孫小虎帶著幾個工人,已經開始忙活起來——今天要對冶煉爐做兩處關鍵改進:增加鼓風接口,解決爐溫不均的問題;同時處理鐵礦砂,去除雜質。初冬的寒風刮在臉上像刀子,孫小虎卻隻穿了件單衣,額頭還冒著汗,手裡攥著一把鏨子,正幫王鐵錘在爐體側麵鑿新的鼓風接口。
“小虎,慢點鑿,彆把耐火磚鑿裂了!”王鐵錘蹲在旁邊,手裡拿著小錘,時不時幫著敲兩下。之前的冶煉爐隻有一個鼓風接口,風隻能吹到爐內一側,導致溫度不均。現在要在對麵再鑿一個接口,兩個風箱對著吹,讓氣流在爐內形成循環,確保每個角落的溫度都能達標。
孫小虎點點頭,放慢了鏨子的速度,眼睛緊緊盯著磚麵:“王師傅,您看這個深度夠了嗎?再深點會不會穿到爐裡麵?”他之前沒鑿過耐火磚,生怕力氣沒控製好,把爐體鑿漏。
王鐵錘湊過去看了看,用手指量了量深度:“再鑿半指深就行,剛好能裝下風箱的鐵皮管。記住,接口要稍微往上斜一點,這樣風能往上吹,正好對著焦炭堆,不會從爐底漏掉。”
兩人配合著,用了一個多小時,終於在爐體另一側鑿好了新的接口。孫小虎趕緊跑去拿事先做好的鐵皮管,往接口裡一插,正好合適——鐵皮管是用繳獲的日軍罐頭盒剪的,一頭粗一頭細,細的一頭插進接口,粗的一頭連風箱,能讓風更集中地吹進爐內。
“接口弄好了,接下來處理鐵礦砂!”李錚走過來,手裡拿著一個自製的木篩——篩網是用鐵絲編的,網眼隻有米粒大小,正好能篩掉泥土和小石子。他把木篩遞給旁邊的老鄉老陳:“老陳叔,麻煩您帶著幾個老鄉,把昨天采的鐵礦砂都篩一遍,篩完再用水淘洗,把細泥衝掉。”
老陳接過木篩,笑著說:“放心吧李師傅!這點活不算啥,保證把雜質都除乾淨!”他招呼著幾個老鄉,把堆在旁邊的鐵礦砂倒在木篩裡,兩人一組,一個扶篩子,一個輕輕搖晃。細沙和泥土從篩眼裡漏下去,留在篩子上的都是顆粒均勻的鐵礦砂,泛著銀白色的光澤。
孫小虎也跑過去幫忙淘洗——他在旁邊挖了個淺坑,鋪上一塊粗布,把篩好的鐵礦砂倒在粗布上,再用水瓢往上麵澆水。水流順著粗布往下滲,把殘留的細泥帶走,留下的鐵礦砂更乾淨了。“李師傅,您看這樣淘洗完,雜質是不是就少多了?”孫小虎拿起一把淘洗好的鐵礦砂,遞到李錚麵前。
李錚捏起一點鐵礦砂,放在手裡撚了撚,沒有絲毫細泥,滿意地點點頭:“不錯,這樣處理後,鐵礦砂的純度能提高不少,冶煉的時候雜質就少了。小虎,你把淘洗好的鐵礦砂攤在木板上晾乾,彆讓它受潮,不然會結塊,影響熔煉。”
太陽升到頭頂時,所有準備工作都完成了:冶煉爐的雙鼓風接口安裝就緒,風箱也調試好了;淘洗乾淨的鐵礦砂晾得半乾,顆粒鬆散;焦炭和石灰石也按比例配好,堆在爐邊。李錚召集所有人,做最後的分工:“王師傅,你負責控製進料速度,每次加鐵礦砂彆太多,分批次加;兩個風箱工人,你們聽我指揮,我喊‘加速’就快拉,喊‘減速’就慢拉;小虎,你盯著溫度計,隨時報溫度;其他人負責觀察爐火顏色,有異常立刻說!”
“明白!”眾人齊聲應道,眼裡都透著緊張和期待——這是第二次冶煉,所有人都不想再失敗。
王鐵錘先往爐裡裝了滿滿一爐焦炭,李錚點燃火把,從爐頂進料口伸進去。“轟”的一聲,焦炭很快就燃了起來,橘紅色的火苗從進料口竄出來。“風箱準備,開始鼓風!”李錚喊道。兩個風箱工人立刻拉動風箱,“呼哧呼哧”的聲響在空地上回蕩,風順著兩個接口吹進爐內,火苗瞬間被吹得更旺,顏色慢慢從橘紅變成淺黃,再變成耀眼的白色——白色火焰意味著爐溫已經超過1000c了!
“溫度多少?”李錚問道。孫小虎趕緊把溫度計從爐頂伸進去,看了一眼,大聲喊道:“1100c!還在升!”
“繼續鼓風,彆停!”李錚盯著爐火,心裡也有些緊張。之前第一次冶煉,溫度到950c就很難再升,現在有了雙鼓風,溫度升得又快又穩,看來改進方向是對的。
十分鐘後,孫小虎再次報溫度:“1300c!夠了!”
“好!開始加鐵礦砂!”李錚對王鐵錘說。王鐵錘拿起小鏟子,每次鏟起少量鐵礦砂,慢慢從進料口倒進去。鐵礦砂一接觸到高溫焦炭,立刻發出“滋滋”的聲響,冒出白色的煙霧,煙霧順著煙囪排出去,在空中散成一縷縷。
“風箱減速,保持溫度在1250c左右!”李錚喊道——溫度太高會讓焦炭燒得太快,溫度太低又會導致鐵礦砂熔化不充分,1250c是最合適的熔煉溫度。風箱工人立刻放慢節奏,孫小虎盯著溫度計,時不時報出溫度:“1260c!”“1240c!”“1250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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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王鐵錘分批次加鐵礦砂,風箱工人根據溫度調整節奏,孫小虎實時監控溫度,眾人配合得越來越默契。半個多小時後,爐內的鐵礦砂已經熔化得差不多了,李錚讓王鐵錘加了最後一批石灰石——石灰石能和鐵礦裡的雜質反應,形成爐渣,浮在鐵水表麵。
“再等十分鐘,讓爐渣充分分離,然後開岀鐵口!”李錚說道。這十分鐘,顯得格外漫長,所有人都圍著爐體,眼睛緊緊盯著出鐵口,連大氣都不敢喘。孫小虎攥著拳頭,手心全是汗,心裡默默念叨:“一定要成功,一定要成功……”
終於,十分鐘到了。李錚對王鐵錘點點頭:“開岀鐵口!”王鐵錘拿起鐵釺,走到爐底出鐵口旁,深吸一口氣,用力撬開了堵住口的耐火磚。
這一次,沒有讓人失望——一股熾熱的鐵水順著出鐵口緩緩流了出來!鐵水呈亮紅色,像一條熔化的火龍,順著事先挖好的溝槽,流進砂模裡。砂模是用濕沙子做的,鐵水一接觸到沙子,就發出“滋滋”的聲響,冒出白色的蒸汽,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金屬熔化的味道。
“成了!真的成了!”孫小虎第一個歡呼起來,激動得跳了起來。周圍的人也都沸騰了,老陳拍著手,眼眶都紅了;風箱工人放下風箱,跑過來圍著砂模,看著鐵水慢慢冷卻;王鐵錘擦了擦額頭上的汗,臉上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鐵水在砂模裡冷卻了一個小時,變成了一塊黑乎乎的鐵塊。李錚走過去,用鐵釺敲掉表麵的砂模,露出了裡麵的鐵塊——雖然表麵還有一些細小的爐渣,但整體很結實,用錘子敲了敲,聲音清脆,沒有之前的蜂窩狀孔洞。
“這是合格的粗鋼!”李錚舉起鐵塊,對眾人說,“雖然純度不如工業鋼,但用來做步槍零件、機床配件完全夠用!咱們終於不用依賴敵占區的鋼材了,靠自己就能煉出鋼!”
“太好了!以後咱們想要多少鋼,就能煉多少鋼!”孫小虎跑過來,摸了摸鐵塊,雖然鐵塊還帶著餘溫,他卻一點都不覺得燙。
王鐵錘也湊過來看鐵塊,笑著說:“沒想到咱們用土爐子也能煉出鋼,以前在鐵匠鋪,想都不敢想。以後咱們再改進改進工藝,說不定能煉出更純的鋼,用來做機槍槍管都沒問題!”
當天下午,李錚就讓人把煉出的粗鋼送到作坊,王鐵錘用機床把粗鋼切成小塊,試著加工了一個步槍扳機——粗鋼的硬度和韌性都不錯,加工起來很順暢,成品的精度也符合要求。孫小虎拿著加工好的扳機,跑到冶煉爐旁,對著還在忙碌的老鄉們喊:“大家看!這是用咱們自己煉的鋼做的扳機!合格了!”
老鄉們圍過來看,一個個都露出了自豪的笑容。老陳感慨地說:“以前總覺得小鬼子武器厲害,咱們比不過,現在看來,隻要咱們齊心協力,啥都能做出來!”
夕陽西下,冶煉爐的爐火還在燃燒,第二批鐵礦砂正在熔煉。李錚站在爐旁,看著忙碌的眾人,心裡充滿了希望——自建冶煉爐的成功,不僅解決了作坊的鋼材短缺問題,更讓他看到了根據地軍民的力量。隻要堅持自力更生,不斷改進工藝,他們一定能造出更多、更好的武器,為抗戰勝利打下堅實的基礎。而孫小虎、王鐵錘和所有參與冶煉的人,也在這個過程中成長著,從一開始的手足無措,到現在的熟練操作,他們用雙手和智慧,書寫著屬於根據地軍工的奇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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