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色泡沫在倉庫地麵積成半尺厚的黏液,踩上去像陷進融化的草莓糖裡。沈嚴把槍塞進林小滿掌心時,金屬的涼意透過黏膩的泡沫滲進來,驚得她指尖一顫。
“保險栓在側麵,”沈嚴的聲音壓得極低,左肩的血正往泡沫裡淌,在粉色黏液上暈開蜿蜒的紅痕,“扣扳機時彆閉眼,瞄準胸口——這些人穿了防刺背心。”
林小滿攥著槍的手在抖。槍身比她想象中沉,滑溜溜的沾著泡沫,好幾次差點從掌心滑脫。她看著沈嚴轉身迎向衝過來的毒販,鋼管在他手裡舞出殘影,每一次揮擊都帶著悶響,像砸在棉花上的重錘。
“愣著乾什麼?”沈嚴一腳踹開個撲過來的蒙麵人,回頭時額角的冷汗混著粉色泡沫往下滴,“想當活靶子?”
這句話罵醒了林小滿。她想起父親筆記本裡“7月25日碼頭”的紅筆批注,想起沈嚴左肩不斷滲血的傷口,想起那個黑風衣男人臨死前說的“你父親欠我們一條命”。恐懼突然被一股更強烈的情緒壓了下去——她不能死在這裡,至少不能在查清真相前死。
林小滿咬著牙拉開保險栓,槍托抵著肩窩。後坐力比訓練時大得多,震得她胳膊發麻。第一槍打偏了,子彈擦過一個毒販的耳朵,打在貨架上的罐頭盒上,“哐當”一聲炸響,驚得那人摔進泡沫裡。
“好樣的!”沈嚴趁機用鋼管鎖住另一個毒販的喉嚨,膝蓋頂住他的後腰,“再補一槍!”
林小滿沒敢再開。她看見那個摔進泡沫裡的毒販正摸向腰間的匕首,銀亮的刀尖在粉色黏液裡閃著冷光。她舉起槍,手指在扳機上懸了三秒,最終還是把槍托砸了過去。
“砰”的一聲,毒販悶哼著暈了過去。
“蠢死了!”沈嚴在混戰中吼她,卻在一個蒙麵人繞到她身後時,硬生生用後背擋了一鋼管。他悶哼一聲,臉色瞬間白得像紙。
“沈嚴!”林小滿撲過去扶住他,槍掉在泡沫裡發出“噗嗤”聲。她想撿,卻被沈嚴按住手。
“彆撿!”他喘著氣往倉庫深處退,“往冷藏區跑,那裡有通風口!”
冷藏區的門被鎖死了。沈嚴用鋼管撬了三次才撬開,冷氣混著粉色泡沫的甜膩味湧出來,凍得林小滿打了個寒顫。裡麵整齊地碼著幾十台冰櫃,其中一台的電源線還插著,壓縮機發出輕微的嗡鳴。
“躲進去。”沈嚴拉開一台空冰櫃的門,冷氣“嘶”地湧出來,“我引開他們。”
林小滿抓住他的胳膊,掌心摸到他傷口的溫熱:“要走一起走。”
“聽話!”沈嚴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強硬,卻在觸到她發紅的眼眶時軟了下來,“冰櫃裡有夾層,藏著我之前放的急救包。等外麵安靜了,從通風口出去,一直往東走,會看到警車。”
他從口袋裡摸出個小小的金屬哨子,塞進她手心:“遇到危險就吹這個,三短一長,是我們隊的緊急信號。”
林小滿還想說什麼,倉庫外突然傳來密集的腳步聲。沈嚴把她推進冰櫃,迅速關上櫃門,隻留了條縫透氣。“彆出聲。”他說完,轉身拖著鋼管,故意發出聲響往反方向走。
冰櫃裡的黑暗帶著刺骨的冷。林小滿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像敲在冰麵上的鼓點。她透過門縫往外看,粉色的泡沫漫進了冷藏區,幾個毒販的影子在泡沫裡晃動,嘴裡喊著“往這邊跑了”。
鋼管碰撞的悶響、沈嚴壓抑的痛呼、毒販的咒罵聲……這些聲音隔著冰櫃的鐵皮傳進來,變得模糊而遙遠,卻像冰錐一樣紮在林小滿心上。
她摸到沈嚴說的夾層,裡麵果然有個急救包,還有一張折疊的地圖——是倉庫的結構圖,冷藏區的通風口被紅筆圈了出來,旁邊寫著“通往後巷”。
不知過了多久,外麵的打鬥聲漸漸停了。林小滿聽見有人說“那小子跑了,追!”,然後是漸行漸遠的腳步聲。
她攥緊哨子,小心翼翼地推開冰櫃門。冷藏區裡空無一人,隻有粉色的泡沫上躺著根染血的鋼管——是沈嚴剛才用的那根。
林小滿撿起鋼管,往通風口跑。通風口比她想象中窄,她費了很大力氣才爬進去,冰冷的鐵皮刮得胳膊生疼。管道裡彌漫著鐵鏽味,偶爾能聽見外麵毒販的對話。
“老大說了,必須找到那個女的,她知道賬本在哪。”
“剛才那男的真能打,左肩受了傷還那麼能扛。”
“哼,等找到賬本,第一個就做了他!敢壞‘深海’的事……”
賬本?
林小滿的心跳漏了一拍。他們說的賬本,是不是父親藏起來的那本?
她加快速度往前爬,管道突然拐了個彎,前麵透出微光。林小滿爬到出口,小心翼翼地推開格柵——外麵是倉庫的後巷,堆著幾袋垃圾,空氣中飄著淡淡的血腥味。
她剛跳下去,就聽見身後傳來腳步聲。回頭時,看見那個穿黑風衣的男人站在巷口,手裡把玩著沈嚴的折疊刀,刀尖上沾著粉色的泡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