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滿削蘋果的動作頓了頓,果皮在她掌心斷成兩截。午後的陽光透過icu的玻璃窗斜切進來,在沈嚴打著石膏的左肩上投下一塊菱形的光斑,像枚融化的金箔。
“管道裡好熱。”她突然開口,聲音輕得像怕驚擾了空氣裡漂浮的塵埃,“我當時測了溫度,36.5c。”
沈嚴正靠在床頭翻那份從毒販手機裡恢複的通話記錄,聞言抬眼看向她。她的睫毛很長,被陽光照得半透明,手裡的蘋果刀還懸在半空,刀刃映出她頸後那片若隱若現的楓葉胎記。
“嗯。”他應了一聲,視線落回文件上,指腹卻無意識地摩挲著紙張邊緣——那裡還留著被粉色泡沫浸過的淺痕。
林小滿把削好的蘋果切成小塊,插進牙簽遞給他:“和你體溫一樣。”
病房裡突然安靜下來,隻有監護儀規律的“滴滴”聲在緩慢流淌。沈嚴的手指在接過蘋果塊時,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指尖,兩人像觸電般同時縮回手。蘋果塊滾落在床單上,滾到他纏著紗布的左肩旁。
“我撿。”林小滿慌忙彎腰,額頭卻撞在床沿上,發出“咚”的輕響。
沈嚴悶笑出聲,疼得倒吸一口涼氣——牽動了左肩的傷口。“笨死了。”他伸手撿起蘋果塊,塞進嘴裡時,餘光瞥見她泛紅的耳根,突然把後半句“比exce還死板”咽了回去。
其實他想說,那不是管道裡的溫度。
是兩個人後背貼前胸擠在狹窄空間裡,呼吸交纏、心跳共振才捂出來的熱度。是他忍著肩傷的劇痛,卻在她頭發掃過下巴時,突然漏跳的半拍心跳。
護士來換藥時,帶來了技術科的新發現。“張老板的老宅搜出個地窖,”護士一邊解開沈嚴左肩的紗布,一邊轉述,“裡麵有台舊電腦,硬盤裡存著2018年到現在的交易記錄,和‘全球優選’的訂單能對上。”
林小滿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過去:“有沒有提到我爸?”
“提到了,”護士換好藥,把沾血的紗布扔進汙物桶,“裡麵有個加密文件夾,命名是‘林工的備份’,技術科正在破解,說是可能藏著j719倉庫的真正賬本。”
沈嚴突然坐直身體,動作太急扯到傷口,疼得他臉色發白:“讓小李把加密算法發過來。”
“你傷還沒好……”林小滿想阻止,卻被他按住手。他的掌心很熱,帶著消毒水和淡淡血腥味,力道卻很穩。
“我知道那套加密方式。”沈嚴的眼神很亮,“是軍供站老款倉庫係統的算法,我爸以前教過我。”
林小滿的心跳漏了一拍。又是沈嚴的父親。這個名字像根無形的線,纏繞在所有線索裡——軍供站、j719倉庫、父親的失蹤、甚至“深海”的秘密。
她打開筆記本電腦,接收小李發來的文件。屏幕上跳出一串複雜的代碼,像條扭曲的蛇。沈嚴湊過來看,左肩的疼痛讓他忍不住蹙緊眉頭,呼吸也變得急促。
“這裡,”他指著代碼的第七段,“把‘719’換成ascii碼,再反向排列。”
林小滿依言操作,代碼瞬間跳變成一行清晰的路徑:“檳城水族館巨型水箱過濾係統夾層”。
水族館!
林小滿想起父親日記裡的船票,想起沈墨提到的“會流淚的魚”,心臟狂跳起來:“是我爸藏賬本的地方!”
沈嚴的指尖在“過濾係統夾層”幾個字上停頓很久,突然抬頭看向她:“你下午的機票……”
“不改了。”林小滿合上電腦,眼神異常堅定,“我必須去。”
傍晚的探視時間快結束時,林小滿收拾東西準備離開。沈嚴突然叫住她,從枕頭下摸出個東西遞給她——是枚小小的銅製船錨吊墜,邊緣磨得發亮。
“我媽留給我的。”他的聲音很輕,“據說能辟邪。”
林小滿接過來,吊墜在掌心沉甸甸的,帶著他的體溫。她想起自己的項鏈,想起那半片楓葉金屬片,突然把脖子上的項鏈解下來,塞進他手裡:“這個給你。”
項鏈上的吊墜還帶著她的體溫,沈嚴的手指觸到那片楓葉胎記形狀的刻痕時,動作頓了頓。
“等我回來。”林小滿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認真,“到時候……我們一起解開剩下的密碼。”
沈嚴握緊項鏈,指尖陷進吊墜的刻痕裡,像是要把那片楓葉攥進骨血裡。“注意安全。”他說,聲音有些沙啞,“遇到危險就用我教你的格鬥術,彆硬拚。”
林小滿點頭,走到門口時又回頭看了一眼。沈嚴靠在床頭,左肩的紗布在夕陽下泛著柔和的光,手裡緊緊攥著她的項鏈,眼神裡有她讀不懂的情緒——擔憂、不舍,還有一絲深藏的決絕。
林小滿離開後,沈嚴立刻按下呼叫鈴。小李氣喘籲籲地跑進來時,看到的就是他正在拆左肩紗布的場景,鮮血順著指縫往下滴,染紅了床單。
“沈隊!你乾什麼!”小李慌忙去搶他手裡的剪刀。
“備車。”沈嚴的聲音很沉,眼神裡沒有絲毫猶豫,“去檳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