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局對麵的河麵泛著油膩的光,像塊蒙塵的鏡子。林小滿站在三樓的窗邊,手裡捏著沈嚴的配槍,槍身的溫度還沒散儘。樓下,那艘黑色快艇像條潛伏的鱷魚,悄無聲息地泊在柳樹蔭裡,望遠鏡的鏡片偶爾閃過一絲冷光——正對著她的窗口。
“還沒走?”沈嚴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左肩的繃帶換了新的,雪白的紗布上彆著枚小小的五角星徽章,是林小滿早上給他彆上的。他手裡端著杯熱牛奶,蒸騰的熱氣模糊了他左眉骨的疤痕。
林小滿轉過身,把槍遞給他:“技術科比對過了,和碼頭那艘是同款,發動機編號隻差三位,應該是‘深海’的船隊。”她的指尖劃過杯壁,沾了點溫熱的奶漬,“他們在拍我,你看。”
沈嚴走到窗邊,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快艇上的人正調整相機角度,鏡頭的方向精準地對著林小滿頸後的位置。他的眼神驟然變冷,伸手把她往身後拉了拉:“彆站在窗邊。”
“他們要的不是我,是這個。”林小滿撥開他的手,故意把頸後的胎記露得更明顯些。那片楓葉狀的紅棕色在陽光下泛著奇異的光澤,像塊滾燙的烙鐵——從j719倉庫到公海養殖箱,“深海”的人追著這個胎記跑了二十五年,現在終於把目標鎖定在她身上。
沈嚴的指尖在窗台上掐出深深的印子:“小王說,趙蘭的通話記錄裡提到‘鑰匙成熟了’,指的就是你的胎記。”他頓了頓,聲音低得像耳語,“生物學家說,這種先天性色素沉著會隨年齡變化,現在的形狀正好能對上軍火庫的密碼鎖凹槽。”
林小滿突然想起父親日記裡的話:“安安頸後的印記,是打開地獄的鑰匙,也是關上地獄的門閂。”原來父親早就知道,這胎記不僅是身份的證明,更是能撬動整個“深海”帝國的密碼。
“小李那邊有消息嗎?”她岔開話題,不想讓他看到自己眼底的恐懼。早上小李帶著人去查快艇的來源,到現在還沒回信,電話也打不通。
沈嚴的臉色沉了沉:“通訊器被乾擾了。”他走到戰術板前,用紅筆在檳城地圖上畫了個圈,“他們敢在警局對麵明目張膽地監視,要麼是有恃無恐,要麼是在等什麼人。”
“等‘老魚’?”林小滿的心臟猛地一縮。自從在科研船上發現小李的異常,他們就再也沒聯係上他。那個總愛擠眉弄眼、喊她“林參謀”的大男孩,竟然可能是隱藏最深的“老魚”,這個認知像根刺,紮得她心口發疼。
沈嚴沒說話,隻是把牛奶往她手裡塞了塞:“先喝了。不管等誰,我們都得準備好。”他的掌心貼著她的手背,溫度透過薄薄的皮膚滲進來,帶著種讓人安心的力量。
中午的陽光把河麵曬得金燦燦的。林小滿和沈嚴換了便裝,假裝散步溜出警局。黑色快艇還在原地,隻是船上的人換了個姿勢,望遠鏡依舊死死鎖著他們的方向。
“往碼頭走。”沈嚴的聲音壓得很低,手肘不經意地碰了碰她的胳膊,“小李的車在第三個路口的修車行。”
林小滿點點頭,指尖無意識地摸向口袋裡的微型追蹤器——這是沈嚴昨晚讓技術科連夜做的,隻要靠近目標十米內,就能發出信號。她看著快艇上那個熟悉的背影,突然想起在訓練室,小李扒著門縫笑他們“像小學生過家家”;想起在紅泥港,他把唯一的救生衣讓給她;想起在水族館,他嘶吼著讓她快跑……
這些記憶像玻璃碴,紮得她眼睛發酸。如果小李真的是“老魚”,那這些年的並肩作戰,到底有幾分是真,幾分是演?
“彆想了。”沈嚴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握住她的手,指腹摩挲著她掌心的繭子——那是常年握筆和槍磨出來的,“等找到證據,一切都會清楚。”
走到第三個路口時,修車行的卷簾門突然“嘩啦”一聲升起。小李站在裡麵,臉上帶著慣常的笑容,手裡舉著個黑色的箱子:“沈隊!林參謀!我找到‘深海’的軍火清單了!”
林小滿的心跳瞬間提到嗓子眼。追蹤器在口袋裡震動起來,發出微弱的蜂鳴——目標就在附近。
“在哪找到的?”沈嚴的聲音很平靜,手悄悄按在腰後的槍上。
“在快艇的暗格裡,”小李把箱子往他們麵前推了推,笑容有些僵硬,“我趁他們換班的時候溜上去的,差點被發現。”
林小滿看著他額角的汗,看著他不停顫抖的指尖,突然說:“你上次說,你妹妹最喜歡吃草莓奶蓋,對嗎?”
小李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像被抽走了所有血色。“是……是啊……”
“可你檔案裡寫的是獨生子。”林小滿的聲音冷得像冰,“小李,不,‘老魚’,演了這麼久,不累嗎?”
小李的笑容徹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瘋狂的冷漠。“你什麼時候發現的?”他的聲音變了,不再是那個陽光大男孩,而是帶著種與年齡不符的陰鷙。
“在科研船,”沈嚴的槍對準他的胸口,“你說沈隊的體溫在下降,可監護儀明明顯示正常。你在故意分散小滿的注意力,好讓‘深海’的人帶走鯨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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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李突然笑了,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不愧是沈嚴,果然瞞不過你。”他猛地掀開黑色的箱子,裡麵根本不是什麼軍火清單,而是個引爆器,“可惜你們知道得太晚了。快艇上的人已經收到信號,隻要我按下這個按鈕,整個碼頭都會變成火海。”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林小滿的聲音發顫,“你和‘深海’到底是什麼關係?”
“關係?”小李的眼神變得狂熱,“我爸是沈建國當年的警衛員,因為知道太多‘深海’的秘密,被他親手滅口!我潛伏在警局這麼多年,就是為了報仇!”他指著沈嚴,“包括你父親,包括林建軍,包括所有和‘深海’有關的人,都得死!”
原來如此。
林小滿的心臟像被撕開了道口子。他不是為了權力,不是為了金錢,而是為了複仇,用一種最極端、最瘋狂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