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實驗室的應急燈忽明忽暗,把林小滿的影子拉得老長,像條貼在牆上的蛇。她蜷縮在通風管道的出口下方,膝蓋上攤著塊防水布,微型電腦的藍光映在她臉上,把頸後那片楓葉胎記照得像塊凝固的血漬。
“還有37。”她咬著牙摁下回車鍵,指尖在虛擬鍵盤上飛快跳躍,指甲縫裡還嵌著實驗室的灰塵。沈嚴靠在對麵的鐵架上,左肩的紗布又洇開片暗紅,他正用軍刀小心翼翼地撬開毒販手機的si卡槽,刀刃上的反光在他眼底晃出細碎的光。
“慢著點。”林小滿的視線沒離開屏幕,“這手機有自毀程序,強行拆卡會觸發數據清零。”
沈嚴的動作頓了頓,軍刀懸在卡槽上方:“文職就是事多。”話雖如此,手上的力道卻放輕了,拇指摩挲著冰涼的金屬外殼,像在掂量某個棘手的證據。
管道裡的冷風順著出口灌進來,吹得電腦屏幕微微發顫。林小滿裹緊身上的藍布衫——還是偽裝清潔工穿的那件,袖口沾著的機油在布麵上暈出片深色的雲。她突然想起半小時前,沈嚴把這件衣服扔給她時,眉頭皺得像擰成繩的鐵絲:“穿上,彆凍死在這兒,沒人給我破解數據。”
此刻他靠在鐵架上的樣子,倒像是真的累壞了。左眉骨的疤痕在藍光下泛著青,那是上次在紅泥港替她擋鋼管時留下的。林小滿的指尖在鍵盤上頓了頓,突然開口:“你的肩……要不要再處理下?”
沈嚴抬眼看她,應急燈的綠光恰好落在他瞳孔裡:“專心破解。”他把手機連上線纜,推到她麵前,“卡我用讀卡器弄出來了,試試能不能導數據。”
林小滿沒再說話,隻是把屏幕亮度調亮了些。進度條緩慢爬升的間隙,她瞥見手機屏保是張褪色的合影——穿軍裝的男人抱著個小女孩,背景是軍供站的倉庫,門楣上的“g區”標識清晰可見。
“這是……”她的呼吸突然收緊。
“毒販頭目的手機。”沈嚴的聲音很沉,“技術科說這手機有軍用級加密,你要是解不開……”
“沒有我解不開的密碼。”林小滿打斷他,指尖在觸控板上劃出道利落的弧線。她想起父親日記裡夾著的軍供站平麵圖,g區倉庫的位置被紅筆圈了三個圈,旁邊寫著“特殊物資專用”。
進度條終於爬到100的瞬間,屏幕上突然跳出密密麻麻的交易記錄,像群受驚的螞蟻。林小滿飛快地滑動頁麵,目光被“原料來源”那一列牢牢吸住——每一條記錄後麵,都跟著同樣的字符:g07。
“g07……”她喃喃自語,指尖在這串字符上反複敲擊,“軍供站的倉庫編號規則就是這樣,字母代表區域,數字代表具體倉位。”
沈嚴的身體猛地繃緊,軍刀“當啷”一聲掉在地上。“你說什麼?”他幾步跨到她麵前,陰影把微型電腦的藍光全罩住了,“再念一遍那個編號。”
“g07。”林小滿抬頭時,正好撞進他驟然縮緊的瞳孔裡,“怎麼了?”
沈嚴沒說話,隻是彎腰撿起軍刀,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應急燈的光在他臉上投下深深的溝壑,左眉骨的疤痕像道沒愈合的傷口。“我爸……”他的聲音突然卡住,喉結劇烈地滾動了一下,“沈建國,以前是軍供站g區的負責人。”
林小滿的心臟像被冰水澆透了。
沈建國——沈嚴那個在檔案裡寫著“因公殉職”的父親,那個在照片上笑得溫和的緝毒警,竟然負責過與毒販交易記錄高度吻合的倉庫區域?
“不可能是巧合。”沈嚴的指尖戳在屏幕上的“g07”上,力道大得像要把玻璃戳穿,“軍供站的倉庫編號十年沒變過,2018年查獲的那批毒品,包裝上的水印就和g區倉庫的防潮標識一模一樣。”
林小滿突然想起張老板遺書裡的破綻,想起王海濤吞下去的半張紙條,那些碎片此刻突然在腦海裡拚出個猙獰的輪廓。她調出交易記錄的時間軸,發現最早的一筆交易發生在2018年6月18日——正是沈建國“殉職”後的第三個月。
“他根本沒死。”林小滿的聲音抖得像風中的葉子,“他用‘殉職’做掩護,一直在利用軍供站的資源給‘深海’供貨。”
沈嚴猛地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讓她疼出聲。“彆胡說!”他的眼睛紅得嚇人,像頭被激怒的困獸,“我爸是英雄!他的墓碑上刻著三等功!”
“那又怎麼樣?”林小滿掙開他的手,掌心已經被捏出幾道紅痕,“張老板的遺書還蓋著公章呢,不一樣是偽造的?沈嚴,數據不會騙人!”
兩人之間的空氣突然凝固,隻有應急燈的電流聲在耳邊嗡嗡作響。沈嚴的胸口劇烈起伏著,左肩的紗布被冷汗浸得透濕,他死死盯著屏幕上的交易記錄,像是要把那串“g07”看出個洞來。
林小滿彆過臉,突然發現鐵架底層的箱子上貼著張泛黃的標簽,上麵的編號被劃了又劃,卻依然能辨認出“g07”的字樣。她的呼吸驟然停止,伸手去翻那個箱子,沈嚴卻先一步按住了她的手。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彆碰。”他的聲音低沉得像從地底冒出來的,“裡麵可能是……”
“是證據。”林小滿打斷他,用力掀開箱蓋。裡麵的東西讓兩人同時屏住了呼吸——不是預想中的毒品,而是堆軍用罐頭,標簽上的生產日期是2018年6月,生產批次後麵跟著個熟悉的後綴:g07。
罐頭的底部印著個小小的船錨圖案,和紅泥港暗格裡的刻痕、沈嚴給的銅製吊墜一模一樣。
“這是……”林小滿的指尖撫過船錨圖案,突然想起父親日記裡的話,“軍用壓縮餅乾的包裝,是我爸設計的。”
沈嚴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比應急燈的光還要白。他踉蹌著後退半步,撞在鐵架上,罐頭盒“嘩啦啦”掉下來,滾得滿地都是。“所以……所以2018年那批貨……”
“是你父親用軍用罐頭的名義運出去的。”林小滿的聲音很輕,卻像錘子敲在沈嚴心上,“我爸的設計圖,成了他們最好的偽裝。”
沈嚴突然蹲下身,雙手插進頭發裡,肩膀劇烈地顫抖著。林小滿看著他的背影,突然想起在紅泥港碼頭,他擋在她身前時說的“我是警察”,想起訓練室裡他教她拆槍時說的“正義可能遲到,但不會缺席”。
那些擲地有聲的話,此刻都變成了紮向他心臟的針。
“對不起。”林小滿的聲音帶著哽咽,“我不該……”
“不關你的事。”沈嚴打斷她,聲音沙啞得像被砂紙磨過。他抬起頭,眼底的紅血絲像蛛網,“繼續查。看看這些交易記錄裡,有沒有提到具體的提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