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滿重新坐回電腦前，指尖卻比剛才抖得更厲害了。她篩選出所有標注“g07”的記錄，逐條查看備注信息。當滾動到2019年3月15日那條時，她的手指突然停住了。
備注欄裡寫著：“沈工親自驗貨。”
沈工。
林小滿的心臟像被一隻冰冷的手攥緊了。她看向沈嚴，發現他也正盯著屏幕，嘴唇抿成條直線，下頜線繃得像根即將斷裂的弦。
“沈工……”林小滿的聲音發顫，“是不是……”
“是我爸的代號。”沈嚴的聲音異常平靜，平靜得讓人害怕，“軍供站的人都這麼叫他。”
他站起身，走到鐵架前拿起個罐頭，手指摩挲著上麵的船錨圖案。“我以前總覺得，他的犧牲是我的錯。”他的聲音很輕，像在說給空氣聽，“那天我非要跟著去執行任務，他為了護我，才被毒販的汽車炸彈……”
林小滿突然明白過來。沈嚴對父親的崇拜和愧疚，像道無形的枷鎖，捆了他整整五年。而現在，這道枷鎖上，又纏上了更可怕的東西——背叛。
“還有這個。”林小滿突然發現交易記錄的附件裡有個加密文件夾，文件名是“g區物資流向”。她輸入“g07”嘗試解密，文件夾“哢嗒”一聲打開了。
裡麵是份倉庫領料單，經手人簽字處寫著“沈建國”，領取的“特殊製冷劑”數量與實驗室筆記本上的記錄完全吻合。最下麵還有行手寫的小字：“林工的設計圖很管用，下次讓他再優化下防潮層。”
林工。
林小滿的血液瞬間凍結。
是她的父親，林建軍。
原來父親不僅設計了包裝，還在持續為“深海”優化技術。那個口口聲聲說“絕不能用於非法用途”的父親，那個把她護在身後的父親，竟然和沈建國一起，成了毒網的幫凶。
“不……不可能……”她的手指死死攥著防水布，布料被絞成了麻花，“我爸他……”
沈嚴走過來，輕輕合上她的電腦。“先離開這裡。”他的聲音很沉，卻帶著種奇異的鎮定，“這裡的信號可能被監控了，我們得把證據帶回局裡。”
林小滿沒動，隻是盯著地上的罐頭盒，那些印著“g07”的鐵皮容器，此刻像一張張嘲笑的臉。她突然想起父親鐵盒裡的設計原稿，想起上麵“絕不能用於非法用途”的紅筆批注，原來從一開始就是場騙局。
“你早就知道了，對不對？”她猛地抬頭，撞進沈嚴的眼睛裡，“你早就懷疑我爸和這事有關，所以才一直盯著我，跟著我，甚至……”甚至在通風管道裡，用身體護住她。
沈嚴的喉結滾動了一下，沒承認也沒否認。“我隻知道，你父親的設計圖出現在了不該出現的地方。”他彎腰撿起地上的微型電腦，塞進她懷裡，“走不走？再等下去，‘深海’的人該回來了。”
林小滿抱著電腦，指尖觸到冰涼的外殼，突然覺得這台曾經幫她破解無數謎題的機器，此刻沉重得像塊墓碑。她跟著沈嚴往通風管道的出口爬，膝蓋磕在管道壁上，疼得她眼淚直打轉，卻沒發出一點聲音。
爬出實驗室時，天已經蒙蒙亮了。造船廠的鏽跡在晨光裡泛著青灰色，像幅褪色的舊畫。沈嚴突然停下腳步，從口袋裡掏出個東西遞給她——是顆水果糖，草莓味的，糖紙皺巴巴的，像是揣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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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上次說，緊張時吃甜的管用。”他的聲音很輕，左肩的紗布在晨光裡白得刺眼。
林小滿接過糖，指尖觸到他的掌心，燙得像團火。她突然想起在訓練室，他教她拆槍時說的“越是難麵對的，越要直麵它”，原來他說這話時，早就準備好了要麵對自己的深淵。
“沈嚴，”她剝開糖紙，把草莓糖塞進嘴裡，甜味在舌尖炸開，卻壓不住心裡的澀，“如果……如果最後查到，你父親真的是‘深海’的人，你會怎麼辦？”
沈嚴的腳步頓了頓，晨光在他側臉的輪廓上投下道鋒利的陰影。“我是警察。”他的聲音很沉，像塊浸了水的石頭，“不管他是誰，犯了法，就得伏法。”
林小滿看著他緊繃的下頜線，突然覺得嘴裡的草莓糖一點也不甜了。她抬起頭，看見造船廠的煙囪上停著隻烏鴉，正歪著頭看他們，黑亮的眼睛裡，映出兩個渺小的身影，正一步步走向那個布滿荊棘的真相。
就在這時，沈嚴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是技術科發來的短信，隻有一行字：“沈隊，查到g07倉庫的現任管理員了，叫王海濤。”
王海濤。
林小滿的心臟猛地一沉。
是那個失蹤的軍供站倉庫管理員，那個在照片上和她父親、張老板站在一起的男人。
他不僅活著，還成了g07倉庫的管理員。
這到底是巧合，還是另一場精心策劃的陰謀？
林小滿攥緊手裡的微型電腦，突然覺得口袋裡的水果糖紙，硌得手心生疼。她知道，隨著王海濤這個名字的出現，這場與“深海”的較量，即將掀起更洶湧的浪。而沈嚴父親的秘密，她父親的真實麵目，或許就藏在那個編號為g07的軍供站倉庫裡，等著他們去揭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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