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警局技術科還亮著一盞燈,電腦屏幕的藍光在林小滿臉上投下深淺交錯的光斑。她趴在堆滿文件的桌上,指尖劃過數據本上密密麻麻的批注,眼前漸漸模糊——從造船廠回來已經連續工作了十四個小時,眼睛裡的紅血絲像爬滿紙頁的紅線,連咖啡杯裡的殘渣都結成了深色的痂。
數據本是父親留下的舊物,深藍色封皮磨出了毛邊,扉頁上“嚴謹”兩個字是父親的筆跡,筆鋒剛硬,像他年輕時在軍供站畫設計圖的樣子。林小滿翻開最新整理的一頁,上麵貼著實驗室牆麵塗鴉的照片複印件:鯨鯊流淚的圖案旁,“j719”三個數字被紅筆圈了又圈,旁邊寫著“與軍供站冷庫編號吻合”,這是她熬了半宿才對上的線索。
“還差一點……”她喃喃自語,指尖按在太陽穴上揉了揉。腦子裡全是碎片化的信息:林父的工牌、航海日誌上的漁船編號、毒梟口中“欠一條命”的遺言,這些碎片像沒拚好的拚圖,差一塊就能看見全貌,可那塊關鍵的拚圖,偏偏藏在最隱蔽的地方。
伸手去夠桌角的咖啡時,手肘不小心撞翻了數據本。紙張散落一地,她蹲下去撿,指尖突然觸到一頁空白紙的異常——不是光滑的紙麵,而是有細微的凹凸感,像用鉛筆反複描摹過的痕跡。
林小滿屏住呼吸,把那頁紙鋪平在桌上。借著電腦屏幕的光,她終於看清了:空白頁的右下角,畫著個歪歪扭扭的船錨,線條有點笨拙,邊緣還留著橡皮擦過的淡痕,顯然畫的時候很小心。船錨旁邊,用同樣淺淡的鉛筆寫著一行小字:“下次彆一個人闖實驗室。”
是沈嚴的筆跡。
林小滿的指尖輕輕碰了碰那個船錨,像觸碰一團易碎的暖光。她突然想起昨天在地下實驗室,自己為了破解電腦數據,沒等沈嚴支援就獨自溜進核心區,結果被實驗室負責人堵個正著。當時沈嚴從通風管道跳下來時,左肩的繃帶還在滲血,卻第一時間把她往身後護,嘴裡還罵著“文職就是不要命”,可眼神裡的慌,比誰都明顯。
“原來他都記著。”她的嘴角不自覺往上揚,指尖在“實驗室”三個字上頓了頓。想起撤離時那扇突然滑落的鐵門,沈嚴用後背硬生生扛住,血滴在她的藍布衫上,像朵轉瞬即逝的紅梅花。當時她想撕衣角給他包紮,他卻擺手說“彆汙了你的數據本”——現在想來,他不是嫌麻煩,是怕她因為照顧他分心,耽誤了整理線索。
數據本被風吹得翻了一頁,露出夾在裡麵的一張照片:是昨天在造船廠廢墟裡拍的,沈嚴穿著沾滿機油的女裝,彆扭地拽著粉色裙擺,耳朵紅得像熟透的草莓。當時她笑得直不起腰,沒注意到他跑向黑衣人的時候,特意把她往安全的地方推了推。
“嘴硬心軟的家夥。”林小滿把照片塞回數據本,指尖又摸了摸那個船錨。這個圖案她太熟悉了——沈嚴給她的銅製吊墜是船錨,紅泥港暗格的鎖是船錨,林父工牌上的徽章也是船錨。這個符號像條線,把他們所有人都串在了一起,一頭連著1998年的秘密,一頭連著現在的“深海”迷局。
“還沒走?”
門口傳來熟悉的聲音,林小滿猛地抬頭,看見沈嚴站在那裡,手裡拎著兩個紙袋,肩上的繃帶換了新的,在燈光下泛著淺白的光。他的頭發有點亂,額角沾著點灰塵,像是剛從外麵回來。
“整理完這些就走。”林小滿趕緊把數據本合上,怕他看見那個塗鴉,耳尖有點發燙,“你怎麼回來了?不是說回家休息嗎?”
“路過便利店,”沈嚴把紙袋往桌上一放,裡麵的草莓奶蓋還冒著熱氣,“小李說你一天沒吃東西,怕你餓死在電腦前,沒人給我破解數據。”
他的語氣還是慣常的冷硬,可林小滿卻注意到,奶蓋的甜度是她喜歡的三分糖,杯壁上還貼著張便利貼,寫著“彆加冰,胃不好”——上次她在奶茶店說過一次胃寒,他竟然記在了心裡。
“誰要你多管閒事。”林小滿拿起奶蓋,吸管戳破泡沫的瞬間,甜香漫開來,像把剛才的疲憊都衝散了些。她偷偷瞥了眼沈嚴,他正低頭翻看桌上的文件,左手無意識地按在左肩,顯然傷口還在疼,卻沒說一句。
“j719的線索,有新發現嗎?”沈嚴突然問,手指點在實驗室塗鴉的複印件上,“鯨鯊的眼淚,會不會和林叔日記裡的‘潮汐密碼’有關?”
林小滿的心猛地一跳。她怎麼沒想到這個!父親日記裡反複提到“紅泥港潮汐表對應船錨刻度”,而實驗室塗鴉裡的鯨鯊,眼睛位置正好畫著個小小的潮汐符號。她趕緊翻開數據本,想找之前抄錄的潮汐數據,卻不小心翻到了那頁有船錨塗鴉的空白紙。
沈嚴的目光瞬間落在了那個船錨上。
林小滿的臉“騰”地紅了,想把紙翻過去,卻被他按住了手。他的指尖很暖,輕輕碰了碰那個船錨,聲音比平時低了些:“畫得不好,將就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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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什麼時候畫的?”林小滿的聲音有點小,像蚊子叫。
“昨天你趴在桌上補覺的時候,”沈嚴彆過臉,耳根有點紅,“看你數據本上全是線索,怕你下次又腦子一熱衝在前頭……”
後麵的話他沒說完,可林小滿卻懂了。他不是在責怪她,是在擔心她。這個總是把關心藏在“文職不要命”“數據彆當真”背後的男人,用最笨拙的方式,把在意寫在了她的數據本上。
“我知道了。”林小滿把數據本往他麵前推了推,指著那個船錨,“這個圖案的錨爪數量,和紅泥港暗格鎖上的一樣,都是五個。會不會是‘深海’的某個密碼鍵?”
沈嚴的注意力立刻被拉回線索上,眉頭皺了起來:“五個錨爪……林叔的航海日誌裡,有沒有提到過‘五爪錨’?”
“有!”林小滿突然想起航海日誌最後一頁的備注,“上麵寫著‘五爪定深海,月圓啟秘門’,當時我以為是比喻,現在看來,指的就是j719倉庫的密碼!”
兩人湊在桌前,對著數據本上的塗鴉和航海日誌複印件反複比對,之前的微妙氛圍漸漸被線索的緊張感取代。沈嚴用鉛筆在紙上畫了個五爪錨,每個錨爪旁標注上數字,林小滿則調出紅泥港的潮汐數據,試圖找到對應的組合。
“月圓的時候,紅泥港的高潮位是1.8米,”林小滿指著屏幕上的數據,“對應日誌裡的‘18’,再加上你的船錨塗鴉……”
“。”沈嚴突然開口,說出了那個熟悉的日期——林小滿的生日,也是安安的生日,“之前破解實驗室門禁用的就是這個密碼,j719的密碼,可能也是它。”
林小滿的心臟猛地一縮。這個日期像把鑰匙,打開了一個又一個秘密,可她總覺得,這把鑰匙背後,還藏著更沉重的東西——比如父親為什麼要選這個日期當密碼,比如李國安失蹤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
她下意識地摸了摸頸後的胎記,指尖傳來溫熱的觸感。沈嚴注意到她的動作,眼神軟了些:“彆想太多,明天我們去軍供站查j719倉庫的檔案,總能找到答案。”
“嗯。”林小滿點頭,拿起奶蓋喝了一大口,甜意順著喉嚨滑下去,卻沒壓住心裡的澀。她翻開數據本的最後一頁,準備記錄下剛才的推測,指尖突然頓住了——那個船錨塗鴉的下方,還有個極其微小的刻痕,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形狀像半個鯨鯊的鰓裂,和實驗室鯨鯊塗鴉的細節完全吻合。
這個刻痕,絕對不是畫上去的,是用指甲或者小刀輕輕刻的,像是個隱藏的標記。
“沈嚴,你看這個。”林小滿把數據本遞給他,指著那個刻痕,“和實驗室鯨鯊的鰓裂一模一樣,是不是還有什麼我們沒發現的?”
沈嚴接過數據本,湊到燈光下仔細看,眉頭越皺越緊:“這個刻痕……像是後來加上的,而且位置很隱蔽,像是怕被彆人看見。”他頓了頓,突然想起什麼,“昨天在實驗室,你破解電腦時,屏幕上彈出的‘深海計劃啟動中’彈窗,背景是不是就是鯨鯊的鰓裂?”
林小滿的呼吸驟然停止。她趕緊調出當時拍下的彈窗照片,放大後發現,彈窗背景果然是放大的鯨鯊鰓裂,而刻痕的形狀,正好對應鰓裂的某個缺口!
“這不是巧合,”沈嚴的聲音沉了下來,“這個刻痕是在提示我們,‘深海計劃’的核心,和鯨鯊的鰓裂有關——可能是藏東西的位置,也可能是另一個密碼。”
就在這時,林小滿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屏幕上跳出一條匿名短信,隻有一行字:“五爪錨的秘密,不止j719,軍供站的王副隊長,比你們想的更懂‘深海’。”
王副隊長!
林小滿和沈嚴同時對視,都從對方眼裡看到了凝重。之前在造船廠,王副隊長就“恰好”在他們撤離時安排了增援,當時隻覺得是巧合,現在想來,恐怕沒那麼簡單。
沈嚴握緊了手裡的數據本,指尖按在那個船錨塗鴉上,眼神冷得像冰:“看來明天去軍供站,不止要查倉庫檔案,還要會會這位王副隊長。”
林小滿看著手機屏幕上的短信,又摸了摸數據本上那個隱藏的刻痕,突然覺得心裡發寒。那個匿名發信人,顯然知道他們的調查進度,甚至知道沈嚴畫的船錨——這個人,很可能就在警局內部,離他們很近。
窗外的天漸漸亮了,第一縷陽光透過技術科的窗戶照進來,落在數據本上的船錨塗鴉上,把那個小小的刻痕映得格外清晰。林小滿知道,這個歪歪扭扭的船錨,不僅藏著沈嚴的關心,還藏著“深海”的新線索,而軍供站的王副隊長,很可能就是解開這些線索的關鍵,也可能是把他們拖進更深陷阱的誘餌。
她把數據本小心地收進包裡,指尖最後碰了碰那個船錨。不管前麵有多少危險,至少她知道,有個人會和她一起麵對,哪怕他總是嘴硬,卻會把關心,悄悄畫在她的數據本上。
而那個隱藏在刻痕裡的秘密,還有王副隊長背後的“深海”勢力,都在等著他們,在即將到來的軍供站之行裡,一一揭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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