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訊室的金屬桌泛著冷光,林小滿攥著父親的鐵盒站在單向玻璃外,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鐵盒裡的設計原稿露出一角,藍色墨水畫的“軍用包裝結構圖”在燈光下格外刺眼——這是她昨天在老房子的閣樓裡找到的,紙張邊緣已經泛黃,卻還能看清父親在角落寫的“防掃描”三個字。
“林參謀,真要讓沈隊審?”小李端著杯熱咖啡過來,杯壁的水珠滴在他的警服褲上,暈開一小片深色,“這毒販嘴硬得很,昨天審了六個小時,就隻肯說‘交易靠圖紙’。”
林小滿沒接咖啡,視線死死鎖著審訊室裡的男人。毒販張禿子被銬在椅子上,左手缺了兩根手指,是上次在造船廠搏鬥時被沈嚴打斷的。他此刻正盯著桌上的照片——那是林父穿著軍供站製服的老照片,嘴角掛著嘲諷的笑。
“讓他審。”她的聲音很沉,像結了冰的海麵,“隻有沈嚴能問出圖紙的事。”
話音剛落,審訊室的門“哢嗒”一聲開了。沈嚴走出來,左肩的繃帶換了新的,雪白的布料上還沒沾到血跡。他手裡拿著份筆錄,眉頭皺得很緊:“他說‘深海計劃’的核心是‘偽裝術’,還說設計這東西的人,是你爸。”
林小滿的心臟猛地一縮,鐵盒從手裡滑了一下,幸好被沈嚴及時接住。“我知道。”她從鐵盒裡抽出那張設計原稿,遞到他麵前,“這是我爸畫的,你看這裡——”她指著圖紙上的暗格標注,“軍用物資箱的夾層,剛好能裝下500克冰毒,還能避開x光掃描。”
沈嚴的指尖劃過圖紙上的線條,動作輕得像在觸碰易碎品。“1998年的軍供站改革,就是為了推廣這種包裝。”他突然說,聲音帶著種壓抑的凝重,“我爸當年負責物資驗收,每次都要對著這種箱子檢查三遍。”
林小滿愣住了。1998年,正是她被林建軍抱回家的年份,也是李國安失蹤的年份。父親的設計圖、沈建國的驗收工作、毒販口中的“交易”,這三者像三條纏繞的線,突然在她的腦子裡織成了一張網。
“我進去審。”她把設計原稿折好放進兜裡,轉身往審訊室走。沈嚴想攔,卻被她按住肩膀——她的掌心還帶著鐵盒的涼意,“相信我,我能問出來。”
審訊室的門關上時,張禿子突然抬起頭,渾濁的眼睛裡閃過一絲驚訝。“林建軍的女兒?”他咧開嘴笑,缺了門牙的牙床露在外麵,顯得格外猙獰,“你爸當年可是我們的‘大功臣’,沒有他的圖紙,‘深海’根本走不通軍方的渠道。”
林小滿拉開椅子坐下,把父親的設計原稿攤在桌上,推到他麵前。“這是我爸畫的?”她的聲音很平靜,卻在桌下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嵌進掌心,傳來尖銳的疼。
張禿子的目光落在圖紙上,瞳孔驟然收縮,像看到了什麼可怕的東西。“是他!”他的聲音突然變得激動,手銬在桌子上撞出“哐當”的響,“就是這張圖!當年他拿著這東西找到‘老魚’,說‘能讓毒品變成合法物資’!”
林小滿的呼吸瞬間停滯。父親主動找“老魚”?這和她記憶裡那個總在書房熬夜、會給她煮紅糖薑茶的父親,完全不一樣。
“你撒謊!”她的聲音發顫,卻還是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我爸是軍供站的工程師,他不可能幫你們販毒!”
“工程師?”張禿子嗤笑一聲,往地上啐了口唾沫,“他就是個叛徒!當年李國安發現他和‘老魚’合作,想舉報,結果被他推下了海!”
李國安是被父親害死的?
這個念頭像把冰錐,狠狠紮進林小滿的心臟。她想起王海濤說“李會計死前在找女兒”,想起實驗室牆壁上的血字“爸”,想起親生父親最後可能看到的,是“戰友”背叛的嘴臉。
“不可能……”她的眼淚突然掉下來,砸在圖紙的暗格標注上,暈開一小片墨水,“我爸不是這樣的人……”
“不是?”張禿子突然往前湊了湊,聲音壓低,像在說一個秘密,“那你知道他為什麼要設計這張圖嗎?因為你!‘老魚’用你威脅他,說不合作就把你扔進紅泥港的海裡!”
林小滿的身體猛地一震。原來父親是為了保護她?那實驗室裡的冷霧、航海日誌裡的標記、工牌上的“保護安安”,都是他在被脅迫時,留下的求救信號?
“我還知道……”張禿子的眼神變得狂熱,像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你爸把‘深海’的核心賬本藏在了軍供站的冷庫,用的就是這張圖的暗格原理!隻要找到賬本,就能扳倒‘老魚’!”
軍供站冷庫?
林小滿的心跳突然加速。她想起沈嚴說過,沈建國當年負責“g區”物資管理,而g區的核心就是冷庫。父親的設計圖、沈建國的驗收工作、冷庫的賬本,這三者之間一定有關聯。
“賬本在冷庫的哪個位置?”她往前探了探身,聲音帶著急切,“說出來,我可以幫你申請減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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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禿子卻突然笑了,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減刑?‘老魚’早就說了,誰要是敢提賬本的位置,就把誰的家人扔進海裡喂魚!我兒子還在他們手上,我不能說!”
就在這時,審訊室的門突然被推開。沈嚴衝進來,臉色慘白:“小滿!快走!技術科查到,張禿子的兒子早就被‘老魚’殺了,他剛才說的都是假的!他是在拖延時間,等‘深海’的人來炸警局!”
林小滿的瞳孔驟然收縮。張禿子是在騙她?那賬本到底在不在冷庫?父親到底是不是為了保護她?
“你騙我!”她猛地站起來,指著張禿子的鼻子,“你為什麼要幫‘老魚’撒謊?!”
張禿子的笑容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瘋狂的冷漠。“因為我恨你爸!”他嘶吼著,手銬在桌子上撞出火星,“他當年設計的圖紙,害我失去了兩根手指!害我兒子丟了命!我要讓你也嘗嘗,失去親人的滋味!”
他突然撲過來,想抓住林小滿的手腕。沈嚴反應極快,一把將她拉到身後,用沒受傷的右手按住張禿子的肩膀,將他按回椅子上。“彆動!”沈嚴的聲音冷得像冰,“再鬨我就開槍了!”
張禿子卻突然安靜下來,盯著林小滿的頸後,眼神變得詭異。“你頸後的胎記……”他的聲音帶著種毛骨悚然的興奮,“‘老魚’說,這是打開冷庫的鑰匙。你爸當年設計圖紙時,把胎記的形狀刻進了冷庫的密碼鎖裡!”
胎記是鑰匙?
林小滿的手猛地摸向頸後,那片楓葉狀的紅棕色在指尖下發燙。她想起父親日記裡“安安頸後的印記,是打開地獄的鑰匙,也是關上地獄的門閂”,想起王海濤說“鑰匙在你父親手裡”,原來父親說的“鑰匙”,就是她的胎記!
“你還知道什麼?”她的聲音發顫,卻努力挺直脊背,“‘老魚’是誰?他為什麼要針對我?”
張禿子卻突然閉上了嘴,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笑。“該說的我都說了,剩下的,你自己找吧。”他突然用力撞向桌子的棱角,額頭瞬間流出鮮血,“‘老魚’說了,任務完成,就能和兒子團聚了……”
鮮血滴在父親的設計原稿上,染紅了暗格標注,像朵盛開的死亡之花。
警局的走廊裡,警笛聲此起彼伏。技術科的小王抱著電腦跑過來,臉色慘白:“沈隊!林參謀!我們查到,‘深海’的人在軍供站冷庫安裝了炸彈,倒計時還有兩個小時!”
林小滿的心臟瞬間提到嗓子眼。冷庫有炸彈?那賬本還在不在裡麵?父親留下的設計圖,到底是救贖還是陷阱?
“我們去冷庫!”她猛地站起來,手裡緊緊攥著父親的設計原稿,“必須找到賬本,阻止炸彈爆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