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屋的白熾燈瓦數太低,把林小滿的影子拉得又細又長,投在滿牆的線索圖上,像根紮進謎團裡的針。她坐在吱呀作響的折疊桌前,指尖捏著那張蓋著“警局公章”的停職通知書,紙邊被反複摩挲,起了毛邊。桌角的船錨吊墜——沈嚴常戴的那枚,此刻在燈光下泛著冷光,背麵“嚴”字的刻痕,硌得她掌心發疼。
“憑什麼停我的職?”她對著空氣低聲嘶吼,聲音在空蕩的房間裡撞出回音,又很快消散。桌上的電腦屏幕還亮著,停留在軍方發布的“沈嚴犧牲”通稿頁麵,下麵的評論區早就被“英雄一路走好”的留言淹沒,沒人知道,這份“犧牲”是場精心策劃的騙局;更沒人知道,宣布“犧牲”的軍方,藏著殺害英雄的內鬼。
林小滿的目光掃過線索圖上的“王副隊長”“趙少校”“軍供站舊倉庫”,這些名字和地點像雜亂的拚圖,隻差一塊就能拚出真相——而那塊關鍵的拚圖,是沈嚴。他還活著,這是她唯一的信念,可僅憑她一個人,連靠近軍部的大門都難,更彆說找到他,查清1998年的舊案。
“不能就這麼算了。”她猛地攥緊拳頭,停職通知書被揉出深深的折痕。沈嚴的舊部下,那些和他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或許能幫上忙。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就像顆種子,在她心裡飛快地生根發芽。
她打開加密聊天軟件,指尖在鍵盤上懸了半天,才敲出“小李”的名字。小李是沈嚴帶出來的兵,脾氣直,重情義,上次在造船廠,還幫著她和沈嚴擋過黑衣人。可現在軍方盯得緊,貿然聯係,會不會給小李惹麻煩?
猶豫間,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是條陌生號碼發來的短信:“沈隊以前說,遇到坎兒,找老兄弟。”沒有署名,可那語氣裡的熟稔,讓林小滿瞬間紅了眼眶——是小李。他肯定也不信沈嚴犧牲,在等著她主動開口。
她立刻回過去:“明晚八點,紅泥港舊倉庫,暗號‘船錨’。”
發送成功的提示彈出時,林小滿靠在椅背上,長長舒了口氣。窗外的夜風吹進來,帶著紅泥港特有的鹹腥,拂過她頸後的胎記,像有人用指尖輕輕碰了一下——那是沈嚴常做的動作,每次她查數據入迷時,他總會這樣提醒她“彆熬壞了眼睛”。
“等我,沈嚴。”她摸了摸頸後的胎記,聲音輕得像承諾,“我會找到你,還你清白。”
第二天傍晚,林小滿提前半小時到了紅泥港舊倉庫。倉庫是沈嚴以前帶隊員集訓時用過的,偏僻,少有人來,牆角還留著當年練射擊時的彈孔。她從背包裡掏出微型攝像頭,裝在倉庫門口的鏽跡鐵架上,又檢查了一遍藏在袖口的匕首——軍方的人說不定會盯梢,她不能不防。
“林參謀?”
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林小滿猛地回頭,看到小李穿著件洗得發白的迷彩服,肩上挎著個舊帆布包,手裡還拎著個塑料袋,裡麵裝著三瓶冰紅茶。他的左眼下方有塊新的淤青,顯然是被軍方“敲打”過。
“你這傷……”林小滿指著他的淤青,話沒說完,就被小李擺手打斷。
“沒事,跟軍方的人拌了兩句嘴,推搡時撞的。”他把冰紅茶放在地上,拉開帆布包,裡麵是一疊打印紙——全是沈嚴以前帶隊辦案的記錄,“沈隊待我們不薄,就算被軍方穿小鞋,我也得乾。”
林小滿的鼻子一酸,接過記錄紙,指尖觸到紙頁上沈嚴的字跡,遒勁有力,和他平時冷硬的性格一模一樣。“不止我們倆。”她深吸一口氣,“我還聯係了小王和老周,他們……”
“他們肯定來!”小李搶話,眼裡閃著光,“小王昨天還偷偷給我發消息,說他留了沒被軍方查封的破解設備;老周更不用說,沈隊救過他的命,就算退休了,他也得出來幫襯。”
話音剛落,倉庫門口就傳來輕微的腳步聲。林小滿立刻摸向袖口的匕首,卻看到兩個熟悉的身影——技術科的小王,背著個鼓囊囊的雙肩包,滿頭大汗;還有已經退休的老周,穿著件灰色中山裝,手裡拄著根拐杖,眼神依舊銳利。
“小林,久等了。”老周的聲音很沉,拐杖在地上敲了敲,“我跟門衛說我來撿廢品,才繞開軍方的崗哨。”
小王把雙肩包往地上一放,拉開拉鏈,露出裡麵的筆記本電腦、微型破解器,還有幾個焊得歪歪扭扭的電路板:“我偷偷留了這些,沒被軍方收走,藏在我媽家的菜窖裡,怕被發現,昨天半夜才敢取出來。”
林小滿看著眼前這三個人——小李帶傷而來,小王藏設備冒風險,老周退休後仍願出山,他們都是沈嚴的舊部下,為了沈嚴,為了真相,寧願和勢力龐大的軍方作對。她突然覺得,心裡那塊空落落的地方,被填滿了。
“謝謝你們。”她的聲音帶著哽咽,彎腰給三人鞠了一躬,“我知道這事兒危險,搞不好會被軍方報複,要是你們想退出……”
“林參謀,你這說的什麼話!”小李猛地站起來,迷彩服的衣角掃過地上的冰紅茶,“沈隊當年為了救我,替我擋過子彈,現在他有難,我要是縮脖子,還算個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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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王推了推眼鏡,指尖在破解器上輕輕敲了敲:“我是技術科的,最擅長找軍方加密通訊的漏洞,沈隊以前總說‘小王的鍵盤,比槍還管用’,這次我得讓他看看,我沒給他丟人。”
老周拄著拐杖,走到線索圖前,目光落在“軍供站舊倉庫”上:“我以前在刑偵隊待過,盯梢、跟蹤是老本行,王副隊長不是總往軍部跑嗎?我去盯他,保證查清楚他和趙少校到底在密謀什麼。”
林小滿看著三人堅定的眼神,突然覺得,那些壓得她喘不過氣的困難,好像沒那麼可怕了。她走到折疊桌前,把線索圖重新鋪開,用紅筆在中間畫了個圈,寫著“秘密小組”四個大字。
“既然大家都願意乾,那我們就分工明確。”她的聲音比剛才沉了些,帶著種不容置疑的堅定——這是她連日來被現實逼出來的領導力,“小李,你負責對接警局內部的舊關係,看看能不能拿到王副隊長的行程表;小王,你破解軍方的加密通訊,重點查趙少校最近的通話記錄,找‘墨魚’的線索;老周,你盯梢王副隊長,記錄他的落腳點,尤其是軍供站舊倉庫;我負責整合所有數據,還原1998年軍供站走私案的軌跡,找到沈嚴可能藏身處的線索。”
“沒問題!”三人異口同聲地回答,聲音在倉庫裡回蕩,帶著股破釜沉舟的勇氣。
小李從帆布包裡掏出個對講機,扔給林小滿:“這是我們以前集訓用的,頻道加密,軍方監聽不到,有事隨時聯係。”
小王把一台微型電腦遞給她:“這裡麵有我寫的破解程序,要是遇到軍方的電子監控,打開這個程序,能暫時乾擾信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