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書店後巷的風裹著雨絲,斜斜打在林小滿的袖口,把軍綠色作訓服浸出一片深色的印子。她貼著斑駁的磚牆往深處走,靴底踩過積水的聲音在寂靜的巷子裡格外清晰,每走一步都忍不住回頭——交易現場的混亂還在耳邊回響,沈嚴開槍時的火光、趙少校氣急敗壞的嘶吼、軍方士兵追趕的腳步聲,像團亂麻纏在腦子裡,直到看見巷尾那扇掛著“舊書修補”木牌的小門,緊繃的神經才稍稍鬆了些。
這是秘密小組的臨時藏身點,由退休的老書店老板提供,書架後藏著個不足十平米的倉庫,堆滿了泛黃的舊書和紙箱,隻有一扇小窗漏進微弱的月光,剛好夠照亮一張木桌。林小滿推開門時,懷裡的加密本硌得肋骨發疼——這是沈嚴從防空洞交給她的,深棕色皮質封麵,邊角磨得有些發亮,封麵上燙金的船錨圖案與沈嚴常年佩戴的吊墜一模一樣,入手沉甸甸的,像揣著整個“深海”謎案的鑰匙。
她反手鎖上門,靠在門板上喘著粗氣,右手下意識摸向手臂的擦傷——剛才撤離時被工廠的鐵皮劃傷,雖已用紗布簡單包紮,卻仍隱隱作痛。左手緊緊攥著加密本,指腹反複摩挲著船錨圖案,想起沈嚴在防空洞遞給她時的眼神:“密碼是你頸後胎記的形狀對應的數字,彆讓任何人看到裡麵的內容。”
“胎記……數字……”林小滿低聲重複著,走到木桌前坐下,借著月光解開頸間的圍巾,露出那塊楓葉狀的胎記。胎記邊緣的紋路在月光下格外清晰,像父親生前畫圖紙時用圓規描出的曲線——小時候她總問父親,為什麼胎記是楓葉形狀,父親總笑著說:“這是老天爺給小滿的標記,以後不管走多遠,都能憑著它找到回家的路。”
那時她還不知道,這個“標記”不僅是回家的路,更是解開父親死亡真相、撕開軍方內鬼網絡的關鍵。
林小滿從口袋裡摸出手機,打開手電筒,光線聚焦在胎記上。她伸出手指,順著紋路一點點數:葉片是五片,邊緣的鋸齒像撐開的小傘;葉柄是一道筆直的線,從頸側延伸到鎖骨;而葉片上的脈絡,仔細數下來剛好九條,縱橫交錯,像數據模型裡的關聯線。
“五片葉,一道柄,九條紋……”她喃喃自語,指尖在木桌上寫下“5”“1”“9”三個數字,心臟突然跳得飛快——這三個數字,是她身份證上的生日後三位,也是沈嚴第一次送她草莓奶蓋時,不小心念錯的日期。原來那時他就注意到了胎記的秘密,隻是沒說破。
林小滿深吸一口氣,將加密本放在桌上。封麵的船錨圖案在燈光下泛著冷光,她輕輕翻開第一頁,卻發現書頁被鎖死了——中間夾著個微型密碼鎖,隻有三個數字按鍵,按鍵上還殘留著淡淡的指紋,顯然是沈嚴反複試過時留下的。
她的指尖懸在按鍵上方,突然有些緊張。如果密碼錯了,會不會觸發加密本裡的自毀程序?沈嚴說過,這裡麵藏著軍方內鬼的完整名單,一旦被毀,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將白費,甚至可能讓沈嚴陷入更危險的境地。
“相信數據,也相信他。”林小滿想起沈嚴在防空洞時的眼神,堅定又溫柔,像暗夜裡的燈。她閉上眼睛,回憶起胎記的每一處細節:父親曾用紅筆在圖紙上畫過同樣的楓葉,標注“5葉1柄9脈,乃安之印”,那時她不懂“安之印”是什麼意思,現在才明白,“安”指的是她的親生父親李國安,這胎記本就是李國安留給女兒的身份印記。
手指落下,先按“5”,再按“1”,最後按“9”。
“哢嗒”一聲輕響,像鑰匙插進鎖孔的瞬間,密碼鎖彈開了,書頁終於能順利翻開。
林小滿的呼吸頓了頓,緩緩翻開第一頁。紙頁是泛黃的牛皮紙,字跡是沈嚴的,遒勁有力,卻帶著幾分倉促——顯然是在躲避監控時偷偷記錄的。第一行寫著“‘深海’軍方內鬼名單截至2023年10月)”,下麵按層級分類,每個人名後麵都標注著職務、代號、參與“深海”行動的時間和具體事項。
最頂端的名字是“趙少校趙立東)”,代號“鯊魚”,後麵的記錄讓林小滿的指尖發涼:“2018年負責軍供站g07倉庫,私自調撥特殊製冷劑50升至‘深海’冰毒實驗室,2023年策劃黑衣人襲擊醫院天台,意圖抓捕林小滿、偽造沈嚴犧牲假象。”後麵還附著趙少校與毒販交易的時間地點,其中“2023年9月15日,紅泥港舊倉庫”正是她之前偷拍王副隊長交易的地點,原來趙少校當時也在場,隻是躲在暗處沒露麵。
往下翻,第二個名字是“王副隊長王海濤)”,代號“墨魚”——這是第一次明確“墨魚”的真實身份!記錄裡寫著:“2019年被‘深海’以家人要挾,協助轉移軍用炸藥至城郊工廠,2023年多次向趙少校傳遞沈嚴、林小滿調查進度,泄露專案組行動路線。”後麵還標注著王副隊長家人被關押的地點:“軍部後山廢棄宿舍”,林小滿突然明白,之前王副隊長的猶豫和反常,都是因為家人被控製,他並非完全自願為“深海”效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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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往下,名單裡還有十幾個名字,既有軍部的文員、倉庫管理員,也有警局的邊緣警員,甚至包括技術科的老陳——就是之前給王海濤遞紙條、後來被秘密小組控製的那個老技術員。每個人的記錄都詳細到可怕,比如“老陳陳建國),代號‘蝦米’,2022年利用技術權限刪除軍供站物資失竊記錄,協助趙少校偽造沈嚴屍檢報告”,與之前屍檢報告漏洞百出的線索完全吻合。
林小滿一頁頁翻著,手指越來越涼。這不僅僅是一份內鬼名單,更是“深海”與軍方勾結的完整證據鏈——從2018年的物資走私,到2019年的炸藥轉移,再到2023年的假死陰謀,每一步都有具體的人、時間、地點,像一張密密麻麻的網,將軍方的黑暗麵徹底暴露在月光下。
翻到第15頁時,林小滿突然停住了。紙上寫著一個熟悉的名字:“林建軍林小滿養父),無代號,1998年被迫簽署軍用物資調撥單,實則為收集‘深海’證據,1998年6月18日被趙立東時任軍供站乾事)滅口,偽造成‘失蹤’。”
“被趙立東滅口……”林小滿的眼眶瞬間紅了。父親不是失蹤,不是參與“深海”,而是因為收集證據被殺害!她想起之前在軍部檔案室找到的父親遺書,“若我‘自殺’,定是被滅口”,原來父親早就預料到自己的結局,卻還是選擇冒險收集證據,隻為揭開“深海”的陰謀。
她的手指撫過“林建軍”三個字,紙頁上似乎還殘留著沈嚴寫字時的溫度——沈嚴明明知道父親的真相,卻一直沒告訴她,是怕她情緒失控,怕她衝動行事。原來他之前的隱瞞、爭執,都是為了保護她,像一道牆,把危險和黑暗擋在她看不見的地方。
“謝謝你,沈嚴。”林小滿低聲說,眼淚滴在紙頁上,暈開一小片墨跡。
就在這時,她發現牛皮紙的邊緣有一道細微的折痕,像是藏著另一頁紙。她小心地把折痕展開,果然露出一張夾在裡麵的隱藏頁,紙頁更薄,字跡也更潦草,顯然是沈嚴在極度緊急的情況下寫的:“名單未完整,‘深海’核心人物‘林默’李國安之子,林小滿同父異母哥哥)未在列,其手中持有1998年船錨吊墜的另一半,吊墜合並可解鎖軍供站地下金庫——存放‘深海’1998年至今的所有交易賬本。”
“林默……船錨吊墜另一半……”林小滿的心臟猛地一縮。林默是她的同父異母哥哥?父親李國安還有另一個孩子?而船錨吊墜竟然有兩半,她現在手裡隻有沈嚴還給她的那一半,另一半在林默手裡?
她下意識摸向脖子上的吊墜——銅製的船錨,邊緣有些磨損,是沈嚴在造船廠還給她的,說“這是你爸留下的鑰匙”。原來這隻是一半鑰匙,另一半在林默手裡,隻有合並才能打開地下金庫,找到最終的賬本證據。
林默是誰?他為什麼會有另一半吊墜?他是“深海”的核心人物,意味著他不僅知道父親李國安的下落,還可能參與了這些年的陰謀。如果能找到林默,不僅能拿到另一半吊墜,還能查清父親的去向,甚至徹底摧毀“深海”的核心網絡。
林小滿迅速拿出手機,想聯係秘密小組的小李,讓他立刻調查“林默”的身份信息,卻發現手機信號格是空的——這裡是信號盲區,根本發不出消息。她起身走到小窗旁,推開一條縫往外看,月光下,巷口站著兩個穿黑色夾克的男人,正對著“舊書修補”的木牌指指點點,夾克領口露出半截軍用皮帶——是軍方的人!他們竟然追來了!
林小滿立刻關上窗,把加密本塞進懷裡,用圍巾緊緊裹住。她知道,這裡不能再待了,軍方的人已經鎖定了藏身點,必須馬上轉移,否則不僅加密本會被奪走,她還可能被抓,之前的努力都將前功儘棄。
她快速整理好現場,把翻亂的舊書放回原位,擦掉木桌上的指紋,然後走到倉庫深處,推開一個堆滿紙箱的暗門——這是老書店老板特意留的逃生通道,通向另一條更隱蔽的小巷。
就在她準備鑽進暗門時,口袋裡的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是一條匿名短信,隻有短短一句話:“林默在檳城港碼頭,今晚12點交易船錨吊墜。”
發送號碼無法追蹤,卻和之前通知她安全屋地址的號碼是同一個!是誰在給她傳遞消息?是沈嚴嗎?可沈嚴現在應該還在躲避軍方的追擊,怎麼會知道林默的行蹤?還是說,這是個陷阱,有人故意引誘她去碼頭?
林小滿握著手機,站在暗門入口,進退兩難。如果不去,可能會錯過找到另一半吊墜、查清林默身份的機會;如果去了,萬一真是陷阱,不僅自己會陷入危險,加密本也可能落入敵人手中。
巷口傳來腳步聲,越來越近,軍用皮靴踩過積水的聲音清晰可聞——軍方的人已經走到巷子裡了!
林小滿不再猶豫,鑽進暗門,反手關上。黑暗中,她緊緊抱著懷裡的加密本,指尖因為用力而發白。不管短信是誰發的,不管是不是陷阱,檳城港碼頭她必須去——那裡不僅有林默和另一半吊墜,可能還有父親李國安的下落,更有揭開“深海”最終秘密的關鍵。
隻是她沒注意到,暗門的縫隙裡,一張小小的紙條被風吹落,紙上畫著個船錨圖案,旁邊寫著“小心林默手裡的炸彈”——這是沈嚴之前想塞進加密本裡的提醒,卻不小心掉在了倉庫裡,被她遺漏了。
暗巷裡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林小滿在黑暗中快速穿行,懷裡的加密本硌著肋骨,像一團燃燒的火,照亮了她前行的路,也預示著即將到來的、更加危險的挑戰。她不知道,檳城港碼頭等待她的,不僅是林默和吊墜,還有一個關於1998年、關於她身世的更大陰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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