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滿把加密本塞進床墊下的布包裡時,指腹還殘留著紙頁的粗糙觸感。筆記本裡的內鬼名單像燒紅的烙鐵,燙得她心跳一直沒平複——從“g07”倉庫管理員到軍部後勤處主任,整整十二個人名,每個名字後麵都跟著與“深海”交易的時間和金額,最後一頁甚至畫著軍供站舊倉庫的秘密通道圖。
窗外的雨不知什麼時候下了起來,淅淅瀝瀝打在出租屋的玻璃上,把原本就昏暗的房間襯得更壓抑。她剛把布包用舊衣服裹好藏進衣櫃最底層,手機就響了,來電顯示是“局長”。
這個時間點,局長不會平白無故找她。林小滿捏著手機,指尖有點涼,想起昨天交易現場沈嚴開槍引開軍方時,趙少校那張扭曲的臉——他吃了這麼大的虧,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喂,局長。”她按下接聽鍵,儘量讓聲音聽起來平穩。
“小滿,你現在來局裡一趟,我在辦公室等你。”局長的聲音比平時沉,帶著種說不出的疲憊,“彆帶那些……敏感東西。”
最後五個字像根針,紮得林小滿心裡一緊。她應了聲“好”,掛了電話就抓起外套往外走。出門前,她特意檢查了一遍口袋——隻有手機和鑰匙,沒帶任何與加密本相關的東西,連之前藏數據的u盤都留在了戰術靴夾層裡。
雨還在下,不大,卻很密,落在臉上有點涼。林小滿沒打傘,任由雨水把頭發打濕,這樣能讓她保持清醒。她騎著電動車往警局趕,路過街角的at機時,猶豫了一下,還是停了車——身上的現金不多了,得取點錢備用,接下來查王副隊長的行蹤,肯定需要經費。
插卡,輸密碼,屏幕卻突然跳出“該賬戶已被凍結,請聯係開戶行”的提示。林小滿的手指頓在鍵盤上,瞳孔縮了縮。她反複試了兩次,結果都一樣。銀行客服的電話打過去,對方隻說“接到上級通知,暫時凍結賬戶,具體原因不便透露”。
上級通知?林小滿攥著銀行卡,指節泛白。不用想也知道,這是趙少校的手筆——不僅要停她的職,還要斷她的後路。
她把銀行卡塞回錢包,跨上電動車,用力擰動車把。雨水濺在褲腿上,冰涼刺骨,可她心裡的火卻燒得更旺了——越是逼她,她越要查下去。沈嚴還在暗處,小李他們還在等消息,林父的遺書還沒兌現,她不能就這麼放棄。
警局的氣氛比平時壓抑得多。剛進大廳,林小滿就感覺不對勁——平時跟她打招呼的輔警,今天都低著頭假裝忙手裡的活;走廊裡的燈壞了兩盞,昏昏暗暗的,連腳步聲都顯得格外刺耳。
局長辦公室的門虛掩著,裡麵傳來壓低的電話聲。林小滿敲了敲門,裡麵的聲音瞬間停了,過了幾秒,才傳來局長的聲音:“進來。”
她推開門,首先看到的是緊閉的百葉窗——明明是白天,辦公室裡卻開著燈,暖黃色的光卻照不進空氣裡的凝重。局長坐在辦公桌後,手裡捏著一份文件,指腹在紙頁邊緣反複摩挲,眉頭皺得能夾死蚊子。
“局長,您找我?”林小滿拉了把椅子坐下,目光落在局長手裡的文件上——封皮是紅色的,印著“內部文件”的字樣,看起來很正式。
局長沒立刻說話,而是把文件推到她麵前,聲音啞得像砂紙磨過:“你自己看。”
林小滿拿起文件,翻開第一頁,“關於對林小滿同誌暫停職務的通知”幾個黑體字赫然映入眼簾。下麵的內容更刺眼:“林小滿同誌在參與‘深海’係列案件調查期間,多次違反軍事機密管理規定,擅自接觸涉密信息,乾擾軍方正常辦案流程……經市局研究決定,自即日起,暫停林小滿同誌禁毒支隊一切職務,待案件調查結束後另行處理。”
落款是“市公安局政治部”,蓋著鮮紅的公章,日期就是今天。
“這是……”林小滿的手指捏著文件,指節用力到發白,“憑什麼說我違反規定?我查的是毒案,是‘深海’和軍方內鬼勾結的證據,怎麼就乾擾軍方辦案了?”
“是軍方高層壓下來的。”局長歎了口氣,從抽屜裡拿出另一份文件,是軍部發來的“協查函”,上麵寫著“林小滿同誌的調查行為已影響軍事機密安全,建議暫停其職務,避免造成更大損失”,落款是“軍部保密局”,連趙少校的名字都沒提,直接用了部門名義。
“他們就是怕我查出真相!”林小滿把文件拍在桌上,聲音忍不住提高,“沈嚴的假死報告漏洞百出,趙少校辦公室裡有沈建國的船錨吊墜,王副隊長還在跟毒販交易……這些都是證據,他們不查內鬼,反而停我的職,這叫什麼事!”
局長猛地抬起頭,眼神裡滿是無奈:“我知道!小滿,我跟你一樣清楚這裡麵有問題。沈嚴是我看著長大的,他不可能就這麼犧牲;你爸林建軍,當年也是個正直的人,怎麼可能跟毒販勾結?”他頓了頓,聲音壓得更低,“可上麵壓得太緊了,早上軍部保密局的人直接給我打電話,說要是我不處理你,就把禁毒支隊的案子全交給軍方接管,連我這個局長都要被問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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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小滿愣住了。她沒想到,軍方高層會為了保內鬼,做到這個地步——連局長的職位都敢威脅。
“我已經跟上麵爭過了。”局長的肩膀垮了下來,像是瞬間老了好幾歲,“我說你是破案的關鍵,沒有你的數據,‘深海’的案子根本查不下去。可他們不聽,隻說‘涉密案件,警方無權乾涉’。”
辦公室裡陷入了沉默,隻有窗外的雨聲還在斷斷續續。林小滿看著桌上的停職通知,心裡像被堵住了一樣難受。她想起剛下放禁毒支隊時,沈嚴皺著眉說“緝毒靠的是槍不是exce”;想起在倉庫通風管裡,他把外套脫給她,說“彆凍著你的寶貝電腦”;想起他墜樓前喊的“彆信軍方……有內鬼”。
這些畫麵像電影一樣在腦海裡閃過,讓她原本有點發慌的心,慢慢沉了下來——她不能就這麼認輸。
“局長,”林小滿抬起頭,眼神裡沒有了剛才的激動,隻剩下堅定,“就算被停職,我也不會放棄。‘深海’的內鬼一天不抓,沈嚴就一天不能出來,我爸的冤屈也一天不能洗清。”
局長看著她的眼睛,沉默了很久,最後從抽屜裡拿出一個信封,推到她麵前:“這裡麵有五千塊現金,是我個人的一點心意。你的賬戶被凍結了,接下來的日子肯定不好過。”他頓了頓,聲音裡帶著點叮囑,“以後做事,彆太衝動。軍方的人現在盯著你,你要保護好自己,也要保護好你手裡的證據。”
林小滿看著信封,鼻子一酸。她知道,局長這是在冒著風險幫她——五千塊錢不多,卻是他能給的最大支持。她把信封推了回去:“局長,謝謝您。錢我不能要,我自己有辦法。證據我會藏好,您放心,我不會給您添麻煩。”
局長沒再堅持,隻是點了點頭:“辦公室裡的東西,你今天就收拾一下吧。我已經跟小王打過招呼了,讓他幫你看著點,彆讓人亂動你的東西。”
林小滿回到禁毒支隊的辦公室時,同事們都在假裝忙自己的事,卻時不時用眼角餘光瞥她。她沒在意,徑直走到自己的辦公桌前——桌上還放著她上次沒做完的數據模型草稿,旁邊是沈嚴幫她買的咖啡杯,杯口有個小缺口,是上次在倉庫被子彈擦到留下的。
她拉開抽屜,裡麵放著微型u盤、錄音筆,還有沈嚴之前給她的水果糖——橘子味的,她一直沒舍得吃。林小滿把這些東西都裝進隨身的背包裡,最後拿起那個咖啡杯,摩挲著杯口的缺口,想起沈嚴說“這個杯子結實,摔不碎”,眼眶突然有點紅。
“林姐……”小王端著一杯熱茶走過來,把杯子放在她桌上,聲音有點低,“我幫你把電腦裡的數據都備份了,存在這個硬盤裡。”他遞過來一個黑色的移動硬盤,“局長說,讓你帶著,以後可能用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