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風管道裡的灰塵被呼吸吹得浮動,林小滿的後背緊緊貼著沈嚴的胸膛,能清晰感受到他胸腔裡沉穩的心跳——比在天台對峙時慢了些,卻依舊帶著緊繃的力道,像拉到一半的弓弦。沈嚴的右手還握著她的手,掌心的薄繭蹭過她的指縫,帶著剛處理完擦傷的消毒水味,在狹窄的空間裡彌漫開。
“彆出聲。”沈嚴的氣息落在她耳後,帶著溫熱的癢意,“聽外麵的動靜。”
林小滿屏住呼吸,順著通風管的縫隙往下看。工廠車間的水泥地上,兩名穿迷彩服的士兵正端著槍來回踱步,靴底碾過散落的鐵皮,發出刺耳的“嘎吱”聲。其中一個士兵對著對講機低吼:“還沒找到?趙少校說了,活要見人,死要見屍!那本加密本必須拿到手!”
對講機裡傳來電流雜音,隨後是模糊的回應:“軍部那邊……好像有情況,剛才接到緊急呼叫,讓我們立刻回去支援……”
“支援?抓兩個人需要什麼支援?”另一個士兵皺著眉,踢開腳邊的木箱,“趙少校說了,林小滿手裡的東西能毀了咱們整個g區的軍供係統,今天必須把她揪出來!”
話音剛落,遠處突然傳來尖銳的警笛聲,不是軍方的製式警報,而是更急促、更密集的頻率——像是什麼重要部門的緊急行動。兩名士兵瞬間僵住,對講機裡突然爆發出混亂的呼喊:“督查組!督查組突襲軍部了!趙少校讓我們馬上回去守著檔案室!快!”
“督查組?”林小滿的心臟猛地一跳,下意識回頭看沈嚴。通風管裡光線昏暗,她隻能看到沈嚴下頜線的輪廓,卻能感受到他掌心的力道驟然收緊——那是意料之中的緊繃,卻也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放鬆。
“來了。”沈嚴的聲音很輕,卻帶著確定的力量,“我們之前寄的證據,起效了。”
他緩緩鬆開林小滿的手,從戰術靴的夾層裡摸出一把折疊刀,小心地撬開通風管的檢修口。金屬摩擦的輕響在寂靜的車間裡格外清晰,兩名士兵已經慌慌張張地往門口跑,根本沒注意到頭頂的動靜。沈嚴探頭觀察了幾秒,回頭對林小滿比了個“下”的手勢,自己先翻身跳了下去,落地時膝蓋微屈,緩衝的動作讓左肩的繃帶隱約露出來,卻沒發出一點聲音。
林小滿學著他的樣子往下跳,剛落地就被沈嚴扶住腰——他的手掌隔著作訓服,依舊能傳遞出穩定的力量,讓她瞬間定了神。“跟緊我,從後門走。”沈嚴壓低聲音,從口袋裡摸出之前準備的黑色鴨舌帽,扣在林小滿頭上,“軍部那邊肯定亂,我們得趕過去,看看能不能幫上忙——順便,確認王副隊長的動靜。”
兩人貼著車間的牆壁往後門走,路過堆放的舊機器時,林小滿突然想起什麼,停下腳步從外套內袋裡摸出個東西——是那個錄下天台襲擊全過程的錄音筆。“這個也得帶上。”她把錄音筆塞進沈嚴的手心,“裡麵有趙少校讓黑衣人抓我的證據,能給督查組當補充。”
沈嚴捏著冰涼的錄音筆,指尖頓了頓,抬頭看向林小滿。車間的窗戶透進夕陽的光,在她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鴨舌帽的帽簷遮住了她的眼睛,卻能看到她抿緊的嘴角——那是緊張,卻也是堅定。他突然想起在防空洞見麵時,她也是這樣,明明眼裡還帶著沒擦乾的淚,卻能一字一句說“我要查清楚我爸的事”。
“好。”沈嚴握緊錄音筆,塞進自己的口袋,“走。”
工廠後門的小巷裡積著雨水,踩上去發出“咕嘰”的輕響。沈嚴走在前麵,時不時回頭確認林小滿的位置,像在護著什麼易碎的東西。遠處的警笛聲越來越近,還夾雜著軍方的廣播聲:“所有人員立即返回崗位,不得擅自離開!重複,不得擅自離開!”
“不對勁。”沈嚴突然停下腳步,側耳聽著廣播的方向,“督查組突襲,軍方應該是混亂,不是這種有組織的封鎖——趙少校在做兩手準備,要麼銷毀證據,要麼把水攪渾,趁機轉移人。”
他拉著林小滿躲進小巷旁的廢品站,從堆積的紙箱縫隙裡往外看。不遠處的馬路上,三輛軍用越野車正朝著軍部的方向疾馳,車身上沒有牌照,車窗貼著深色的膜,根本看不清裡麵的人。沈嚴的眼神瞬間冷下來:“那是趙少校的直屬車隊,他肯定在往軍部趕,想銷毀賬本和通訊記錄。”
“那我們怎麼辦?”林小滿攥緊口袋裡的加密本複印件,指尖因為用力而泛白,“現在過去,會不會被當成同夥抓起來?”
“不會。”沈嚴從口袋裡摸出手機,屏幕上是之前和督查組聯絡員的加密聊天記錄——就在他們躲進通風管時,聯絡員發來了消息:“已抵達軍部外圍,15分鐘後行動,若見到林小滿、沈嚴,可確認身份,協助取證。”他把手機遞給林小滿看,“我之前留了後手,給督查組發過我們的照片和身份信息,他們知道我們是舉報人。”
他話音剛落,手機突然震動起來,是聯絡員發來的實時定位:“軍部正門已控製,側門有士兵把守,建議從東側的圍牆翻進去,那裡有我們的人接應。”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沈嚴收起手機,從廢品站的角落裡找了兩塊墊腳的木板,對林小滿說:“我先翻過去,確認安全了再拉你。”他走到圍牆邊,雙手撐著牆沿,腳尖蹬著牆麵往上爬——左肩的傷口顯然還在疼,他爬的時候動作頓了一下,卻很快穩住,翻身落在圍牆另一邊。
幾秒後,一隻手從圍牆上方伸下來,掌心朝上,是沈嚴的手。“上來。”他的聲音透過圍牆傳過來,帶著讓人安心的力量。林小滿把手放上去,被他用力一拉,整個人翻了過去,落地時剛好撞進他懷裡——沈嚴的手臂環著她的腰,穩穩地扶住她,呼吸裡帶著跑後的微喘,卻依舊笑著說:“還行,沒摔著。”
圍牆另一邊站著個穿便裝的男人,手裡拿著證件,看到他們立刻迎上來:“是沈嚴、林小滿同誌吧?我是督查組的小李,跟我來,組長在裡麵等著。”
跟著小李往軍部大樓走的路上,林小滿的心跳越來越快。軍部的院子裡亂作一團,不少穿軍裝的士兵被督查組的人控製在花壇邊,雙手抱頭蹲在地上,臉上滿是茫然。偶爾有想反抗的士兵,被督查組的人用手銬銬住,押進臨時的審訊車,警笛聲和嗬斥聲交織在一起,像一場突如其來的風暴。
“趙少校在哪?”沈嚴問小李。
“在三樓辦公室,我們的人已經圍上去了,正在破門。”小李加快腳步,“他好像在裡麵銷毀東西,煙味從門縫裡飄出來,估計是在燒賬本。”
剛走到大樓門口,就聽到三樓傳來“砰”的一聲巨響——是破門的聲音,緊接著是督查組組長的吼聲:“不許動!放下手裡的東西!”
林小滿和沈嚴跟著小李往三樓跑,樓梯間裡彌漫著濃重的煙味,還夾雜著紙張燃燒後的焦糊味。跑到三樓走廊時,正好看到幾名督查組的人押著一個穿少校製服的男人出來——是趙少校。他的頭發亂糟糟的,臉上沾著煙灰,軍裝上還帶著火星,雙手被反銬在身後,眼神裡滿是猙獰的瘋狂,嘴裡還在嘶吼:“你們沒有權利抓我!我是軍部的人!你們這是越權!”
“越權?”督查組組長冷笑一聲,手裡拿著個燒了一半的賬本,“拿著軍用物資和毒販交易,還敢說我們越權?趙建軍,你看看這是什麼——g07倉庫的調撥單,接收方是‘深海’的空殼公司,上麵還有你的簽名!”
趙少校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眼神躲閃著,卻還在嘴硬:“那是偽造的!是他們陷害我!”
“陷害?”林小滿突然往前走了一步,從口袋裡掏出錄音筆,按下播放鍵。天台襲擊時的槍聲、黑衣人的對話“趙少校說留活口,抓林小滿”、沈嚴墜樓前的警告“彆信軍方……有內鬼”,清晰地從錄音筆裡傳出來,在安靜的走廊裡格外刺耳。
趙少校的身體猛地一僵,再也說不出話來,臉色從慘白變成鐵青,最後癱軟在督查組的人懷裡,眼神裡滿是絕望。
“還有這個。”沈嚴從口袋裡摸出加密本的複印件,遞給督查組組長,“這是趙少校和‘深海’勾結的內鬼名單,上麵記錄了每次軍用物資的交易時間和數量,對應的接收人都是‘深海’的骨乾成員。原件在林小滿手裡,我們怕被趙少校的人搶走,一直藏著。”
督查組組長接過複印件,快速翻了幾頁,臉色越來越沉:“好,好得很!這麼大的案子,藏在我們眼皮子底下這麼久,多虧了你們倆。”他轉頭對身邊的人說,“把趙建軍押下去,嚴加審訊,務必問出‘墨魚’的下落!”
“等等。”沈嚴突然開口,“王副隊長呢?就是和趙少校經常見麵的那個副隊長,他也參與了交易,我們有他和毒販交易的視頻證據。”
督查組組長的眉頭皺了起來:“王副隊長?我們的人沒看到他,剛才搜查的時候,他的辦公室是空的,抽屜裡還放著沒帶走的軍牌,好像是臨時走的。”
沈嚴的臉色瞬間變了:“臨時走的?不可能——他肯定是收到消息,提前跑了。”他快步走到王副隊長的辦公室門口,推開門進去。辦公室裡果然空無一人,桌上的文件散落一地,電腦還開著,屏幕上是未關閉的聊天窗口,上麵隻有一行字:“計劃敗露,速走,老地方見。”
“老地方?”林小滿湊過來看,“是之前的廢棄造船廠?還是軍供站的舊倉庫?”
沈嚴沒說話,走到辦公桌前,拉開抽屜——裡麵放著王副隊長的軍牌,還有一張折疊的紙。他展開紙,發現是張手繪的地圖,上麵標注著一個地址:紅泥港碼頭3號倉庫。地圖的右下角畫著個小小的船錨圖案,和沈建國、趙少校手裡的吊墜一模一樣。
“是碼頭。”沈嚴握緊地圖,眼神變得銳利,“他要去碼頭,肯定是想坐船跑,或者和‘墨魚’的人接頭。”
他轉身往外走,剛走到門口就被督查組組長攔住:“沈嚴同誌,你不能去。現在情況不明,王副隊長手裡可能有武器,我們會派專業的人去追。”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不行。”沈嚴搖頭,語氣堅定,“他知道‘墨魚’的核心秘密,還可能知道1998年林建軍案的真相,我必須去。而且,他認識我,我去更容易找到他的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