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滿抱著那個貼滿“絕密”標簽的紙箱,後背已經被冷汗浸透。軍綠色的作訓服緊貼著皮膚,連呼吸都不敢太用力,生怕胸腔的起伏驚動了走廊儘頭的人。
從檔案室通風口爬出來時,她的手肘被金屬邊緣刮破了皮,滲出血珠,混著通風管裡的灰塵,在胳膊上結了層灰紅色的痂。但她顧不上疼,甚至沒敢拍掉身上的蛛網——那個紙箱裡裝著父親的遺書和加密筆記本,是她冒著被抓的風險找到的,絕不能有任何閃失。
走廊裡的聲控燈已經滅了,隻有安全出口的綠色熒光燈,在地麵投下一道細長的冷光。林小滿貼著牆根,一步一步往樓梯間挪,皮鞋踩在水磨石地麵上,發出輕微的“吱呀”聲,在寂靜的走廊裡格外刺耳。
她剛走到樓梯口,就聽到樓下傳來整齊的腳步聲——是軍部的巡邏兵,而且不止兩個人。
“剛才好像聽到檔案室那邊有動靜,去看看。”一個粗啞的聲音傳來,帶著對講機的電流雜音。
“趙少校說了,今晚重點盯緊檔案室,彆讓閒雜人等靠近。”另一個聲音接話,腳步聲越來越近。
林小滿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她懷裡的紙箱棱角硌著肋骨,疼得她齜牙,卻不敢鬆手。樓梯間肯定不能去了,巡邏兵正往上走;原路返回檔案室更不可能,通風口已經被她剛才爬出來時碰掉的擋板擋住,再進去隻會被困住。
就在這時,她眼角的餘光瞥見走廊儘頭的一扇門——是地下停屍房的入口。門把手上掛著“消毒中,禁止入內”的牌子,金屬門身泛著冷光,門縫裡滲出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混著福爾馬林的氣息,讓人頭皮發麻。
沒有時間猶豫了。林小滿攥緊拳頭,抱著紙箱,貓著腰衝過去。手指剛碰到門把手,就感覺到金屬的冰涼透過手套傳過來,凍得她指尖一麻。她輕輕轉動把手,門“吱呀”一聲開了條縫,剛好能容她擠進去。
進去的瞬間,一股寒氣撲麵而來,比走廊裡冷了至少十度。林小滿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懷裡的紙箱差點掉在地上。她趕緊關上門,後背抵住門板,大口喘著氣,耳朵貼在門上聽外麵的動靜。
“剛才那聲音好像是從這邊來的?”巡邏兵的聲音在門口停下。
“彆管了,趙少校讓我們去檔案室查,這停屍房剛消毒完,沒人會來。”
腳步聲漸漸遠去,林小滿這才鬆了口氣,順著門板滑坐在地上,心臟還在狂跳,像要撞破胸腔。
她抬起頭,打量著這個臨時避難所。停屍房不大,大概二十平米,中間擺著一張不鏽鋼的解剖台,台麵上散落著幾根未使用的針管,旁邊的推車上放著消毒瓶和鑷子。四周靠牆排列著一排銀色的停屍櫃,每個櫃子上都貼著編號,玻璃門裡蒙著一層薄薄的白霜,隱約能看到裡麵鋪著的白色裹屍布。
天花板上的白熾燈忽明忽暗,發出“滋滋”的電流聲,光線昏暗,把停屍櫃的影子拉得很長,投在地上像一個個扭曲的怪物。角落裡的排氣扇在緩慢轉動,發出低沉的嗡鳴,混合著消毒水和一絲若有若無的腐味,讓人渾身發毛。
林小滿不是第一次來停屍房——之前查案時曾配合法醫驗過屍,但從沒像現在這樣,獨自一人待在空無一人的停屍房裡,還抱著一堆可能招來殺身之禍的證據。她抱緊紙箱,往停屍櫃的縫隙裡挪了挪,儘量讓自己藏在陰影裡。
就在這時,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傳來。
不是從門外,而是從停屍房內部,靠近解剖台的方向。
林小滿的身體瞬間僵住,呼吸也停了。她緩緩抬起頭,借著昏暗的燈光,看到一個身影從最裡麵的停屍櫃後麵走了出來。
那人穿著一身深藍色的法醫服,衣服下擺沾著點暗紅色的汙漬,像是沒洗乾淨的血跡。頭上戴著白色的口罩,遮住了大半張臉,隻露出一雙眼睛。他的手裡拿著一個銀色的解剖盤,裡麵放著手術刀和鉗子,金屬器械在燈光下閃著冷光。
林小滿的心臟差點跳出來。她下意識地想尖叫,嘴巴剛張開,就對上了那人的眼睛。
那是一雙她太熟悉的眼睛——銳利、沉穩,帶著點不易察覺的疲憊,眼尾有一道極淺的疤痕,是上次在造船廠為了護她,被鋼管劃傷留下的。
是沈嚴。
即使隔著口罩,即使他穿著陌生的法醫服,即使所有人都說他已經“犧牲”,林小滿還是一眼就認出了這雙眼睛。那是在無數次危險中護著她的眼神,是在天台爭執時帶著無奈的眼神,是在通風管道裡緊緊抱著她、說“彆怕”的眼神。
她的尖叫卡在喉嚨裡,變成了一聲細碎的嗚咽。眼淚毫無預兆地湧了上來,模糊了視線,她趕緊抬手擦掉,怕對方看到她的失態。
那人似乎察覺到了她的反應,腳步頓了頓,停下了手裡的動作。他沒有靠近,隻是站在原地,用那雙熟悉的眼睛盯著她,然後緩緩抬起右手,食指抵在唇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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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小滿點點頭,用力咬住下唇,才沒讓自己哭出聲。她抱著紙箱,慢慢從地上站起來,身體還在微微發抖——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震驚和激動。
他沒死。他真的沒死。
那人見她冷靜下來,才慢慢朝她走過來。腳步聲很輕,落在地上幾乎聽不見,像是怕驚動什麼。他走到離她三步遠的地方停下,放下手裡的解剖盤,然後抬手,緩緩摘下了臉上的口罩。
口罩下麵,是沈嚴的臉。
比她上次見到時瘦了些,顴骨更突出,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臉色蒼白得像停屍櫃裡的屍體,隻有那雙眼睛依舊明亮。他的左臉頰上貼著一塊創可貼,邊緣露出點紅腫,像是剛被什麼東西劃傷的。
“彆說話。”沈嚴的聲音很低,沙啞得像是被砂紙磨過,“外麵還有人在搜。”
林小滿點點頭,還是忍不住開口,聲音帶著哭腔和顫抖:“你……你沒死?他們說你從天台墜樓……”
“假的。”沈嚴打斷她,眼神掃了一眼門口的方向,然後壓低聲音,“墜樓是計劃的一部分,為了讓‘墨魚’放鬆警惕。我現在偽裝成法醫,方便查他們的據點。”
“‘墨魚’?”林小滿愣了一下,立刻想起父親遺書裡提到的那個組織,“你也知道‘墨魚’?”
沈嚴點頭,眼神變得凝重:“他們是軍方裡的內鬼組織,和‘深海’勾結,你父親的死,就是他們乾的。”
他的話像一道驚雷,炸在林小滿的耳邊。雖然父親的遺書裡已經暗示了,但從沈嚴嘴裡得到確認,還是讓她渾身發冷。她抱緊懷裡的紙箱,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我找到我爸的遺書了,還有一本加密筆記本,裡麵記著‘墨魚’的成員代號……”
“先彆拿出來。”沈嚴趕緊製止她,目光警惕地掃過四周,“這裡不安全,隨時可能有人進來。”
話音剛落,門外就傳來了“咚咚咚”的敲門聲,緊接著是巡邏兵的聲音:“裡麵有人嗎?例行檢查。”
林小滿的身體瞬間繃緊,下意識地往沈嚴身後躲了躲。沈嚴握住她的手腕,力道不大,卻很穩,給了她一絲安全感。他衝她使了個眼色,示意她躲到停屍櫃後麵,然後自己拿起解剖盤,走到門口,故意放慢了腳步,用帶著不耐煩的語氣喊道:“誰啊?正解剖呢,有什麼事明天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