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屍房的寒氣像無數根細針,紮進林小滿的骨頭縫裡。
她蜷縮在中央控製台旁邊的角落,身體已經僵硬得無法動彈,眼皮重得像掛了鉛塊,隻能勉強睜開一條縫,看著眼前模糊的光影。緊急冷凍係統啟動後,溫度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往下掉,現在顯示屏上的數字停在“22c”,白色的霧氣從通風口湧出來,在地麵凝結成薄薄的冰碴,踩上去咯吱作響。
剛才啟動係統時的慌亂還殘留在指尖,她記得自己跌跌撞撞跑向控製台,手指在冰冷的按鈕上胡亂按動,直到聽到“嘀”的一聲提示音,才鬆了口氣。可沒等她來得及躲進停屍櫃後麵,刺骨的寒意就順著衣領、袖口鑽進身體,瞬間凍結了血液裡的溫度。
黑衣人被突然降臨的低溫逼退時的怒罵聲還在耳邊回響,可現在停屍房裡隻剩下空調運行的嗡嗡聲,還有她自己微弱的呼吸聲——每一次吸氣,都像吞進一團冰,從喉嚨涼到肺裡,疼得她忍不住發抖。
“林小滿?”
遠處傳來沈嚴的聲音,帶著點急促,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林小滿想回應,可嘴唇凍得發僵,隻能發出微弱的“唔”聲,連完整的音節都拚不出來。她能感覺到有人快步走過來,腳步聲踩在冰碴上,發出清晰的聲響,越來越近。
下一秒,一雙溫熱的手覆上了她的額頭。
那溫度與周圍的寒氣形成了極致的反差,燙得林小滿瑟縮了一下。她費力地轉動眼珠,模糊的視線裡,終於看清了來人的臉——沈嚴摘了法醫的口罩,臉色比停屍櫃裡的屍體還要蒼白,額角滲出細密的冷汗,眉頭緊緊皺著,眼底是她從未見過的焦急。
“怎麼凍成這樣?”沈嚴的聲音發啞,他用手背貼了貼她的臉頰,指尖的溫度讓她忍不住往他掌心蹭了蹭。可這細微的動作剛做出來,她就感覺到沈嚴的身體僵了一下,隨即他的手更緊地按住了她的臉,“彆亂動,體溫太低了,再耗下去會休克。”
林小滿想點頭,可脖子根本不聽使喚。她能感覺到沈嚴的手指在發抖,不是因為冷,而是因為緊張——他的指腹劃過她凍得發紫的嘴唇時,力道輕得像怕碰碎一件易碎品,可那顫抖卻透過皮膚,傳遞到她的心裡。
沈嚴蹲下身,視線與她平齊。他的呼吸有些急促,胸口微微起伏,左肩的繃帶因為動作太大,又滲出了一點紅色的血跡,在白色的法醫服上格外刺眼。林小滿記得,剛才為了掩護她躲進角落,他用身體擋住了黑衣人的第一輪掃射,左肩的舊傷怕是又裂了。
“撐住。”沈嚴說了一句,然後猛地站起身,伸手扯掉了身上的法醫外套。
那件外套是加厚的棉質,帶著他身上的體溫,剛脫下來就散發出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和煙草混合的味道——那是他身上獨有的氣息,之前在通風管道裡、在安全屋時,她都聞到過,可此刻這味道卻帶著救命的溫度,讓她瞬間紅了眼眶。
沈嚴沒有絲毫猶豫,把外套展開,小心翼翼地裹在林小滿身上。外套很大,幾乎能把她整個人包進去,領口的紐扣沒有扣,他伸手攏了攏,把她的下巴也埋進衣領裡,隻露出一雙眼睛。他的手指觸碰到她的脖頸時,林小滿能清晰地感覺到他掌心的溫度,還有因為用力而凸起的指節。
“還冷嗎?”沈嚴的聲音就在頭頂響起,帶著點試探。林小滿眨了眨眼,眼淚順著眼角滑下來,剛流出眼眶就凍成了細小的冰珠,貼在臉頰上,涼得發疼。她想搖頭,卻還是隻能發出微弱的聲音,像小貓一樣。
沈嚴沉默了幾秒,然後做出了一個讓她始料未及的動作。
他半跪下來,伸出手臂,小心翼翼地將她攬進懷裡。
沒有任何隔閡,他隻穿著裡麵一件單薄的白色襯衫,她裹著他的外套,兩人的皮膚隔著一層薄薄的布料緊緊貼在一起。沈嚴的體溫像一團火焰,瞬間包裹住她冰冷的身體,從胸口蔓延到四肢百骸,那些凍得發僵的血管仿佛被瞬間融化,血液重新開始流動,帶來一陣酥麻的癢意。
林小滿的腦袋靠在他的肩膀上,能聞到他襯衫上淡淡的皂角味,混合著之前的消毒水味,意外地讓人安心。她能感覺到他胸口的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溫熱的氣息,拂過她的耳尖,還有他心臟的跳動聲——“咚咚”,有力而沉穩,像一麵鼓,敲在她的心上。
“抱緊我。”沈嚴的聲音在她耳邊低語,帶著點命令的語氣,卻又格外溫柔。他的手臂收緊,將她更緊地按在自己懷裡,仿佛要把自己的體溫全部傳遞給她。林小滿順從地伸出手臂,僵硬地環住他的腰,手指碰到他襯衫下擺時,能感覺到他腰腹的肌肉因為用力而緊繃著。
就在這時,她的手背突然碰到了一個硬硬的東西,硌得她微微一疼。
她下意識地用指尖摸了摸,那是一塊凸起的疤痕,大概有手掌那麼大,形狀不規則,從他的腰側延伸到後背。林小滿的心猛地一縮——她記得沈嚴的檔案裡寫過,三年前他在抓捕毒梟時,被對方用刀捅傷了腰,差點沒救回來。原來這就是那道疤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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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手指頓了頓,下意識地想收回,卻被沈嚴按住了手。
“彆碰。”他的聲音有點悶,帶著點不自然,“還沒好全,碰著疼。”
林小滿立刻不動了,可手指還是貼在那道疤痕上,能感覺到他皮膚下的溫度,還有因為她的觸碰而微微顫抖的肌肉。她突然想起之前在醫院天台,沈嚴為了護她擋子彈時,也是這樣毫不猶豫地把她護在身後,哪怕自己已經傷痕累累。
“對不起。”林小滿的聲音終於恢複了一點力氣,雖然還是很輕,卻足夠讓沈嚴聽到,“都是我不好,要是我沒啟動冷凍係統……”
“說什麼傻話。”沈嚴打斷她,低頭看著她,眼底的焦急褪去了一些,多了幾分無奈,“要是不啟動,我們現在已經被黑衣人堵在這兒了。你做得對,隻是……下次彆這麼冒失,不知道自己怕冷?”
他的語氣帶著點責備,可眼神裡卻滿是心疼。林小滿看著他近在咫尺的臉,能清晰地看到他眼底的紅血絲,還有因為低溫而凍得發紅的鼻尖。她突然意識到,沈嚴其實比她更冷——他脫了外套,隻穿一件單薄的襯衫,在零下二十多度的環境裡,早就凍得渾身冰涼,可他卻把僅有的溫暖都給了她。
“你也冷。”林小滿掙紮著想去扯外套的一角,想分給沈嚴一點,可剛一動,就被他按住了手。
“我沒事。”沈嚴的聲音很堅定,他把外套又往她身上裹了裹,“我是警察,比你耐凍。你乖乖待著,等體溫恢複一點,我們就走。”
他的手掌很大,包裹著她的手,指尖的溫度一點點滲透進來。林小滿沒有再掙紮,隻是靜靜地靠在他的懷裡,聽著他的心跳聲,感受著他身體的溫度。停屍房的寒氣還在彌漫,可她的心卻像被一團火烤著,暖得發燙。
她想起第一次見到沈嚴的時候,他穿著警服,站在禁毒支隊的門口,眼神冰冷,語氣不耐煩地說“文職人員彆添亂”;想起追蹤冷藏車時,她誤判目標引發烏龍,他雖然生氣,卻還是在記者圍堵時幫她擋在身後;想起在廢棄造船廠的地下實驗室,她用exce公式破解門禁時,他站在旁邊,眼底閃過一絲讚許;還有在醫院天台,他被逼說出林父涉案時,眼底藏不住的愧疚……
原來從什麼時候開始,這個一開始對她充滿偏見的男人,已經悄悄把她護在了身後?
林小滿的視線落在沈嚴的左肩,繃帶滲出的血跡越來越明顯,她能感覺到他的身體偶爾會因為疼痛而微微顫抖,可他卻始終沒有鬆開抱著她的手。她心裡一陣酸澀,忍不住伸出另一隻手,輕輕按在他的肩膀上,動作很輕,生怕碰疼了他。
“肩傷又裂了?”她小聲問。
沈嚴的身體僵了一下,隨即若無其事地搖頭:“小傷,不礙事。之前在通風管裡碰了一下,沒什麼大問題。”
“騙人。”林小滿皺起眉,語氣帶著點固執,“我剛才看到繃帶紅了,肯定是裂了。等出去以後,必須重新換藥,不然會感染的。”
沈嚴看著她認真的樣子,眼底閃過一絲笑意,那笑意很淡,卻像一縷陽光,驅散了停屍房的陰霾。“知道了,林參謀。”他順著她的話應下來,語氣裡帶著點調侃,“等出去了,全聽你的指揮,行了吧?”
林小滿被他說得有點不好意思,低下頭,下巴蹭到他的襯衫領口,能感覺到他皮膚的溫度。她突然意識到,兩人現在的姿勢有多親密——她整個人被他抱在懷裡,皮膚貼著皮膚,呼吸交織在一起,連彼此的心跳聲都能清晰地聽到。
臉頰瞬間發燙,哪怕周圍是零下二十多度的低溫,也擋不住這突如其來的燥熱。林小滿想往後退一點,拉開距離,可沈嚴似乎察覺到了她的意圖,手臂收得更緊了,將她牢牢地固定在懷裡。
“彆動。”沈嚴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帶著點沙啞,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再抱一會兒,等你體溫再高點。”
林小滿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她抬起頭,正好對上沈嚴的眼睛。他的眼神很深,像深夜的大海,裡麵翻湧著複雜的情緒——有擔憂,有心疼,還有一絲她看不懂的溫柔。兩人的距離很近,近到她能看清他長長的睫毛,還有眼底倒映出的自己的影子。
空氣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隻剩下彼此的呼吸聲和心跳聲。林小滿能感覺到沈嚴的呼吸越來越急促,溫熱的氣息拂過她的唇,讓她忍不住屏住了呼吸。她看到沈嚴的視線落在她的唇上,停留了幾秒,然後又迅速移開,喉結滾動了一下。
就在這時,停屍房的門突然傳來“哢噠”一聲輕響。
那聲音很輕微,卻在寂靜的環境裡格外刺耳。沈嚴的身體瞬間繃緊,原本抱著她的手臂猛地收緊,眼神瞬間變得銳利,像蓄勢待發的獵豹。他立刻低下頭,在林小滿耳邊用隻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彆出聲,有人來了。”
林小滿的心臟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她下意識地抓緊了沈嚴的襯衫,指尖因為用力而泛白。她能感覺到沈嚴的身體在發抖,不是因為冷,而是因為警惕——他輕輕把她往停屍櫃後麵推了推,自己則擋在她前麵,右手悄悄摸向腰間的配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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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屍房的門被緩緩推開一條縫,白色的霧氣從外麵湧進來,夾雜著幾個人的腳步聲。“裡麵溫度怎麼這麼低?”一個陌生的聲音響起,帶著點疑惑,“趙少校不是說目標在這兒嗎?怎麼連個人影都沒有?”
“可能是躲起來了。”另一個聲音回答,語氣冰冷,“彆廢話,趕緊搜,趙少校說了,必須找到林小滿,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是黑衣人的聲音!他們又回來了!
林小滿的身體瞬間僵住,她緊緊咬著嘴唇,不讓自己發出聲音。沈嚴擋在她前麵,背部的肌肉繃得緊緊的,她能感覺到他的心跳越來越快,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他的左手悄悄伸到身後,握住了她的手,掌心的溫度帶著力量,仿佛在告訴她:彆怕,有我。
腳步聲越來越近,有人開始逐個拉開停屍櫃的門,“嘩啦”“嘩啦”的聲音在停屍房裡回蕩,帶著說不出的詭異。林小滿緊緊貼著沈嚴的後背,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血腥味,還有因為緊張而滲出的汗水的味道。
“這邊沒有。”
“那邊也沒有。”
“控製台旁邊看看!”
有人朝著他們藏身的方向走過來,腳步聲越來越近,林小滿甚至能看到對方的黑色靴子踩在冰碴上,留下清晰的腳印。她的心跳幾乎要跳出胸腔,緊緊攥著沈嚴的手,指甲都快嵌進他的皮膚裡。
沈嚴的身體微微前傾,右手已經握住了配槍的槍柄,手指因為用力而泛白。他的呼吸放得很輕,幾乎聽不到聲音,隻有後背的肌肉在微微顫抖,傳遞著他的緊張。
就在對方的腳步離他們隻有幾步遠的時候,沈嚴突然回過頭,用口型對林小滿說了兩個字:“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