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禳仔細觀察著暗河與汞靄，眉頭緊鎖：“河水蘊含劇毒重金屬，汞靄吸入必死無疑。而且……你們看河麵。”
陳玄凝目望去，隻見看似平靜的暗紅色河麵下，偶爾有巨大的、扭曲的黑影一閃而過，帶起細微的漩渦，散發出令人不安的氣息。這河中，顯然棲息著某種未知的危險生物。
短暫的興奮過後，現實的難題如同冷水澆頭。如何渡過這條死亡之河，成為橫亙在他們與九幽台之間的第一道，也是無比凶險的關卡。
陳玄強撐著身體，試圖站起，卻一陣踉蹌。剛才強行催發心燈與星輝石，對他的損耗太大了，此刻的他，比剛受傷時還要虛弱。
“陳師，您先休息，我和黑肱想想辦法。”張禳連忙按住他。
黑肱在岸邊來回踱步，試圖尋找可能的路徑，甚至撿起一塊石頭扔進河裡。石頭入水，悄無聲息地沉了下去，連個水花都沒泛起，仿佛被某種東西瞬間吞噬。緊接著，河麵下那巨大的黑影似乎被驚動，快速掠過，讓黑肱頭皮發麻，不敢再試。
張禳則拿出公輸越給的路徑圖，希望能找到一些提示。圖紙到了這裡已經變得簡略，隻標注了“冥河阻路，非橋莫渡”，卻並未說明橋在何處。
“非橋莫渡……可橋在哪裡？”張禳焦急地四處張望。
陳玄靠在石壁上，喘息著，目光卻並未停留在河麵或對岸的門戶上，而是緩緩掃視著整個洞穴。他的考古學家本能，以及對能量感知的敏銳，讓他察覺到一絲不尋常。
這個洞穴的布局，暗合某種古老的陣法。暗河的流向，鐘乳石的分布，甚至那汞靄飄散的規律，都隱隱透出一種韻律。他的目光最終落在了洞穴一側，靠近他們來時方向的岩壁上。那裡，有一片區域的顏色與周圍略有不同，似乎……存在著一個被巧妙偽裝起來的側向洞口，洞口被幾塊看似天然形成的巨石半掩著。
“那邊……”陳玄虛弱地抬起手，指向那個方向，“去看看。”
黑肱和張禳順著指引望去，仔細辨認，果然發現了端倪。兩人合力，小心翼翼地挪開那幾塊巨石，一個僅容一人側身通過的狹窄裂縫，赫然出現在岩壁上！裂縫深處，有微弱的氣流湧出，帶著一絲更加古老陳腐的氣息。
“這裡有路！”黑肱驚喜道。
張禳探頭向裂縫內望了望，裡麵一片漆黑，深不見底。“陳師，要進去嗎？這似乎不是公輸大師圖上標注的路徑。”
陳玄感受著裂縫中湧出的氣息，那氣息雖然陳腐，卻並無明顯的惡意或危險，反而與這九幽台外圍的蒼涼氛圍融為一體。他體內的“心燈”之火，在感受到這股氣息後，也微微平靜了一絲。
“圖……未必儘信。”陳玄嘶啞道，“此路……或為‘玄扈’先賢所留……生路，常在……絕境旁側。”
他掙紮著想要站起：“進去……一探。”
黑肱和張禳見陳玄態度堅決，不再猶豫。黑肱依舊打頭陣，側身擠入裂縫，張禳攙扶著陳玄緊隨其後。
裂縫初極狹，才通人，複行數十步，豁然開朗。
出乎他們意料的是，裂縫之後，並非另一條通道，而是一個小小的、人工開鑿的石室。石室不大，四壁光滑，沒有任何裝飾，隻有中央立著一座蒙塵的石碑，碑前的地麵上，散落著幾具早已化作白骨的屍骸，保持著盤坐的姿態，似乎在此靜坐直至生命終結。
而在石室的角落，竟然靜靜地停放著一艘……通體由青銅打造的小舟！
小舟樣式古樸，不過丈餘長，隻能容納三四人，舟身布滿了綠色的銅鏽，但結構完整，看上去異常堅固。舟上沒有槳，隻在船頭刻著一個複雜的符文，與“地樞秘匣”上的某些符號頗有相似之處。
“船！有船！”黑肱幾乎要歡呼出來。
張禳則快步走到那座石碑前，拂去上麵的灰塵，露出了刻寫的字跡。那字跡並非秦篆，而是更為古老的石鼓文，他辨認得頗為吃力。
“餘……玄扈第七代守陵人……感帝命……鎮守九幽……然帝心莫測，天機晦暗……留此‘渡厄舟’於側徑，以待……有緣……後來者謹記，九幽非善地，帝心……不可輕觸……”
石碑上的文字斷斷續續，充滿了無奈與警示。
陳玄看著那艘青銅小舟，又看了看石碑上的文字，心中了然。這果然是“玄扈”先賢留下的後手。他們預見到了後來者可能麵臨的困境，留下了這唯一的渡河工具，但也留下了最嚴厲的警告。
帝心不可輕觸！
但事到如今，他們還有退路嗎？
“準備……渡河。”陳玄的聲音帶著疲憊，卻無比堅定。
黑肱和張禳合力，將沉重的青銅小舟抬出石室，搬到暗河岸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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