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夏的熏風裹著新麥的清香撞進作坊時，公孫矩正在範土上刻完最後一道“九州紋”。範土取自春秋九州的標誌性地脈，混著二十分地域文明的信物——冀州的鐵礦砂帶著太行山的蒼勁，兗州的桑皮紙碎片沾著汶水的濕潤，青州的海鹽粒泛著渤海的鹹澀，在範麵上拚出交錯的地理脈絡，像把天下的水土壓成了塊凝固的九州圖。
“矩師，列國的方士帶《山海經》圖譜來了！”阿柴抱著個銅匣闖進來，匣裡的帛書地圖在範土的紋溝裡輕輕展開，上麵“九州山川”的標注竟與“九州紋”的地理節點嚴絲合縫。“他們說要把各地的地脈靈氣刻進範土，讓劍刃能認天下的水土。”少年懷裡揣著的公孫家族九州遊曆簡突然滑落，簡上“踏遍九州，禾苗所至皆吾鄉”的墨跡沾在範土上，暈開的水痕順著九州地脈的裂隙鑽進陶土，在地域信物間織成張細密的網，像給不同的水土搭了座文脈橋。
公孫矩用指尖撚起撮九州混合土，土末在掌心散開，與冀州鐵礦、兗州桑皮紙、青州海鹽融成青灰色的團。那團混合物在指腹間微微發沉，竟顯出“州”字的古篆，筆畫裡還纏著根細小的麥稈。“把各國的地脈圖譜拓在範土上。”他往紋溝裡填摻了九州水土的桐油，油光漫過之處，“九州紋”的脈絡在範土上慢慢凸起，像無數條江河在土裡流淌的軌跡，“西周的範隻認王畿的水土，如今的範，要認天下的地脈。”作坊牆角的“繼”字爵突然傾斜，爵裡的傳承酒順著“九州紋”淌下，在地麵彙成的細流裡，鐵礦砂、桑皮紙末、海鹽粒正在緩緩打轉，像個微型的九州沙盤。
一、地脈融的範靈
冀州的礦師背著塊鐵礦石，石頭上的天然紋路竟與“九州紋”的太行節點完全重合。“矩師請看，”他用鐵釺敲下塊礦砂，砂粒在範麵上拚出的山脈走向，與“九州紋”的北方地脈嚴絲合縫，“這礦石煉過周王的鼎，也鑄過諸侯的劍，不管在哪座爐裡燒，都帶著太行山的骨，就像咱冀州的鐵，到了兗州能鑄犁，到了青州能鍛刀。”礦師身後的馬車裡，裝著九州的地脈信物：兗州的桑樹苗、青州的漁網碎片、徐州的玉石料、揚州的竹篾、荊州的漆樹籽、豫州的陶土、梁州的蜀錦線頭、雍州的羊毛、並州的獸骨，物件的表麵都帶著地域印記，恰好能拚出幅完整的“九州風物圖”。
公孫矩將九州信物嵌進範土的凹槽，接觸處的地脈氣息立刻與混合土相吸，在接縫處形成青綠色的靈層，像給各地的水土接了道隱形的地脈。“您聞這範土，”他往靈層裡撒公孫家收集的九州稻種，種子遇油後立刻發脹，“冀州的土帶鐵味，兗州的屑帶桑香，青州的末帶鹽腥，可這地脈，到哪都認禾苗。”阿柴突然發現，靈層覆蓋的地方，正透出五色的光：鐵礦的黑、桑皮的白、海鹽的晶、玉石的綠、漆籽的紅，像五種地脈在陶土裡彙成了海。
三日後的清晨，合範的表麵結出層類似釉質的膜，細看竟是“九州地脈圖”的形狀，沿著“九州紋”的走向鋪展，將各地的風土人情裹成細小的晶珠。兗州的桑農捧著捆新采的桑葉趕來時，釉質膜突然在範麵的陰影裡結成“土”字，筆畫間的空隙，恰好容下九州的水土樣本。“矩師，”桑農用桑葉蘸著爵裡的酒在膜上寫字，葉尖劃過之處，晶珠突然連成線，“這桑葉喂過兗州的蠶，也養過揚州的蠶，吐出的絲都帶著兩地的香，就像好水土，到哪都能養出好莊稼。”
青州的漁師突然將熔化的銅液澆在合範上，銅液滲入釉質膜時，“九州地脈圖”突然活了過來：冀州礦師在采礦、兗州桑農在養蠶、青州漁師在織網、徐州玉匠在琢玉，所有的動作在範土上連成個循環，循環的中心恰好能放下公孫禾記錄的九州風物簡。“這銅液，”漁師的指甲縫裡還沾著海鹽，“原是要把天下的地脈靈氣，都融成同個生機。”
二、地脈淬的鋒
小滿的驟雨剛滋潤工匠坊的土地，公孫矩便扛著三十二柄劍坯走向九州水脈彙聚的泉眼。阿柴推著的陶車裝著五種淬火液：冀州的山泉水泛著清冽，兗州的汶水帶著桑香，青州的海水透著鹹澀，徐州的溪澗水飄著石味，荊州的江河水浮著草香，五種液體在泉眼周圍分層交融，交界的地方浮著層青綠色的膜，膜上的地脈紋路與劍坯的“九州紋”完全重合。
“矩師，這水淬的劍會帶著九州的靈氣嗎？”少年用長勺攪動水麵，勺底的銅鏽在液麵上畫出的“州”字，與公孫禾九州簡上的筆跡嚴絲合縫，“老方士說，好劍能映出各地的山川，就像咱走過的路，到哪都記得清。”
公孫矩將第一柄劍坯插進水裡時，“滋啦”騰起的白霧裹著五味雜陳的氣，讓他想起公孫禾二十五歲那年的九州遊曆：孩子站在黃河渡口，看著不同地域的船工協作擺渡，說“河水不分冀州兗州，船到哪都能靠岸，就像禾苗，到哪都能紮根”。如今那些渡口的影子，正和眼前劍坯上的“九州紋”重合，而船板的裂紋裡，恰好刻著今年新鑄的“連”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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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坯淬成的刹那，劍脊的“九州紋”裡突然滲出青綠色的液珠，順著地脈紋路往下淌，在劍鞘的地理紋裡積成小小的窪。阿柴指著窪裡的倒影：那裡映出九州百姓互助的場景，公孫禾正用劍鞘給青州漁師修補漁網，鞘身的礦砂沾著桑絲，竟與《山海經》的漁獵圖譜連成一體，而此刻劍鞘的同一位置，恰好刻著個“通”字，筆畫裡嵌著的九州稻種正在微微發亮。
“這劍認所有的地脈。”公孫矩用九州的信物輪流試劍，劍刃劃過鐵礦石、桑皮紙、漁網的痕跡，在劍身上凝成對應的地脈紋，像幅微縮的九州風物譜，“西周的劍認邦國的疆界，如今的劍，要認天下的水土。”徐州的玉匠突然從懷中掏出塊璞玉，上麵的天然紋路已被摩挲得發亮，缺角處，恰好能嵌進片冀州的鐵礦殘片——那殘片上的地脈紋，正對著璞玉上的山川紋點頭。
三、刃上刻的土禮
芒種的熱風拂過百工坊的場院時，趙無恤帶著九州方士、地域代表、遊曆士子來取劍。十七方代表的手同時按在劍鞘上的瞬間，冀州礦紋、兗州桑紋、青州漁紋、徐州玉紋、揚州竹紋、荊州漆紋、豫州陶紋、梁州錦紋、雍州羊毛紋、並州獸紋、幽州牧紋、營州海紋、西域沙紋、東瀛浪紋、南蠻藤紋、北狄骨紋、中原禾紋突然同時亮起，在日光裡連成完整的“連”字——那字的中心，正是公孫禾九州風物簡殘片所化的土核，核上的紋路正在慢慢聚成“土”字。
“小公子用這劍幫我們疏通過跨州的水渠。”豫州的水官捧著幅《九州水脈圖》，圖卷落在劍鞘上，立刻順著“九州紋”排列，與各國的地脈信物、水土樣本、風物圖譜混成一團，在日光裡閃著金屬的光，“他說冀州的山泉水能灌兗州的田，青州的海水能曬徐州的鹽，就像這劍上的紋，不管刻的是北方還是南方，都在說‘水土相連’四字。”水官的指尖劃過劍鞘的地理紋時，那些混在一起的地脈信物突然輕輕發響，像無數條江河在同時奔流。
公孫矩摸著劍鞘上凸起的“九州風物譜”，那是用各國地脈信物與水土混合鑄成的，在熱風裡泛著暖光。譜的脈絡裡，各地的風土與人文正在慢慢交融：冀州的鐵礦紋與兗州的桑紋連成農器，青州的漁紋與揚州的竹紋纏成漁具，像所有的地脈在說同句話。阿柴突然指著劍穗上的紅繩：去年係的九州水土樣本此刻已結晶，裡麵鑽出的稻根纏著桑絲，正往荊州漆匠的漆盒裡鑽，盒上的江波紋與稻根纏成的結，恰好容下顆青州的海鹽粒。
魯地老匠師捧著新鑄的“連”字爵趕來時，爵裡的酒混了九州的地脈水，卻在杯口凝成層青綠色的膜，膜上的紋路能看出所有地域與風物的形狀。“矩師，”老匠師將爵底對著日光，新刻的“連”字裡嵌著的九州連通圖正在發光，“泰山的封禪台旁，列國代表合立了塊‘九州同’碑，正麵刻著各地的山川，背麵刻著共同的稻禾，誰看了都能明白四海一家。”
作坊外的九州廣場，十七方代表用新劍在玉石碑上刻字。冀州礦師寫的礦紋山脈托著“固”字）、兗州桑農寫的桑紋葉脈拚著“養”字）、青州漁師寫的漁紋網眼連成“豐”字）、徐州玉匠寫的玉紋璞玉框著“潤”字），在玉石碑上慢慢暈開，最終融成幅巨大的“九州共榮圖”，圖中的山川、江河、田野都往中心彙聚，托起公孫禾渡河的那個渡口——那裡的碼頭上，今年新造的渡船融合了十七州的技藝，冀州的鐵釘釘著兗州的木板，青州的漁網罩著揚州的竹筐，百姓們圍著登船，沒人再問船從哪州來。
阿柴突然指著玉石碑廣場的中心：那些混著礦砂與海鹽的刻痕，在日光裡排成“春秋”二字，“春”字的起筆是冀州的山，“秋”字的收筆是青州的海，而中間的筆畫，全是地脈相連的軌跡——那字形落在地上的影子，恰似幅九州融合地圖，各國的疆界在字裡連成一片，沒有隔閡，隻有交錯的水土與文脈。
公孫矩彎腰將那粒“連”字爵裡的青綠色膜珠接住，滴進劍鞘的紋溝裡。液珠落地的瞬間，作坊的銅鈴突然齊鳴，開山的鑿石聲、養蠶的抽絲聲、捕魚的撒網聲、行船的搖櫓聲在熱風裡連成一片，像天地在傳唱一部九州的史詩。他知道，這首歌會跟著水土的脈絡傳到更遙遠的地域、更廣闊的天地，就像那些刻著“九州紋”的劍，要把“九州無界”的禮，種進所有生民的心裡——不是刻在青銅上，也不是寫在地圖裡，而是讓每寸相連的水土，都帶著各地的靈、四海的情，長出天下人共認的家園。
日暮時，合範上的“九州紋”突然在晚霞裡發光。公孫矩推開門，隻見九州廣場的玉石碑上結出巨大的地脈星圖，而星圖的中心，那柄融了四海地脈信物的劍正泛著微光，周圍的山川模型、水土樣本、風物圖譜都往劍身上湊，像無數條相連的地脈，要把人間的九州，寫進永恒的天地。他摸出懷裡的《考工記》殘卷，晚霞下，竹片上“國有六職，百工與居一焉”的字樣正在慢慢變化，“國”字的方框裡嵌著九州，“工”字的筆畫連著四海——原來兒子刻在劍上的“九州紋”，早已把新的禮，寫進了最古老的地脈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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