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後的秦地,粟苗已長至三尺高,田壟間卻爬滿了青黑色的蚜蟲——有的苗葉被啃得卷邊,有的穗尖剛冒就遭蟲蛀。趙承騎著青驪馬穿行在涇陽縣的田埂上,馬背上馱著兩卷關鍵物事:一卷是《商君法·農器律》抄本,竹片上“官府授新農具,農人憑戶籍申領”的朱字被汗漬浸得發深;另一卷是“夏耘農具冊”,記著待授的“雙齒除蟲耙”“草木藥霧器”形製,每樣都標著“按《考工記》改良”的注腳。他腰間的銅符旁,多了塊竹製“授具印”,印麵刻著“涇陽授具,核籍發領”,這是商鞅推行“農器改良”的新舉措——舊農具效率低,新法要靠新農具提產量,可涇陽縣舊貴族令狐茂卻散布“新農具傷地”的流言,趙承此行,便是要讓《農器律》的“助農”本意,落在夏耘的除蟲聲裡。一、主線:趙承涇陽授農具,令狐茂阻法散流言涇陽縣的農具授領點設在裡巷中央的夯土場上,場邊擺著兩排新農具:左邊是“雙齒除蟲耙”,竹製耙齒呈弧形,齒尖磨圓防傷苗根),柄尾刻著“除蟲不傷根”的褐痕;右邊是“草木藥霧器”,木柄陶壺裝著艾草、苦楝葉熬的藥汁,壺嘴裹著細紗防藥渣堵口)。小吏們正按戶籍冊叫名,農人卻躲在巷口不敢上前——令狐茂的家臣站在場邊,手裡舉著把舊鐵耙:“這新耙齒軟,除不了蟲還傷地,誰領誰後悔!”趙承剛到場上,就見令狐茂搖著羽扇走來,身後跟著幾個私奴,奴手裡的舊耙齒上還沾著斷苗:“趙客卿,秦地農法講究‘深耕淺耘’,這新耙雙齒稀,哪能除淨蟲?不如用舊鐵耙實在。”趙承沒接話,而是讓小吏取來兩株帶蟲苗,一株用新耙除蟲,一株用舊耙除蟲——新耙弧形齒輕刮苗根,蚜蟲紛紛掉落,苗根完好;舊耙尖齒卻勾斷了三根須根。“令狐大夫說新耙傷地,”趙承指著苗根,“可這舊耙傷的是苗,苗死了,地再肥也沒用。”又讓小吏演示藥霧器:壺嘴對準蟲苗,輕壓木柄,細霧均勻沾在葉背,蚜蟲沾藥即掉。農人們圍過來細看,有的伸手摸新耙,有的問“這藥霧器能領嗎?”令狐茂見農人動心,趕緊改口:“新農具是官府造的,領了要多繳‘器稅’,每領一件,秋熟多繳粟一石!”這話讓農人們又退了回去——去年夏稅已繳不少,再繳器稅,口糧就不夠了。趙承當即展開《農器律》,指著朱字:“商君令‘官府授農器,免器稅,隻收工本費,每具粟二鬥’——令狐大夫說的‘器稅’,是哪條令裡的?”令狐茂語塞,隻好讓家臣散了。趙承讓小吏按戶籍冊發具,每發一件,就教農人用法:“除蟲耙要斜三十度刮苗根,藥霧器要噴葉背,彆噴心葉。”農人們領了農具,當場在田壟試起來,蚜蟲落了一地,苗葉漸漸舒展。傍晚整理農具冊時,趙承在《農器律》旁加了段批注:“涇陽縣夏至授具,令狐茂散‘傷地’‘加稅’流言,阻新農具推廣。新法之助農,不在造具,在讓農人敢用具——若貴族造謠、小吏加稅,再好的具也難進田。”寫完,他把冊卷好,卻見令狐茂的家臣在巷口偷看——舊貴族的阻撓沒停,這卷記錄,又成了新農具推廣的“憑據”。二、支線·農人孟姬:魏地蟲災爭藥汁,鄭五苛扣激民憤同一時刻,魏國曲沃縣的田壟上,孟姬正用木片刮粟苗上的蚜蟲,指縫間沾著蟲糞——入夏連雨,蚜蟲瘋長,縣府貼出“除蟲令”,說要發“草木藥汁”,每戶一陶壺,可孟姬等了三天,連藥汁的影子都沒見著。她抱著空陶壺,帶著阿大往縣府趕,壺身上刻著“孟氏,田五畝”的字樣。縣府的藥汁發放處,鄭五正把陶壺裡的藥汁往自己的酒壇裡倒——壇上貼著“令狐氏”的封條令狐茂的魏地同族)。孟姬擠到前排:“鄭吏,俺們的藥汁呢?苗都快被蟲啃光了!”鄭五卻把空壺扔在地上:“藥汁少,先給‘良民’發,你家是隸臣之後,排到最後再說!”“除蟲令上寫‘凡種粟戶,皆發藥汁’,”孟姬撿起壺,指著令上的字,“啥叫‘良民’?俺們繳了稅,就該領藥!”旁邊的張伯也附和:“俺們裡巷二十戶,隻發了五壺,剩下的都被你倒壇裡了!”鄭五見瞞不過,便說:“要藥汁也行,每壺繳粟半鬥,不然就等著蟲吃苗!”這話惹惱了農人們——有的舉著蟲苗喊“俺們的苗快死了”,有的要去安邑告官。鄭五怕鬨大,隻好從壇裡倒出些藥汁,卻隻給了孟姬半壺,裡麵還混著不少藥渣。孟姬抱著半壺藥汁往家走,阿大在田壟上撿被蟲啃落的苗葉,小聲說:“娘,這藥夠嗎?”孟姬蹲下來,把藥渣濾掉:“夠,娘再去采些苦楝葉,熬了摻進去,總能救些苗。”到家後,她把藥汁倒進陶盆,摻上熬好的苦楝葉汁,往苗上潑灑——蚜蟲雖沒除淨,卻止住了蔓延。夜裡,她在農事記上刻:“曲沃夏至蟲災,縣府藥汁被鄭五苛扣,農人種苗靠自采楝葉救。儘地力之教,若官不發救災之物,教亦難行。”刻完,把記藏在灶邊的磚縫裡——這是她能記下的,最真實的“災年求生”。三、支線·淳於越:鹹陽辯具論民生,儒法調和探實策鹹陽的“農策議壇”上,燭火映著兩卷竹簡——淳於越的《農器順民論》與法家弟子衛鞅同族)的《官造統推策》。趙承坐在台下,手裡攥著秦魏兩地的農具、藥汁記錄,這是他特意帶來的“實證”。“秦要提畝產,需官府統造新農具,統推用法!”衛鞅敲著策簡,“涇陽縣若不是官府強推,農人哪能用上新耙?”淳於越卻搖了搖頭,展開《農器順民論》:“衛客卿可知,孟姬用苦楝葉救苗,比縣府藥汁管用;涇陽縣農人改新耙齒距,比官府造的更趁手——農人的經驗,比官府的統造更貼田。”“那淳於先生要官府不管?”衛鞅追問。淳於越指著趙承的記錄:“不是不管,是要‘管而不逼’——官府造具,要問農人的意見;發藥汁,要盯小吏的分配,不是隻講統推,不講民生。”趙承忽然站起身,把秦魏的事讀出來:“秦地新耙好,卻被貴族造謠;魏地藥汁好,卻被小吏苛扣——新法的農策,缺的不是具,是‘防貴族阻、防小吏貪’的規矩。”這話讓台下的秦吏們沉默——此前他們隻盯著“推具量”,卻沒算過“人心的代價”。衛鞅雖不服,卻也承認“小吏貪腐需治”。散場時,淳於越遞給趙承一卷《呂氏春秋·審時》抄本:“裡麵說‘夫稼,為之者人也,生之者地也,養之者天也’,秦的新農具,若能順人、順地、順天,才算真的助農。”趙承接過竹簡,指尖觸到“人為主”的刻痕,忽然明白父親說的“古籍記真”,不僅是記具,更是記“具背後的人”。四、夏耘實錄藏民聲,戰國農策入簡牘深夜的涇陽縣寺,趙承把秦地授具、魏地爭藥、鹹陽辯策的事,都記進《商君法》實施記錄。他先抄下孟姬農事記裡的“苦楝救苗”,旁注“魏地災策之弊,不在藥不善,在吏不善——小吏苛扣比災蟲更傷農”;再記下令狐茂的造謠案例,注“秦地農具之利,在具好用,更在人敢用——貴族不造謠、小吏不加稅,具才進田”;最後把淳於越的“順民論”附在《農器律》後,注“儒法之辯,非‘官造’與‘民改’之爭,是‘統推’與‘順民’之衡——秦要助農,需造好具,更要順民心”。燭火快燃儘時,他想起白天在授具場看到的場景:農人試新耙時的笑,孟姬潑藥汁時的倔,淳於越辯論時的真。這些畫麵,都被他刻進竹簡——不是冰冷的具名記錄,而是帶著農人生機的“戰國農策圖”。窗外,秦地的晚風帶著藥香,涇陽縣的田壟上還有農人在除蟲,曲沃縣的苗葉漸漸轉綠,議壇的燭火已滅。趙承把竹簡卷好,放在胸口,能聽見藥霧器殘留藥汁的輕響——這是戰國烽煙裡,最鮮活的聲音:有新法的助農,有農人的堅守,也有士子的清醒。而他要做的,就是把這些聲音記進青史,讓後世知道,戰國的農策裡,不僅有“強產”的目標,更有“養民”的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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