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的旱風刮得秦地田壟發裂,涇陽縣的官渠卻隻透著淺淺一汪水——渠岸旁的令狐氏私田被澆得濕軟,粟苗綠油油的,而民人的地塊卻裂著指寬的縫,苗葉卷成了筒。趙承騎著青驪馬走在渠埂上,馬背上馱著兩卷關鍵物事:一卷是《商君法·水利律》抄本,竹片上“官渠水均分給民,貴族私占者罰”的朱字被旱風刮得發白;另一卷是“防旱工具冊”,記著“壟溝引水儀”“土墒測深錐”的形製,每樣都標著“按《考工記·匠人》改良”的注腳。他腰間的“查田符”旁,新添了銅製“分水權”,是秦國廷尉府頒的標準量具,用於校驗官渠分水量,防止貴族私占。這是商鞅推行“水利均平”的第三個旱季,涇陽縣舊貴族令狐茂令狐氏主支,爵為“不更”)卻把官渠閘門鎖了,隻往自家私田引水,趙承此行,便是要讓《水利律》的“水不分貴庶”,落在渠水的流淌聲裡。一、主線:趙承涇陽疏官渠,令狐茂私占遭嚴懲涇陽縣的官渠分水點設在渠中段的夯土閘口,閘上掛著三把銅鎖,鎖芯刻著“令狐氏”的紋章——令狐茂的家奴正用木勺把渠水往私田的壟溝裡引,民人們圍在閘外,手裡攥著乾裂的土塊,卻不敢上前。趙承剛到閘口,就見令狐茂躺在涼棚下的竹席上,喝著冰鎮的粟米酒,身邊擺著陶製的“私用分水勺”比官用勺大兩倍)。“趙客卿來得正好,”令狐茂晃著酒碗,指著涼棚外的民人,“這些農人不懂‘惜水’,渠水少,自然先澆俺家的壯苗——不然秋熟繳不上租,客卿也難向鹹陽交代吧?”趙承沒接話,而是讓小吏取出“土墒測深錐”——這是竹製工具,錐身刻著“濕土五寸為適、三寸為旱”的刻度,他先往令狐氏私田紮了一錐,錐尖帶出五寸濕土;再往民人地塊紮,隻帶出三寸乾土,錐身還沾著土渣。“令狐大夫說‘渠水少’,”趙承舉著測深錐,對著民人高聲說,“可你家私田濕土五寸,民人地塊乾土三寸——這是‘水少’,還是‘你私占’?”民人們頓時炸開了鍋,有的拍著閘喊“開閘放水”,有的舉著乾裂的苗喊“俺家苗快死了”。令狐茂臉色一沉,讓家奴抽劍攔在閘前:“官渠是官府修的,俺是貴族,先用水天經地義!”趙承當即展開《水利律》,指著朱字:“商君令‘官渠水,按田畝均分,每畝每日一鬥,貴族私占一鬥,罰繳粟十石,鎖閘者,奪爵一級’。”說著便讓秦兵砸開銅鎖,又取出“壟溝引水儀”——這是竹製的分水槽,槽身刻著“民田、公田、私田”三列刻度,每列對應不同的田畝數,“按儀分水,誰也不能多占”。令狐茂見鎖被砸,酒碗“哐當”摔在地上:“趙承你敢!俺要去鹹陽告你!”趙承卻沒理他,讓小吏按引水儀的刻度開閘——渠水順著分水槽流進民人的壟溝,乾裂的土塊“滋滋”地吸著水,苗葉漸漸舒展開。民人們跪在田埂上,掬著渠水往苗根澆,眼裡含著淚。傍晚整理工具冊時,趙承在《水利律》旁加了段批注:“涇陽縣夏旱分水,令狐茂鎖閘私占官渠水,民人苗枯不敢言。新法之均水,不在修渠,在讓水真能流進民田——若貴族鎖閘、小吏縱容,再寬的渠也澆不透民地。”寫完,他把冊卷好,卻見令狐茂的家奴在渠埂上挖斷了民田的壟溝——舊貴族的報複還沒停,這卷記錄,又成了水利均平的“鐵證”。二、支線·農人孟姬:魏地求水爭開閘,鄭五索錢激民怨同一時刻,魏國曲沃縣的汾河灌渠旁,孟姬正用木瓢往粟苗上潑著渾濁的井水——井快乾了,她的五畝苗已有三成卷了葉。縣府貼出的“救旱令”在風裡飄著,上麵寫著“汾河灌渠開閘放水,每畝每日澆半鬥”,孟姬攥著自家的“田畝憑證”木牘刻著“孟氏,田五畝”),帶著阿大往灌渠閘口趕。灌渠的閘口由小吏鄭五看守,他坐在閘旁的草棚裡,手裡把玩著一串銅貝,棚外擺著個陶甕,上麵寫著“開閘費”。農人們圍在棚外,有的往甕裡放銅貝,有的攥著憑證哀求,鄭五卻隻收貝不開閘。孟姬擠到前排,遞過田畝憑證:“鄭吏,俺家苗快死了,按救旱令,該給俺家田澆水——俺沒銅貝,這是去年的繳糧憑證,能抵嗎?”鄭五卻把憑證扔在地上,用腳碾了碾:“繳糧憑證當不了錢!開閘可以,每畝繳一個銅貝,不然就等著苗枯死!”阿大跑過去撿憑證,卻被鄭五的跟班推開,摔在乾土上,手裡的木瓢碎成了兩半。“你憑啥推孩子?”孟姬撲過去護住阿大,瞪向鄭五,“救旱令上沒寫要繳‘開閘費’,你敢私收錢?”旁邊的老農張伯也幫腔:“俺們裡巷二十戶,有十戶繳不起銅貝,你就不給澆水——李大夫的‘儘地力之教’,是讓你靠旱情發財的?”鄭五卻摸出腰間的銅刀,拍在案上:“再多嘴,俺就把你們的田畝憑證都燒了,讓你們連閘都見不著!”孟姬見求告無門,忽然抱起棚外的陶甕,往灌渠裡倒:“這‘開閘費’是民人的救命錢,你也敢收!俺們現在就去安邑找李大夫,看你這小吏敢不敢違令!”農人們也跟著起哄,有的要拆草棚,有的要砸閘鎖。鄭五怕鬨到縣丞那裡,隻好罵罵咧咧地打開閘:“澆澆澆!看你們秋熟能不能繳上稅!”渠水順著壟溝流進孟姬的田,乾裂的土塊漸漸濕潤,苗葉慢慢展開。孟姬蹲在田埂上,掬著水往阿大臉上擦:“娃,苗有救了。”夜裡,她在農事記上刻:“曲沃夏旱,汾河灌渠被鄭五索‘開閘費’,農人群起爭之,才得澆水。儘地力之教,若吏借災謀私,農雖有令,亦難保命。”刻完,把記藏在灶膛旁的陶甕裡——這是她能守住的,最實在的“水權”。三、支線·淳於越:鹹陽論水辯民本,儒法調和探實策鹹陽的“水利議壇”上,燭火映著兩卷對立的竹簡——淳於越的《均水養民論》與法家弟子衛鞅同族)的《分水強兵策》。趙承坐在台下,手裡攥著秦魏兩地的防旱、求水記錄,這是他特意帶來的“實證依據”。“秦要保秋熟,需按田畝分水,貴族私占就重罰!”衛鞅敲著策簡,聲音洪亮,“涇陽縣令狐茂鎖閘私占,若不奪爵罰粟,其他貴族都學樣,官渠水就成了貴族的私水,秋熟軍糧從哪來?”淳於越卻搖了搖頭,展開《均水養民論》:“衛客卿可知,孟姬繳不起‘開閘費’,差點看著苗枯死;涇陽縣民人若不是趙客卿來,苗早枯了——均水不是隻‘罰貴族’,還要‘管小吏’,小吏借災索錢,比貴族私占更傷民。”“那淳於先生要官府當‘保姆’?”衛鞅冷笑,“秦要東出,哪有閒力管小吏的小事?隻要貴族不私占,水就能流進民田。”趙承忽然站起身,舉著記錄:“衛客卿可看這記錄?秦地令狐茂私占被嚴懲,民人得水;魏地鄭五索錢,民人爭水才得澆——新法的均水,缺的不是‘罰貴’,是‘治吏’,缺的不是‘分水令’,是‘執行令’。”淳於越點頭:“《孟子》雲‘徒善不足以為政,徒法不能以自行’,秦的水利律再好,若小吏貪腐、貴族阻撓,水也澆不透民田。官府該設‘水利監’,查貴族私占,更查小吏索錢,這才是‘均水’的根本。”衛鞅攥緊策簡,沉默片刻:“……治吏可以,但貴族私占絕不能輕饒——這是新法的底線。”散場時,淳於越遞給趙承一卷《尚書·禹貢》抄本:“裡麵說‘禹疏九河,儘力乎溝洫’,治水本是‘養民’的事,秦的水利律,若能加‘治吏’一條,便不是隻講‘強兵’,更講‘養民’了。”趙承接過竹簡,指尖觸到“民惟邦本”的刻痕,忽然明白父親說的“古籍記真”,不僅是記“法之均”,更是記“法之仁”。四、防旱實錄藏民聲,戰國水利入簡牘深夜的涇陽縣寺,趙承把秦地疏渠、魏地求水、鹹陽論辯的事,都記進《商君法》實施記錄。他先抄下孟姬農事記裡的“開閘費之爭”,旁注“魏地水利之弊,不在渠不寬,在吏不廉——小吏索錢比旱情更傷農,救旱先救吏”;再記下令狐茂的私占案例,注“秦地均水之利,在罰貴不欺民,更在民見罰貴而信法——民信法,才敢爭水、敢護苗”;最後把淳於越的“治吏”建議附在《水利律》後,注“儒法之辯,非‘罰貴’與‘養民’之爭,是‘強法’與‘仁政’之衡——秦要防旱,需罰私占,更需治貪吏,二者缺一不可”。燭火快燃儘時,他想起白天在渠埂上看到的場景:民人掬水澆苗時的淚,孟姬護著阿大爭水時的倔,淳於越辯論時眼裡的“民本光”。這些畫麵,都被他刻進竹簡——不是冰冷的水利數據,而是帶著農人生存溫度的“戰國水利圖”。窗外,秦地的晚風帶著渠水的濕氣,涇陽縣的民人在田壟守著渠水,曲沃縣的苗葉漸漸轉綠,議壇的燭火已滅。趙承把竹簡卷好,放在胸口,能聽見分水權的輕響——這是戰國烽煙裡,最實在的聲音:有新法的嚴,有農人的韌,也有士子的仁。而他要做的,就是把這些聲音記進青史,讓後世知道,戰國的水利裡,不僅有“強產”的目標,更有“養民”的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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