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竹的行動迅捷如雷霆。當大理寺的官差如潮水般湧入工部倉場司值房時,主事孫茂才正對著手下大發雷霆,斥責他們辦事不力。突如其來的抓捕讓他瞬間麵無人色,癱軟在地,褲襠一片濡濕,空氣中彌漫開一股騷臭味。
“搜!”毛竹一聲令下,官差們如狼似虎地翻箱倒櫃。很快,在孫茂才值房書架的暗格裡,搜出了幾封與吳德往來的密信,信中隱晦地提及木材“以次充好”、“賬目需做平”等字眼,落款正是吳德的私章!同時,還找到了一小卷極其堅韌、閃著寒光的特製銅絲,與凶宅窗台發現的金屬碎屑成分一致!
另一隊人馬在孫茂才新購的城南豪宅內,更是收獲驚人!在書房一個極其隱蔽的夾牆裡,不僅搜出了大量來路不明的金銀珠寶,更找到了一本私人密賬!上麵清晰地記錄了收取吳德賄賂的時間、金額與吳德真賬本完全吻合,以及…支付給三名“意外”身亡證人的“封口費”和“善後費”金額!鐵證如山!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在孫茂才臥室的床下暗格裡,還發現了一疊畫著各種詭異符咒的草稿紙!其中一張,赫然與凶宅東牆上那個邪異的“鎮眼”血符一模一樣!旁邊還標注著一些扭曲的符文含義,透著一股裝神弄鬼的邪氣。
“孫茂才!你還有何話說?!”毛竹將搜出的銅絲、密信、密賬和符咒草稿狠狠摔在麵如死灰的孫茂才麵前。
孫茂才如同被抽走了骨頭,癱在地上,涕淚橫流:“我招…我全招…是吳德那廝先找上我…許諾重金…我一時鬼迷心竅…後來他怕事情敗露,想用賬本要挾我索要更多…我…我走投無路…才…才聽了那妖道的蠱惑…殺了他們全家…偽造邪術…想…想脫身…那三個知情的…也是我派人…做掉的…”他心理防線徹底崩潰,將如何勾結吳德貪腐,如何因分贓不均和怕暴露而起殺心,如何收買江湖亡命徒實施滅門和製造“意外”,如何聽從一個雲遊妖道的建議偽造邪術現場等罪行,一五一十抖落出來。
真相大白!遷都凶宅案,就是一起由貪腐引發的、精心策劃的連環滅口慘案!孫茂才,正是那隻藏在工部、貪婪成性的“倉鼠”!
毛竹立刻派人將孫茂才口供、所有罪證以及垂頭喪氣的案犯,火速押往大理寺。同時,快馬將捷報飛傳梁錚!
日頭高懸,未時三刻已至!
梁錚一身朱紅蟒袍官服,腰懸禦賜金魚袋和佩刀,身姿挺拔如鬆,帶著大理寺的精銳官差,如同出鞘的利劍,再次出現在左相府門前。陽光照在他冷峻的臉上,帶著不容侵犯的威嚴。他身後,毛竹親自押著麵無人色的孫茂才,以及捧著厚厚結案卷宗和關鍵物證包括那本真賬本和符咒草稿的屬官。
“大理寺卿梁錚,依約前來,請左相大人放人!”梁錚的聲音洪亮,清晰地傳遍相府門前。
朱漆大門緩緩開啟。趙庸在仆從簇擁下再次出現,臉色陰沉得可怕。他看了一眼被押著的孫茂才和梁錚身後捧著卷宗的屬官,眼角肌肉狠狠抽搐了一下。他知道,梁錚真的做到了!這讓他顏麵儘失!
“梁大人果然…好手段。”趙庸的聲音乾澀,帶著濃濃的恨意,“三日破此奇案,老夫佩服。”他揮了揮手,幾乎是咬著牙道:“去,請柳氏出來。”
片刻之後,兩個粗壯的婆子半攙半架著元元走了出來。她的臉色有些蒼白,發髻微亂,身上的衣裙也沾染了些灰塵,但眼神依舊清亮,脊背挺得筆直。當她看到門口陽光下那個熟悉的高大身影時,眼眶瞬間紅了,強忍著才沒讓眼淚掉下來。
梁錚的目光第一時間鎖定了她,如同最精準的掃描儀,迅速在她身上掃過。確認她沒有明顯的傷痕,精神狀態尚可,懸了三天的心才終於落回實處。但看到她略顯憔悴的麵容和衣上的塵土,一股滔天的怒火瞬間在胸中燃起!
元元被帶到了門前。趙庸皮笑肉不笑地道:“人,老夫完好無損地交還了。梁大人,請吧。”他刻意加重了“完好無損”幾個字。
梁錚上前一步,無視趙庸,直接走到元元麵前,聲音低沉卻帶著不容置疑的關切:“能走嗎?”
元元點點頭,剛想說話。
突然,一個尖銳淒厲的女聲從府內傳來:“站住!不許走!”隻見左相嫡女趙彥茹,在一群丫鬟婆子的簇擁下,狀若瘋狂地衝了出來。她發髻散亂,雙目紅腫,臉上精致的妝容早已哭花,死死盯著梁錚護在元元身側的手,眼中充滿了刻骨的嫉妒、不甘和怨毒。
“梁錚哥哥!你為了這個賤人…你竟然真的…”趙彥茹指著元元,聲音尖利刺耳,“她有什麼好?!一個庶出的賤人!她哪一點比得上我?!我才是真心愛你的!我才是…”
“住口!”梁錚厲聲打斷她,眼神冰冷如萬載寒冰,沒有一絲溫度,“趙小姐,請自重!柳元娘是本官明媒正娶的夫人!你今日所為,已觸犯律法!念在左相麵上,本官不予追究。若再有無禮糾纏…”他的手按在了刀柄上,周身散發出凜冽的殺氣,“休怪本官不講情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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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彥茹被他眼中的冰冷和殺意嚇得倒退一步,隨即巨大的羞辱感淹沒了她。她看著梁錚那毫無留戀、甚至帶著厭惡的眼神,再看看被他小心翼翼護在身後的元元,最後一絲幻想徹底破滅。
“哇——”一聲撕心裂肺的哭嚎響起,趙彥茹捂著臉,如同崩潰般轉身,跌跌撞撞地跑回府內,哭聲淒厲絕望。
趙庸看著女兒的背影,臉色鐵青,胸口劇烈起伏,看向梁錚和元元的眼神,充滿了毫不掩飾的怨毒和殺意。“好…好得很!梁錚,今日之事,老夫記下了!”他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這句話。
梁錚毫不畏懼地迎上他怨毒的目光,聲音鏗鏘有力:“左相大人,下官職責所在,秉公辦案而已。人犯孫茂才已歸案,結案卷宗在此,請大人過目。若無事,下官攜內子,告辭了!”他刻意強調“內子”二字,如同在趙庸心口又插了一刀。
說完,梁錚不再看趙庸那張扭曲的老臉,轉身,在眾目睽睽之下,自然而然地伸出手,穩穩地扶住了元元的胳膊,動作輕柔卻帶著不容置疑的保護意味。“我們回家。”
元元感受著他手臂傳來的力量和他身上熟悉的皂角清香,三天來的恐懼、委屈、疲憊仿佛瞬間找到了宣泄口。她眼眶一熱,用力點了點頭,任由他扶著自己,一步一步,堅定地走下相府那高高的台階,走向停在路邊的馬車。陽光灑在他們身上,將相府門前的陰霾徹底驅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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