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梁府,元元立刻將今日所見所聞,特彆是戲票、窗沿刮痕、朱夫人哭罵“軍爺”以及小蓮暗示性的舉動,詳細告訴了剛從朱府回來的梁錚。
梁錚在朱府的問話果然如元元所料,收獲甚微。朱蘭舟咬定妹妹是因“擇婿不順”而“抑鬱自儘”,對任何關於異性、關於具體行蹤的問題都避而不談,甚至表現出強烈的抵觸情緒,反複強調朱家清譽。朱萬山則始終稱病不出。整個朱府如同一塊鐵板,用“統一口徑”將真相緊緊包裹。
元元帶來的信息,無疑是一劑強心針。尤其是“軍爺”這個指向,讓案件的性質發生了重大轉變。
“京營軍官……”梁錚沉吟著,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麵。這解釋了現場那帶有軍用防滑釘的靴印,也解釋了可能的手銬來源。但一位京營軍官,為何會與江南絲綢商的女兒產生瓜葛,甚至可能導致其死亡?
是情殺?
還是背後有更複雜的利益糾葛?
“那位侍女小蓮,似乎知道內情,但非常恐懼。”元元提醒道,“還有朱蘭萍的閨蜜,那位住在什刹海附近的私塾先生林晚秋,或許是個突破口。蘭萍若有心事,很可能會向她傾訴。”
梁錚頷首表示同意。直接與朱家硬碰硬效果不佳,從外圍入手是更好的選擇。他本欲親自去拜訪林晚秋,但考慮到自己大理寺卿的身份可能讓對方緊張,反而問不出什麼。而元娘心思細膩,又同為女子,更容易取得對方的信任。
“元元,恐怕要辛苦你一趟,去拜訪一下這位林先生。”梁錚道,“帶上順利,或許更能讓她放鬆警惕。”
元元會意地點頭:“我明白。正好天氣不錯,我帶順利去走走,就當是串門子。”
下午,陽光煦暖,元元提著一個小食盒,裡麵裝了些自家做的精致點心,牽著蹦蹦跳跳的小順利,來到了位於什刹海附近一條清淨小巷裡的私塾。
私塾不大,隻有兩間瓦房,一個小院,院中種著幾株翠竹,顯得清雅幽靜。
林晚秋看上去約莫二十出頭,穿著半舊但潔淨的月白襦裙,氣質溫婉,眉宇間卻籠著一層淡淡的憂愁和驚懼。她見到元元母女,有些意外,尤其是得知元元是大理寺梁大人的家眷後,神色更是緊張了幾分,手腕不自覺地縮進袖子裡。
元元笑容溫婉,將食盒遞上:“林先生莫怪唐突。我常聽人說起先生學識好,性情溫和。今日帶小女路過,特來拜訪。這點心是自家做的,不成敬意。”她絕口不提朱蘭萍的案件,隻說是尋常鄰裡走動。
順利也仰著小臉,甜甜地叫了聲“先生好”,然後好奇地看著書案上的筆墨紙硯。
林晚秋見元元態度真誠,不似作偽,小順利又玉雪可愛,緊繃的神經稍稍放鬆了些,將母女二人讓進屋內奉茶。
元元與她閒聊了幾句詩詞女紅,氣氛逐漸融洽。順利則在院子裡自顧自地玩耍,一會兒看看竹子,一會兒蹲在地上看螞蟻搬家。
元元見時機差不多,才輕輕歎了口氣,語氣充滿惋惜地說道:“說起來,真是天有不測風雲。今早聽說朱家的蘭萍姑娘出了事,真是令人痛心。我記得……她好像與林先生你甚是交好?”
一提到朱蘭萍,林晚秋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端著茶杯的手微微顫抖,茶水險些灑出來。她低下頭,聲音細若蚊蚋:“是……是相識。蘭萍她……紅顏薄命……”她的話語中充滿了悲傷,但更多的是一種難以言說的恐懼。
元元注意到她縮在袖中的手腕,似乎有一道若隱若現的淤青。她心中一動,柔聲道:“林先生,我雖與蘭萍姑娘隻有一麵之緣,但覺得她是個爽朗善良的好姑娘。她若真是含冤而去,想必九泉之下也難以瞑目。我夫君身為大理寺卿,職責所在,定會全力查明真相。你若知道些什麼,或許……可以告訴我?也算是告慰亡友在天之靈。”
林晚秋猛地抬起頭,眼中淚水盈眶,嘴唇哆嗦著,似乎在進行激烈的思想鬥爭。她看了看窗外,又看了看眼前目光清澈溫和的元娘,再聽到院子裡順利無憂無慮的嬉笑聲,一種複雜的情緒湧上心頭。
這時,小順利跑進屋,扯著林晚秋的衣袖,奶聲奶氣地說:“先生,你不要難過。我娘說,要是難過了,可以跟順利說,順利幫你告訴爹爹,爹爹可厲害了,專打壞人!”
孩子天真無邪的話語,仿佛擊中了林晚秋內心最柔軟的地方。她的心理防線終於崩潰了,眼淚撲簌簌地掉下來。她緊緊握住元元的手,壓低聲音,帶著哭腔道:“梁夫人……蘭萍……蘭萍她死得冤啊!她不是自儘!”
她深吸一口氣,仿佛用儘了全身力氣,說道:“死前三天,蘭萍偷偷來找過我,她那時又喜又憂。她告訴我……她與一位姓李的千戶……兩情相悅,已……已有了肌膚之親。那位李千戶答應她,一定會向她父親求親,絕不會讓她受委屈……她還說,李千戶是京營張勳指揮使麾下的人,名叫李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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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千戶!李默!張勳指揮使!
關鍵的名字終於浮出水麵!
林晚秋繼續說道:“可是……可是昨天下午,蘭萍又慌慌張張地跑來,臉色很難看,說感覺有人跟蹤她,還說……好像她父親和李千戶之間,有什麼事情瞞著她,她很害怕……沒想到……沒想到今天一早她就……”她泣不成聲。
得到了至關重要的信息,元元安慰了林晚秋許久,並囑咐她務必小心,近期儘量不要單獨外出,有什麼情況可以隨時來梁府求助。
離開私塾,元元心情沉重,但也為找到了明確的方向而稍感振奮。她牽著順利的手,走在回家的青石板路上。夕陽將母女倆的影子拉得很長。
剛回到梁府門口,卻見秦泰身邊的一名手下等在那裡。親隨見到元元,恭敬地行禮,遞上一個小巧的竹筒:“夫人,這是有人讓我即刻交給梁大人的。”
元元接過竹筒,心中疑惑。回到府中,她將竹筒交給梁錚。梁錚打開竹筒,倒出一張卷著的紙條。紙條上字跡潦草,仿佛倉促寫就:
“查李千戶,去德勝門京營找張指揮麾下。慎之。”
紙條邊緣,還沾著些許黑乎乎的火藥渣子。
這不是秦泰的字跡!到底是誰送來的?
是善意提醒,還是有人想借刀殺人,將禍水引向京營?梁錚的眉頭再次緊緊鎖起,案件似乎變得更加迷霧重重。
而就在這時,門房又來稟報,說秦府派人送來一封信,是給梁夫人的。元元拆開信,是趙彥茹娟秀的字跡。信中先是關切地問候了元娘和順利,聊了聊家常,說秦亮今日終於清晰地喊出了“梁叔叔”,讓她很是開心。接著話鋒一轉,寫道:
“元娘,那邊案子若有進展,需要畫影圖形之類的瑣事,儘管告訴我。我如今身子雖重,畫圖慢些,但整日閒著也是閒著,若能幫上忙,心裡也踏實些。尤其若有了那位‘李千戶’的樣貌細節,我或許可以試著描摹一二,總比乾等著強。”
信的末尾,還畫了一個簡筆的小娃娃笑臉,顯然是給順利看的。
元元將信遞給梁錚,心中湧起一股暖流。彥茹雖在孕中,卻始終心係他們,願意用自己的方式提供幫助。這讓他們在追尋真相的孤獨道路上,感到了來自摯友的溫暖支持。
梁錚看著趙彥茹的信,又看了看那張匿名字條,目光最終落在窗外漸沉的暮色中。德勝門京營,張勳指揮使,李默千戶……一條充滿未知與危險的調查之路,已然鋪開。而那雙隱藏在幕後的眼睛,似乎一直在注視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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