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裡的夜,黑得跟鍋底灰一樣。
張二狗緊了緊身上的棉襖,嘴裡叼著半截煙,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在回村的土路上。今兒個在鄰村吃酒,喝得有點多,這會兒腦袋還暈乎乎的。他抬手看了看表,淩晨兩點半,這要擱平時,他早躺床上打呼嚕了。
"日他個先人板板,這酒勁兒咋這麼大。"張二狗嘟囔著,踢飛了一塊擋路的小石子。石子滾進路邊的草叢裡,發出"沙沙"的響聲,像是有什麼東西在草裡爬。
夜風吹過,張二狗打了個哆嗦。大涼山這地方,白天熱得要命,晚上卻冷得人直打顫。他抬頭看了看天,月亮不知道啥時候躲進了雲裡,四周黑漆漆的,隻有他手裡那支快沒電的手電筒發出微弱的光。
路兩邊的老鬆樹在風裡搖晃,影子在地上張牙舞爪。張二狗心裡有點發毛,不由得加快了腳步。這條路他走了十幾年,閉著眼睛都能摸回去,可今晚不知咋的,總覺得哪兒不對勁。
"怕個錘子!老子一個大老爺們兒,還怕走夜路不成?"張二狗給自己壯膽,聲音在山穀裡回蕩,顯得格外突兀。
走著走著,張二狗突然停下了腳步。他皺了皺鼻子,空氣中飄著一股子怪味,像是燒焦的木頭混著腐爛的肉,熏得他直犯惡心。他用手電筒往四周照了照,啥也沒看見,但那味道卻越來越濃。
"哪個龜兒子在燒東西..."張二狗罵了句,繼續往前走。可沒走幾步,他就覺得腳下一軟,像是踩到了什麼黏糊糊的東西。他低頭一看,手電筒的光照在地上,土路不知啥時候變成了一片黑乎乎的泥地,上麵還泛著一層詭異的油光。
張二狗心裡"咯噔"一下,這不對勁啊。這條路明明是硬實的黃土路,咋變成這樣了?他用手電筒往前照,光線像是被什麼東西吞了一樣,照不出三米遠。四周開始起霧了,白茫茫的霧氣從林子裡漫出來,轉眼就把路給淹了。
"見鬼了..."張二狗咽了口唾沫,感覺後背涼颼颼的。他記得老人們常說,大涼山有些地方晚上不能走,特彆是那片叫"鬼打牆"的老林子,進去的人會迷路,繞來繞去就是出不來。
張二狗掏出手機想看看地圖,可屏幕上一格信號都沒有。他試著撥了個電話,隻聽見"滋滋"的電流聲。這下他是真慌了,酒也醒了大半。他記得剛才路過的那棵歪脖子鬆樹,按理說再走二十分鐘就該到村口了,可這會兒他感覺自己已經走了一個多小時。
霧氣越來越濃,張二狗幾乎看不清自己的腳。他摸索著往前走,突然聽到身後傳來"沙沙"的響聲,像是有人在跟著他。他猛地回頭,手電筒的光柱掃過濃霧,啥也沒看見。
"哪個?"張二狗喊了一聲,聲音發抖。沒人回答,但那"沙沙"聲卻更近了。
張二狗頭皮發麻,撒腿就跑。他感覺有什麼東西在追他,不是腳步聲,而是一種滑膩的、貼著地麵移動的聲音。他不敢回頭,拚命往前衝,可霧氣太重,他一個沒注意,腳下一絆,整個人摔進了路邊的溝裡。
溝裡積著黑乎乎的水,張二狗掙紮著爬起來,渾身濕透。他摸到手電筒,還好沒壞,可當他舉起手電筒照向水麵時,差點沒把魂嚇飛——水裡映出的不是他的臉,而是一團模糊的黑影,正對著他咧嘴笑。
"媽呀!"張二狗慘叫一聲,連滾帶爬地翻出溝去。他拚命往前跑,肺部火燒一樣疼,可那詭異的"沙沙"聲始終跟在後麵。
突然,張二狗看到前方霧裡有一點藍幽幽的光。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朝那光點奔去。可跑近了才發現,那根本不是村子的燈光,而是一小簇飄在半空中的藍色火焰,忽明忽暗地跳動著。
"鬼火..."張二狗腿一軟,差點跪在地上。老人們說過,山裡的鬼火會迷惑人,跟著它走就會掉進懸崖。他強迫自己轉過身,可四周的霧氣突然變得像牆一樣厚,他伸手一摸,竟然有種黏糊糊的觸感。
張二狗感覺有什麼東西在扯他的褲腿,低頭一看,霧氣裡伸出幾隻蒼白的手,正抓著他的腳踝。他嚇得魂飛魄散,拚命踢蹬,可那些手卻越抓越緊,指甲都掐進了肉裡。
"救命啊!救命!"張二狗扯著嗓子喊,聲音卻像是被霧氣吞沒了,連回聲都沒有。他感覺有冰冷的氣息噴在他後頸上,耳邊響起"咯咯"的笑聲,像是很多人在同時發笑,又像是某種動物在叫。
張二狗絕望地閉上眼睛,心想這回真要交代在這兒了。就在這時,遠處突然傳來一聲雞叫。
"喔喔喔——"
那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卻又異常清晰。張二狗猛地睜開眼,發現霧氣開始消散,那些抓著他的手也不見了。他連滾帶爬地往前跑,突然腳下一實,踩到了硬實的黃土路。
天邊泛起魚肚白,張二狗這才發現,自己竟然站在村口的老槐樹下,身上的衣服乾乾的,一點水漬都沒有。他摸了摸口袋,手機顯示時間是淩晨三點十分,電量滿格,信號滿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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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這不可能..."張二狗喃喃自語,雙腿一軟,癱坐在地上。他這才發現,自己全身都被冷汗浸透了,像是剛從水裡撈出來一樣。
村裡的狗開始叫了,遠處傳來早起人家的開門聲。張二狗哆哆嗦嗦地站起來,拖著發軟的腿往家走。路過王大爺家門口時,老頭兒正在院子裡喂雞。
"二狗子,咋這麼早就起來了?"王大爺招呼他。
張二狗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啥。他看了看自己完好無損的褲腿和鞋子,又摸了摸乾爽的頭發,最後隻是搖了搖頭:"沒...沒啥,出來透口氣。"
回到家,張二狗一頭紮進被窩,卻怎麼也睡不著。他總覺得被窩裡有股子腐臭味,掀開被子一看,床單上赫然有幾個黑乎乎的手印,像是被什麼東西抓過一樣。
張二狗嚇得從床上跳起來,連滾帶爬地跑到院子裡,一屁股坐在陽光下,直到正午都不敢回屋。
後來村裡老人告訴他,那晚他準是遇到了"山迷子",大涼山裡的臟東西。要不是那聲雞叫,他可能就永遠回不來了。老人還教他在門口掛紅布,枕頭下放剪刀,說是能辟邪。
從那以後,張二狗再也不敢走夜路了。就算非得出門,他也會在口袋裡揣一把糯米和一根紅線——這是山裡人祖祖輩輩傳下來的法子,說是能防那些不乾淨的東西。
有時候夜深人靜,張二狗躺在床上,還能聽見窗外有"沙沙"的響聲,像是有什麼東西在土路上爬。每到這時,他就死死攥住枕頭下的剪刀,直到雞叫三遍才敢合眼。
大涼山的夜,永遠藏著外人不知道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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