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光才蹲在靈堂門口的石階上,卷了一支旱煙。八月的夜風帶著潮濕的熱氣,吹得靈堂前的白幡輕輕晃動。他抬頭看了看天,月亮像被蒙了一層紗,朦朦朧朧的,星星也稀疏得很。
"光才,你一個人守夜行不行?要不我留下來陪你?"村長王德福站在院門口,手裡提著一盞煤油燈。
"不用了王叔,我奶奶生前最疼我,這最後一程,我想一個人送她。"劉光才吐出一口煙,煙圈在夜色中緩緩散開。
王德福點點頭:"那行,香燭我都給你備好了,記得子時添一次香,雞叫前換一次蠟燭。有什麼事就敲銅鑼,村裡人都聽著呢。"
"知道了,您回吧。"
送走村長,劉光才掐滅煙頭,轉身進了靈堂。奶奶的棺材停放在堂屋正中,黑漆漆的棺木在搖曳的燭光下泛著幽暗的光。棺材前擺著供桌,上麵放著三碗供飯、一盤水果和奶奶生前最愛吃的芝麻糖。香爐裡插著三炷香,青煙嫋嫋上升,在房梁下盤旋。
劉光才拖了把椅子坐在棺材旁,開始今晚的守靈。按照村裡的規矩,親人去世後要停靈三天,每晚都要有孝子賢孫守夜,以防"不乾淨的東西"靠近。雖然劉光才在縣城讀過高中,對這些老規矩半信半疑,但為了奶奶,他願意遵循這些傳統。
"奶奶,您走得太突然了。"劉光才輕聲說,伸手撫摸著冰涼的棺木,"前天還給我包了韭菜餃子,怎麼說走就走了呢?"
屋裡靜悄悄的,隻有蠟燭偶爾發出輕微的"劈啪"聲。劉光才看了看手表,才晚上九點多,離天亮還有很長一段時間。他從供桌上拿起一本舊書,是奶奶生前常翻的《三字經》,書頁已經泛黃,邊角都卷了起來。
翻著翻著,劉光才忽然覺得脖子後麵一陣發涼,好像有人對著他吹氣。他猛地回頭,身後空蕩蕩的,隻有白色的帷幔在微風中輕輕擺動。
"錯覺吧。"劉光才自言自語,繼續低頭看書。
又過了約莫半小時,劉光才注意到一個奇怪的現象——靈堂兩側的蠟燭燃燒速度不一樣。左邊的蠟燭已經燒下去一大截,而右邊的蠟燭卻幾乎沒怎麼動。他起身檢查了一下,兩支蠟燭是同時點燃的,長度原本一致。
"可能是風吹的。"劉光才雖然這麼想,但還是感到一絲不安。他走到窗前,發現窗戶關得嚴嚴實實的,一絲風也透不進來。
回到座位上,劉光才繼續看書,但注意力已經無法集中。他總覺得有什麼東西在暗處看著他,那種被注視的感覺越來越強烈。他抬頭環顧四周,目光落在供桌上的茶碗上——那是他給奶奶倒的茶水,此刻水麵竟然微微蕩漾,仿佛有人剛剛喝過一口。
劉光才的汗毛都豎了起來。他清楚地記得,自己倒完茶後,水麵是平靜的。
"奶奶...是您嗎?"劉光才聲音有些發抖。
沒有回應,隻有蠟燭的火苗突然竄高了一截,然後又恢複原狀。
劉光才深吸一口氣,決定去院子裡透透氣。他剛走到門口,就聽見身後傳來"吱呀"一聲——是奶奶生前常坐的那把搖椅,它自己晃動了起來。
劉光才僵在原地,後背一陣發麻。搖椅慢慢停下,屋內又恢複了寂靜。他鼓起勇氣走回搖椅旁,伸手摸了摸椅麵,是冰涼的,沒有人坐過的溫度。
"一定是風吹的。"劉光才再次自我安慰,雖然他知道窗戶都關著。
回到座位上,劉光才決定不再胡思亂想。他看了看手表,已經十一點多了,該添香了。按照規矩,子時添香是為了讓亡魂在陰間路上不迷失方向。
劉光才拿起三炷新香,在蠟燭上點燃,然後恭敬地插進香爐。就在他低頭行禮時,一陣冷風突然從腳底升起,吹得供桌上的紙錢"嘩啦啦"作響。更詭異的是,那些飛舞的紙錢沒有散落在地上,而是像被一隻無形的手操控著,在棺材上方盤旋了三圈,然後才緩緩落下。
劉光才的額頭沁出冷汗,他盯著那些落下的紙錢,發現它們竟然在棺材蓋上拚出了一個模糊的圖案——像是一朵花,又像是一個人臉。
"奶奶,您要是回來了,就給我個明白的提示吧。"劉光才壯著膽子說。
話音剛落,供桌上的收音機突然響了起來,播放的是奶奶生前最愛聽的《牡丹亭》。劉光才嚇得差點跳起來——那台收音機早就壞了,電池都沒裝,怎麼可能自己播放?
悠揚的戲曲聲在靈堂內回蕩,杜麗娘婉轉的唱腔讓整個房間都籠罩在一種詭異的氛圍中。劉光才站在原地,一動不敢動,直到一曲終了,收音機又自己關閉了。
"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劉光才喃喃自語,感覺雙腿發軟。
他決定用老輩人教的方法測試一下——從口袋裡摸出三枚銅錢,捧在手心裡。
"奶奶,如果是您回來了,請讓銅錢立起來。"說完,他將銅錢拋向供桌。
三枚銅錢在桌麵上旋轉,然後竟然真的全部立住了,這在平時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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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光才這下確信無疑了——奶奶的靈魂確實回來了。奇怪的是,最初的恐懼感漸漸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莫名的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