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屋裡的白蠟燭搖曳著,將陳超的影子拉得老長,在斑駁的土牆上扭曲變形。七月的夜晚悶熱得讓人窒息,但靈堂裡卻彌漫著一股陰冷的寒意。陳超擦了擦額頭的冷汗,目光不自覺地飄向堂屋正中央那口黑漆棺材。
"爺爺..."他低聲呢喃,嗓子乾澀得發疼。
三天前,八十二歲的陳老爺子在睡夢中安詳離世。按照村裡的老規矩,遺體要在堂屋停靈七日才能下葬。作為長孫,陳超責無旁貸地承擔起了守靈的任務。
香爐裡的三炷香已經燃了一半,青煙嫋嫋上升,在昏暗的燈光中形成詭異的形狀。陳超盯著那煙霧看了一會兒,突然覺得那輪廓像極了一張人臉——一張正在獰笑的老人的臉。
"見鬼!"他猛地搖頭,驅散這個荒謬的念頭。
堂屋的門窗都大開著,卻沒有一絲風吹進來。掛在門框上的白布條紋絲不動,像被定格的照片。陳超起身,走到棺材旁,猶豫了一下,還是伸手撫上了那冰冷的黑漆表麵。
"爺爺,您安心走吧,家裡的事我會照看好的。"他低聲說道,聲音在空蕩的堂屋裡回蕩,顯得格外突兀。
就在這時,他聽到了一聲輕微的"哢嗒"聲。
陳超渾身一僵。那聲音很輕,但在死寂的靈堂裡卻清晰得刺耳。它來自——棺材內部。
"不可能..."他後退一步,死死盯著棺材蓋。那上麵覆蓋著一層白布,布下是爺爺的遺像,照片裡的老人麵容安詳,嘴角甚至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微笑。
又是一聲"哢嗒",這次更清晰了,像是...指甲刮擦木板的聲音。
陳超的呼吸變得急促,後背已經被冷汗浸透。他告訴自己這是木材熱脹冷縮的聲音,或者是什麼蟲子鑽進了棺材。但理智的解釋在恐懼麵前顯得如此蒼白。
"誰在那裡?"他壯著膽子問道,聲音顫抖得不成樣子。
沒有回答。隻有蠟燭燃燒時偶爾發出的"劈啪"聲。
陳超深吸一口氣,顫抖著伸手掀開了蓋在遺像上的白布。爺爺的黑白照片在燭光下顯得格外陰森,那雙眼睛仿佛在注視著他。更讓他毛骨悚然的是——照片的角度變了。他明明記得早上擺放時,照片是微微朝下的,而現在,它正直勾勾地對著他站的位置。
"這不可能..."陳超喃喃自語,伸手想把照片擺正。就在他的手指觸碰到相框的瞬間,一陣刺骨的寒意順著指尖竄上手臂,他猛地縮回手,相框"啪"地一聲掉在了地上。
玻璃碎了。
陳超蹲下身,顫抖著撿起相框。當他翻轉過來時,血液幾乎凝固——照片上的爺爺,嘴角的笑容擴大了,變成了一個詭異的獰笑。而那雙眼睛,不知何時變成了全黑色,沒有眼白,隻有兩個黑洞般的瞳孔,正直勾勾地"看"著他。
"啊!"陳超驚叫一聲,扔掉了相框。他踉蹌著後退,撞翻了身後的香爐,灰燼撒了一地。
就在這時,棺材裡傳來一陣清晰的刮擦聲,像是有什麼東西在裡麵移動。陳超驚恐地看到,整個棺材都在輕微地震動,棺材蓋與箱體之間的縫隙似乎變大了。
"不...不..."他搖著頭,雙腿發軟,幾乎站不穩。
突然,所有的蠟燭同時熄滅了。
黑暗如潮水般湧來,瞬間吞噬了整個堂屋。陳超僵在原地,耳邊隻剩下自己劇烈的心跳聲和——棺材裡越來越急促的刮擦聲。
"誰...誰在那裡?"他再次問道,聲音細若蚊蠅。
黑暗中,刮擦聲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聲悠長的、濕漉漉的吸氣聲,就像久病臥床的人費力地呼吸。
陳超感到一股冰冷的呼氣拂過他的後頸,帶著腐朽和黴變的氣味。他不敢回頭,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