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頭這輩子沒見過比今年更旱的夏天。
石磨村的七月向來炎熱,但今年的日頭像被釘在了天上似的,一動不動地烤著這片土地。老王頭蹲在自家玉米地頭,用粗糙的手指撚起一撮土,看著它從指縫間簌簌落下,乾燥得像磨碎的玉米粉。
"再不下雨,這茬玉米怕是要絕收了。"老王頭歎了口氣,用脖子上掛著的汗巾擦了擦光禿禿的頭頂。七十三年的人生裡,他見過不少旱年,但今年的旱情來得又早又猛,連村口那口百年老井的水位都下降了不少。
老王頭站起身,拍了拍沾滿塵土的褲腿,準備回家吃午飯。就在這時,他餘光瞥見玉米地深處有什麼東西不太對勁。那是一片約莫磨盤大小的區域,玉米杆子歪歪斜斜地倒伏著,像是被什麼東西壓過。
"野豬又來糟蹋莊稼了?"老王頭嘟囔著,撥開茂密的玉米葉子往裡走。越往裡,倒伏的玉米越多,形成了一條彎彎曲曲的小徑。走到儘頭時,老王頭愣住了。
那裡有一個土包,不高,約莫到膝蓋位置,但形狀異常規整,像是有人刻意堆起來的。更奇怪的是,土包上寸草不生,周圍卻長滿了茂盛的野草和玉米,對比鮮明得刺眼。
老王頭繞著土包轉了一圈,心裡直犯嘀咕。他在石磨村活了一輩子,這片地也種了四十多年,從不記得這裡有這麼個土包。而且這土包的位置正好在他家地和劉老三家地的交界處,平時誰也不會特意走到這裡來。
"怪了..."老王頭蹲下身,用手指戳了戳土包表麵。土質鬆軟,像是新翻過的,但又不像是動物刨的。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先回家,等下午涼快點再來看看。
午飯時,老王頭跟老伴提起了這事。
"玉米地裡的土包?"老伴往老王頭碗裡夾了一筷子鹹菜,"是不是野兔子打的洞塌了?"
"不像。"老王頭搖搖頭,"那土包太規整了,像是..."他一時找不到合適的比喻。
"你少去碰那些怪東西。"老伴突然嚴肅起來,"記得老輩人說的嗎?"不碰無草之地"。"
老王頭嗤了一聲:"都什麼年代了還信這些。"但他心裡卻莫名打了個突。確實,村裡老人常說,不長草的地方不乾淨,尤其是突然出現的那種。
下午三點多,日頭偏西,老王頭扛著鐵鍬又來到了玉米地。土包還在原地,在午後陽光下顯得格外突兀。老王頭四下張望,確定沒人看見,便一鐵鍬鏟了下去。
土比想象中鬆軟,挖起來毫不費力。挖了約莫半米深,鐵鍬突然碰到了什麼硬物。老王頭心跳加速,趕緊蹲下身用手扒拉。土裡露出一個石匣,約莫兩個巴掌大小,表麵刻著些他看不懂的紋路。
"這是..."老王頭的手有些發抖。石匣冰涼冰涼的,即使在酷暑中也透著一股寒氣。那些紋路看起來像是某種文字,又像是圖畫,彎彎曲曲地爬滿整個匣子表麵。
老王頭咽了口唾沫,猶豫再三還是把石匣從土裡完全挖了出來。石匣沒有鎖,蓋子與匣體之間隻有一道細縫。他顫抖著手指,慢慢掀開了蓋子。
裡麵是一小撮黑色粉末,看起來像是燒焦的什麼東西。老王頭剛想湊近看清楚,突然一陣風吹過,粉末竟然在他眼前憑空消失了!
"見鬼了!"老王頭手一抖,石匣掉在地上,發出沉悶的響聲。他後退幾步,感覺後背一陣發涼。明明是大夏天,他卻像掉進了冰窟窿,從腳底涼到了頭頂。
老王頭定了定神,彎腰撿起石匣,發現裡麵空空如也,連一點粉末的痕跡都沒留下。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把石匣重新埋了回去,又把土填平。做完這些,他頭也不回地往家走,總覺得背後有什麼東西在盯著他。
那天晚上,老王頭睡得極不安穩。他夢見自己站在玉米地裡,四周漆黑一片,隻有那個土包泛著詭異的白光。土包慢慢隆起,越來越高,最後"噗"地一聲裂開,裡麵爬出個黑影,看不清麵目,隻看見一雙慘白的手向他伸來...
老王頭猛地驚醒,發現天已微亮。他渾身冷汗,心臟跳得像要衝出胸膛。院子裡傳來雞鴨不安的叫聲,比平時嘈雜許多。
起床後,老王頭發現家裡的牲畜都顯得異常焦躁。那隻養了五年的老母雞躲在窩裡不肯出來,平時溫順的山羊一個勁兒地撞圈門,連看家的大黃狗都夾著尾巴,對著院角低聲嗚咽。
"這是怎麼了?"老伴一邊喂雞一邊皺眉,"這些畜生今天都中邪了似的。"
老王頭沒接話,心裡卻想起了昨天那個石匣。他搖搖頭,暗罵自己胡思亂想。吃過早飯,他照例去地裡乾活,刻意避開了那個土包所在的區域。
接下來的幾天,老王頭儘量不去想那個詭異的發現。但村裡開始有些不對勁了。先是劉老三家的狗莫名其妙死在了院子裡,身上沒有一點傷痕;然後是村東頭李家的媳婦半夜驚叫,說看見窗外有人影晃動,可李家住在村邊,窗外就是莊稼地,哪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