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村的夜晚總是來得特彆早。
張麗拖著疲憊的身體從電子廠下班時,天已經完全黑了。她租住的城中村位於城市邊緣,是那種典型的"握手樓"——兩棟樓之間的住戶幾乎可以伸手相握。狹窄的巷道像迷宮一樣蜿蜒曲折,頭頂上密密麻麻的電線像蜘蛛網般交織,偶爾有老鼠從腳邊竄過,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
這是張麗來到這座城市的第三個月。她來自北方一個小縣城,為了給家裡減輕負擔,高中畢業就跟著同鄉南下打工。電子廠的工作枯燥而繁重,每天十二個小時的流水線作業讓她的手指都磨出了繭子。但比起家鄉貧瘠的土地,這裡至少能讓她每月寄回兩千塊錢。
轉過最後一個拐角,張麗突然停住了腳步。
巷子深處,一個佝僂的身影正蹲在牆角,麵前燃著一小堆火。火光映照下,那人的輪廓顯得格外扭曲。張麗眯起眼睛,借著微弱的火光看清那是個老婦人,花白的頭發淩亂地紮在腦後,身上穿著已經看不出顏色的舊棉襖。
老婦人正一張一張地往火堆裡放黃紙,嘴裡念念有詞。那些黃紙燃燒後產生的灰燼不像平常那樣散落,而是詭異地聚集成一小撮,仿佛被某種無形的力量控製著。
張麗感到一陣莫名的寒意。她在這裡住了三個月,從未見過這個老婦人。城中村的租客大多是像她這樣的打工者,很少有老人獨居。而且現在已經是晚上十點多,正常人誰會在這個時間燒紙?
她猶豫著是否該繞道而行,但這是回出租屋的唯一路徑。張麗深吸一口氣,加快腳步從老婦人身邊走過。就在她經過的瞬間,一陣陰冷的風突然卷起,地上的紙灰打著旋兒飄起來,有幾片沾在了她的褲腳上。
"姑娘..."一個沙啞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張麗渾身一顫,差點叫出聲來。她僵硬地轉過身,看到老婦人正抬頭看著她。在火光的映照下,那張布滿皺紋的臉呈現出一種不自然的青灰色,眼睛卻異常明亮,直勾勾地盯著她。
"你...你踩到她了。"老婦人指著張麗腳邊的紙灰說。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張麗慌忙後退一步,拍打褲腳上的灰燼。
老婦人沒有回應,隻是繼續盯著她看。張麗注意到她的眼睛在火光中呈現出一種奇怪的渾濁感,像是蒙著一層薄膜。更詭異的是,當老婦人眨眼時,張麗似乎看到她的眼皮是反向閉合的——從下往上翻。
"這麼晚了,您...您在這裡做什麼?"張麗強作鎮定地問道。
"送錢啊。"老婦人咧嘴笑了,露出一口參差不齊的黃牙,"下麵物價漲了,不多燒點,不夠花。"
張麗感到一陣惡寒順著脊背爬上來。她勉強擠出一個笑容:"那您忙,我先走了。"
轉身離開時,張麗感覺老婦人的目光一直黏在她的背上,如芒在背。直到拐過下一個彎,那種被注視的感覺才消失。她小跑著回到出租屋,鎖上門後仍心有餘悸。
那晚,張麗做了個噩夢。夢裡那個老婦人一直在她床邊燒紙,紙灰像有生命一樣爬滿了她的全身...
第二天早晨,張麗頂著黑眼圈去上班。經過昨晚那個巷子時,她特意查看了一下牆角——那裡乾乾淨淨,沒有任何燃燒過的痕跡。她鬆了口氣,心想可能是自己太累了產生的幻覺。
然而第三天晚上,同樣的事情又發生了。
這次張麗下班更晚,已經接近午夜。轉過那個熟悉的拐角,她再次看到了那個老婦人。同樣的位置,同樣的姿勢,同樣的一小堆火。唯一不同的是,今晚老婦人燒的紙更多,火堆也更大些。
張麗屏住呼吸,想悄悄從旁邊溜過去。但就在她經過時,老婦人突然抬頭,直直地看向她。
"你來了。"老婦人說,仿佛早就知道她會經過。
張麗僵在原地,不知該如何回應。老婦人自顧自地繼續說:"昨晚你沒來,她很不高興。"
"誰...誰不高興?"張麗聽見自己的聲音在發抖。
老婦人沒有回答,隻是將一張折成船形的黃紙投入火中。紙船燃燒時,張麗發誓她聽到了細微的、像是人歎息的聲音從火焰中傳出。
更可怕的是,當紙船完全化為灰燼後,那些灰燼竟然在地上形成了一個模糊的人臉形狀,嘴巴的部分還在一張一合,仿佛在說話。
張麗再也受不了了,她轉身就跑,直到回到出租屋關上門,心臟還在狂跳不止。她打開所有的燈,檢查了每個角落,確認沒有異常後才稍稍安心。
接下來的幾天,張麗刻意改變了回家的路線,寧願多走二十分鐘也不經過那條巷子。但第四天晚上加班時,組長臨時通知要趕一批貨,全組必須通宵。淩晨三點,疲憊不堪的張麗獨自走在回出租屋的路上,發現唯一能走的路就是經過那條可怕的巷子。
她猶豫了很久,最終還是硬著頭皮走了過去。令她意外的是,今晚巷子裡空無一人,牆角也沒有火堆。張麗長舒一口氣,心想也許那個老婦人隻是偶爾出現的流浪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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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她放鬆警惕的瞬間,一陣冷風突然從背後襲來。張麗猛地回頭,看到巷子儘頭站著一個模糊的身影——是那個老婦人!但距離太遠,光線太暗,她看不清對方在做什麼。
更詭異的是,當她眨眼再看時,老婦人已經不在那裡了。張麗揉了揉眼睛,懷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她鼓起勇氣走到巷子儘頭,發現地上有一小堆新鮮的紙灰,還冒著絲絲熱氣...
第二天是周日,張麗難得休息。她決定調查一下這件事。首先,她去找了房東——一個五十多歲的本地男人,在這片城中村擁有六棟樓。
"阿叔,咱們這巷子裡是不是住著一個老阿婆?"張麗裝作隨意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