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張光禮刻意避開環城高架,寧願繞遠路也不願再經過那個橋墩。但恐懼如影隨形,他開始做噩夢。
第一晚,他夢見自己站在高架橋上,灰衣男人就坐在護欄邊。當他走近時,男人突然轉身,整張臉像融化的蠟一樣扭曲變形,向他撲來。張光禮驚叫著醒來,發現自己的t恤已經被冷汗浸透。
第二晚的夢更加可怕。他夢見自己變成了那個灰衣男人,坐在高架橋邊緣。下方傳來卡車的轟鳴聲,一種無法抗拒的力量推著他向前傾。墜落的過程中,他看到巨大的卡車輪胎向自己碾來...
張光禮從夢中驚醒時,喉嚨因為尖叫而疼痛。他打開所有燈,坐在客廳沙發上直到天亮。
第三天晚上,噩夢達到了頂峰。他夢見自己被一團血肉模糊的物質包裹,那物質蠕動著覆蓋他的臉,堵住他的口鼻。他拚命掙紮,卻聽到耳邊有個聲音低語:"你看得到我...你看得到我..."
張光禮猛地坐起,大口喘息。臥室的窗戶不知何時打開了,窗簾在夜風中飄動。就在他準備起身關窗時,眼角餘光捕捉到窗外有一道模糊的影子。
他僵在原地,慢慢轉頭看向窗外。
一張血肉模糊的臉貼在玻璃上,扭曲的五官依稀能辨認出是那個灰衣男人。一隻眼球掛在眼眶外,嘴唇撕裂到耳根,正對著他露出詭異的笑容。
張光禮發出一聲不似人類的尖叫,連滾帶爬地衝出臥室。他在客廳裡瑟瑟發抖,直到母親被他的叫聲驚醒。
"光禮?怎麼了?"母親打開燈,看到兒子慘白的臉色和驚恐的眼神,立刻明白發生了什麼,"你看到什麼了?"
"窗外...窗外有..."張光禮語無倫次,指向臥室。
母親壯著膽子去查看,但窗外什麼也沒有,隻有夜風吹動樹梢。
"你做噩夢了。"母親安慰道,但眼神中的擔憂出賣了她。
第二天一早,母親帶回了一位神婆。神婆是個六十多歲的乾瘦老太太,眼睛卻亮得嚇人。她一進門就皺起鼻子,像聞到了什麼不好的氣味。
"陰氣很重,"神婆在屋裡轉了一圈,最後停在張光禮麵前,"你招惹了不乾淨的東西。"
張光禮將高架橋上的經曆告訴了神婆。神婆聽完,掐指算了算,臉色越來越凝重。
"橫死之人,怨氣不散。"神婆說,"他死得太慘,魂靈被困在死亡之地。你能看到他,說明你們的"緣"很深。現在他纏上你了。"
張光禮渾身發抖:"我該怎麼辦?"
神婆從布袋裡掏出一些黃紙和香燭:"要送他回去。準備一隻公雞、豬肉、雞蛋、米飯,還有紙錢。今晚我們去他死的地方。"
夜幕降臨後,神婆帶著張光禮和母親來到了環城高架下的那個地點。路燈將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長。神婆在地上鋪了一塊紅布,擺上煮熟的豬肉、雞蛋和米飯,點燃三炷香插在米碗裡。
"把公雞給我。"神婆命令道。
母親遞上一隻活公雞。神婆一手抓住雞翅膀,一手持刀,口中念念有詞。突然,她手起刀落,雞頭應聲而斷,鮮血噴濺在準備好的黃紙上。
張光禮胃部一陣抽搐,但神婆神色如常,將滴血的黃紙放在供品旁邊。
"跪下。"神婆對張光禮說。
張光禮跪在紅布前,神婆開始用一種他聽不懂的方言高聲念咒。夜風突然變大,吹得香燭的火苗劇烈搖晃。神婆抓起一把紙錢撒向空中,紙錢在風中旋轉飛舞。
"李國強!"神婆突然用普通話大喊,"你的死與他無關,莫要糾纏無辜!這些供品和紙錢送你上路,速速離去!"
一陣強風刮過,吹滅了所有蠟燭。黑暗中,張光禮感到有什麼東西擦過他的臉頰,冰冷刺骨。他差點尖叫出聲,但神婆按住了他的肩膀。
"彆動!"神婆厲聲道。
幾分鐘後,風停了。神婆重新點燃蠟燭,火光下,供品看起來像是被什麼東西翻動過,豬肉上出現了幾道奇怪的痕跡,像是被無形的手抓過。
"他接受了。"神婆鬆了口氣,"把剩下的紙錢都燒了。"
張光禮和母親將厚厚一疊紙錢投入鐵盆中焚燒。火光映照下,張光禮似乎看到高架橋的陰影處站著一個模糊的人影,但一眨眼就消失了。
儀式結束後,神婆給了張光禮一道符,讓他貼身攜帶一周。
"他已經走了,"神婆說,"但你的陽氣受損,最近不要去陰氣重的地方,晚上早點回家。"
當晚,張光禮終於睡了個安穩覺,沒有噩夢,沒有幻覺。第二天早晨,陽光透過窗簾照進房間,驅散了連日來的陰霾。
一周後,張光禮鼓起勇氣再次駕車經過環城高架。當車子駛過第三個橋墩時,他不由自主地看向那個位置——護欄邊空空如也,隻有幾片落葉被風吹起又落下。
張光禮長舒一口氣,加速駛離。在後視鏡中,高架橋漸漸遠去,融入城市的鋼鐵森林。但他知道,自己永遠無法忘記那個灰衣男人回頭時的表情,以及窗外那張血肉模糊的臉。
從那天起,每當駕車經過高架橋,張光禮都會不自覺地看向後座,確認那裡空無一人。而收音機裡的午夜節目,他再也不敢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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