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後的第五天,天空陰沉得像是蒙了一層灰布。劉誌偉獨自一人走在通往城郊老墳山的泥濘小路上,手裡提著一個塑料袋,裡麵裝著紙錢、香燭和幾個蘋果。這是他每年清明必做的事——給去世的父母上墳。
"今年清明加班,拖到今天才來,爸媽應該不會怪我吧。"劉誌偉自言自語道,腳下的泥水濺到了他的褲腿上,留下幾點汙漬。
老墳山其實算不上山,隻是城郊一處稍高的土坡,幾十年來一直是附近村民安葬先人的地方。隨著城市擴張,這裡漸漸被遺忘,隻剩下一些老墳和無人打理的荒塚。
劉誌偉父母的墳在半山腰,一塊不大的青石碑,上麵簡單地刻著父母的名字和生卒年月。他熟練地清理掉墳頭的雜草,點上香燭,擺好蘋果,然後跪下來開始燒紙錢。
"爸,媽,兒子來看你們了。"劉誌偉低聲說著,火苗在風中搖曳,紙灰打著旋兒升向天空。
燒完紙錢,劉誌偉又磕了三個頭,正準備離開時,忽然感到背後一陣發涼。他猛地回頭,看見不遠處一座幾乎被雜草淹沒的老墳前,站著一個穿深藍色壽衣的白須老人。
老人背對著他,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仿佛已經站了千年。劉誌偉的心跳驟然加速,他記得剛才上山時,那裡明明沒有人。
"老、老人家?"劉誌偉試探性地喊了一聲,聲音在空曠的墳地裡顯得格外突兀。
老人緩緩轉過身來。那是一張布滿皺紋的臉,皮膚呈現出不健康的青灰色,眼睛卻異常明亮,在昏暗的天色下泛著詭異的光。最讓劉誌偉毛骨悚然的是,老人的嘴角正以一種不自然的弧度向上翹起,露出一個僵硬的笑容。
"小夥子..."老人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又像是直接在他腦子裡響起,"你來了..."
劉誌偉的腿開始發抖,他想跑,卻發現自己的腳像是生了根,動彈不得。老人向他邁了一步,壽衣下擺沒有隨風擺動,仿佛那衣服是畫在空氣中的。
"我、我不認識您..."劉誌偉的聲音顫抖得幾乎聽不清。
老人的笑容擴大了,露出了一口整齊得過分的牙齒,"現在認識了..."他說著,又向前邁了一步。
就在這時,一陣刺骨的冷風吹過,劉誌偉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等他再睜開時,老人已經不見了蹤影,隻有那座荒墳前的雜草在風中輕輕搖曳,仿佛從未有人站在那裡。
劉誌偉大口喘著氣,冷汗已經浸透了後背。他不敢再多停留一秒,跌跌撞撞地向山下跑去,甚至顧不上收拾父母墳前的祭品。
回到家後,劉誌偉立刻衝進浴室,用熱水衝刷著自己,試圖洗去那種深入骨髓的寒意。他不斷告訴自己那隻是個幻覺,可能是最近工作太累產生的錯覺。
然而,當晚噩夢就開始了。
劉誌偉夢見自己又回到了那座老墳山,但這次是在深夜。月光慘白地照在墳頭上,給一切都蒙上了一層詭異的藍色。他看見那個白須老人站在自己床邊,低頭注視著他,嘴角依然是那個僵硬的笑容。
"你答應過的..."老人在夢中低語,聲音像是無數細小的蟲子在劉誌偉的耳道裡爬行,"你答應過的..."
劉誌偉想尖叫,卻發不出聲音;想逃跑,卻無法動彈。老人的手向他伸來,那手指乾枯如樹枝,指甲卻異常長而尖銳,泛著不健康的黃色。
就在那手指即將觸碰到他額頭的一瞬間,劉誌偉猛地驚醒,發現自己渾身冷汗,床單都濕了一大片。窗外,天剛蒙蒙亮,第一縷陽光正試圖穿透雲層。
"隻是個噩夢..."劉誌偉安慰自己,卻再也不敢閉上眼睛。
接下來的幾天,同樣的噩夢每晚都會準時造訪。劉誌偉的精神狀態迅速惡化,眼下的黑眼圈越來越重,臉色也變得蠟黃。辦公室的同事都注意到了他的異常。
"誌偉,你最近怎麼了?看起來像被鬼纏身似的。"同事張明半開玩笑地說,卻不知道自己的玩笑有多接近真相。
劉誌偉勉強笑了笑:"就是睡不好,可能工作壓力大。"
"要不要去看看醫生?或者..."張明壓低聲音,"我認識一個神婆,挺靈的,要不你去看看?"
劉誌偉本想拒絕,但想到連續幾天的噩夢和那個詭異的白須老人,他猶豫了。"...好吧,給我個聯係方式。"
當天晚上,劉誌偉按照地址找到了位於老城區一條小巷深處的李阿婆家。那是一座低矮的平房,門口掛著紅色的布簾,上麵繡著八卦圖案。還沒進門,劉誌偉就聞到了一股濃鬱的香火味。
他敲了敲門,裡麵傳來一個沙啞的女聲:"進來吧,門沒鎖。"
推開門,劉誌偉看到一個七十多歲的老婦人坐在一張矮桌後麵,桌上擺滿了各種法器、符紙和一個小香爐。房間很暗,隻有幾支紅蠟燭提供照明,牆上掛滿了符咒和神像。
李阿婆抬起頭,一雙渾濁卻銳利的眼睛直直地看向劉誌偉。令人不安的是,她的瞳孔在燭光下呈現出一種不自然的豎條形,像是貓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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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李阿婆指了指麵前的凳子,聲音像是砂紙摩擦,"你身上有東西跟著。"
劉誌偉的心跳漏了一拍,他還沒開口,李阿婆就已經知道了?他戰戰兢兢地坐下,感覺房間裡的溫度似乎比外麵低了好幾度。
"阿婆,我最近..."
"彆說話。"李阿婆打斷他,從桌上拿起一麵銅鏡,對著劉誌偉照了照,然後皺起了眉頭,"果然,你被不乾淨的東西纏上了。是不是最近去過墳地?"
劉誌偉點點頭,把清明後上墳遇到白須老人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隨著他的講述,李阿婆的臉色越來越凝重。
"清明後第五天..."李阿婆掐指算了算,"那是陰氣最重的日子之一,你怎麼敢獨自去上墳?"她搖搖頭,"那老鬼看上你了,想找替身。"
"替、替身?"劉誌偉的聲音都變了調。
"嗯。"李阿婆從桌下拿出一個小布袋,倒出幾枚銅錢在桌上排開,然後盯著它們的排列方式看了許久,"這老鬼道行不淺,普通的辦法趕不走他。"
劉誌偉感到一陣眩暈,這幾天的噩夢和疲憊似乎在這一刻全部爆發出來。他扶住桌子才沒有摔倒:"阿婆,救救我..."
李阿婆歎了口氣,起身從牆上取下一把銅錢劍和幾張黃符:"今晚我去你家做場法事,能不能成,就看你的造化了。"
當晚十一點,李阿婆帶著一包法器來到了劉誌偉的公寓。她先是在每個門窗上貼了符咒,然後在客廳中央擺了一個簡易的法壇,點上香燭。
"無論發生什麼,都不要離開這個圈。"李阿婆用朱砂在地上畫了一個圓圈,讓劉誌偉坐在裡麵,"記住,看到什麼都不要出聲,不要動。"
劉誌偉緊張地點點頭,感覺喉嚨發乾。李阿婆開始念誦咒語,聲音忽高忽低,手中的銅錢劍有節奏地揮舞著。房間裡的溫度開始下降,劉誌偉能看到自己呼出的白氣。
突然,所有的蠟燭同時熄滅了,隻有香頭的紅光在黑暗中若隱若現。劉誌偉感到一陣刺骨的寒意從腳底升起,耳邊響起了細微的、像是指甲刮擦木板的聲音。
"來了..."李阿婆的聲音變得異常尖銳,"彆動!"
劉誌偉死死咬住嘴唇,感覺有什麼東西正從背後靠近他。那種被注視的感覺如此強烈,他甚至能聞到一股腐朽的氣息——像是久未開啟的棺材裡散發出的黴味。
李阿婆突然大喝一聲,銅錢劍猛地指向劉誌偉身後:"退!"
一陣尖銳的、不像人類能發出的慘叫在房間裡炸開,劉誌偉感到一陣劇痛從太陽穴傳來,像是有人用釘子釘進了他的腦袋。他眼前一黑,差點暈過去。
當他再次能看清東西時,發現李阿婆正滿頭大汗地站在法壇前,桌上的符紙不知何時已經全部自燃成了灰燼。更詭異的是,那些灰燼組成了一個模糊的人形,就像有人躺在那裡被燒成了灰。
"暫時...趕走了。"李阿婆氣喘籲籲地說,她的臉色蒼白得可怕,"但他還會回來...他認準你了。"
劉誌偉顫抖著從圈裡爬出來,感覺全身的力氣都被抽走了:"阿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是我?"
李阿婆搖搖頭,從包裡拿出一個紅色的小布袋遞給他:"這裡麵是符灰和朱砂,隨身帶著。七天後再來找我,如果這期間噩夢又開始了,立刻給我打電話。"
劉誌偉接過護身符,感覺它出奇地沉重:"謝謝阿婆...多少錢?"
"等事情徹底解決了再說。"李阿婆收拾著法器,突然停下動作,直直地盯著劉誌偉身後,"他剛才...是不是對你說了什麼?在墳地裡?"
劉誌偉努力回憶著那個可怕的場景:"他說..."你來了",還有"現在認識了"..."
李阿婆的表情變得更加凝重:"還有呢?夢裡他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