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正寶出事那天,是個陰沉的秋日傍晚。
他騎著那輛老舊的摩托車從鎮上回來,後座上綁著給妻子周翠買的新圍巾。天色漸暗,鄉村公路上幾乎沒有行人,隻有偶爾駛過的農用三輪車發出"突突"的聲響。這條路他走了十幾年,閉著眼睛都能摸回家。
可那天,事情變得不一樣了。
當摩托車駛過老槐樹那個彎道時,周正寶突然感到一陣刺骨的寒意從脊背竄上來。他下意識地放慢了車速,眼睛不自覺地往路邊瞥去——那裡本該是一片玉米地,可現在,玉米稈間似乎站著一個人影。
"誰在那兒?"周正寶喊了一聲,聲音在寂靜的公路上顯得格外突兀。
沒有回應。但那個人影似乎動了動,緩緩轉向他。周正寶看不清那人的臉,隻覺得一股莫名的恐懼攥住了他的心臟。他猛擰油門,摩托車發出刺耳的轟鳴,加速向前衝去。
就在這時,他聽到了一個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又像是貼在他耳邊低語:"周...正...寶..."
那聲音陰冷潮濕,如同從地底滲出。周正寶渾身一顫,摩托車突然失控,歪歪扭扭地衝向路邊。他感到一陣天旋地轉,然後便是劇痛和黑暗。
當村民發現他時,周正寶躺在路邊的溝渠裡,摩托車壓在他身上。奇怪的是,他身上幾乎沒有嚴重的外傷,卻雙眼圓睜,麵色慘白,嘴裡不停地念叨著:"彆過來...彆過來..."
村民們把他送到縣醫院,醫生檢查後卻束手無策——周正寶的生命體征平穩,卻怎麼也叫不醒,仿佛陷入了某種深度的昏迷。三天過去,情況沒有絲毫好轉。
"周家嫂子,我看正寶哥這是"丟魂"了。"鄰居李嬸悄悄對周翠說,"得請王婆婆來看看。"
周翠抹著眼淚點頭。她從小在村裡長大,知道有些事不是現代醫學能解釋的。當天下午,她就請來了村裡最有名的神婆——王婆婆。
王婆婆七十多歲,瘦小乾癟,一雙眼睛卻亮得嚇人。她圍著周正寶的病床轉了三圈,又摸了摸他的額頭和手心,最後長歎一口氣:"魂丟了,得趕緊找回來,不然就永遠醒不過來了。"
"王婆婆,求您救救正寶!"周翠跪在地上,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
王婆婆扶起她:"今晚子時,你騎自行車載我去出事的那段路。記住,準備一疊打孔的白紙錢,一根紅繩,再帶個銅鈴。"
夜幕降臨,整個村子陷入沉睡。周翠推著那輛老式二八自行車站在院門口,車後座上綁著一個小板凳。王婆婆穿著一身黑色對襟衫,手裡提著一個布包,裡麵裝著準備好的物品。
"記住,路上無論看到什麼,聽到什麼,都不能回頭,不能答應。"王婆婆嚴肅地叮囑,"你的任務就是專心騎車,我叫你停你再停。"
周翠緊張地點頭,手心全是汗。王婆婆坐上後座,自行車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呀"聲。
十月的夜風帶著刺骨的寒意,公路兩旁的黑影像是無數張牙舞爪的怪物。周翠蹬著自行車,感覺雙腿像灌了鉛一樣沉重。王婆婆開始撒紙錢,白色的圓形紙片隨風飄散,在月光下泛著慘白的光。
"周正寶——回來喲——"王婆婆的聲音沙啞悠長,在寂靜的夜裡格外瘮人。
"周正寶——回家嘍——"
每喊一聲,她就撒一把紙錢,銅鈴"叮當"作響。周翠感覺後背發涼,仿佛有無數雙眼睛在黑暗中注視著她們。
騎了約莫兩公裡,王婆婆突然拍了拍周翠的肩膀:"慢點,這裡有東西。"
周翠放慢車速,心臟幾乎要跳出胸腔。王婆婆的鈴鐺搖得更急了,紙錢如雪花般飄落。
"正寶的魂就在附近,我能感覺到。"王婆婆低聲說,"繼續騎,彆停。"
又騎了幾百米,周翠突然看到前方路邊站著一個模糊的人影。月光下,那人影半透明狀,輪廓卻像極了周正寶。
"王...王婆婆..."周翠的聲音顫抖得不成樣子。
"我看到了。"王婆婆冷靜地說,"騎過去,慢慢騎。"
隨著自行車靠近,那人影逐漸清晰——確實是周正寶,但又不是。他的眼睛空洞無神,身體微微晃動,仿佛被風吹動的蘆葦。最詭異的是,他的腳並沒有踩在地上,而是懸浮在離地幾寸的空中。
"周正寶!"王婆婆突然大喝一聲,"你媳婦來接你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