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的消毒水味道總是特彆刺鼻。
周曉宇拄著拐杖,一瘸一拐地跟在護士身後。他的右腿打著石膏,兩周前那場車禍讓他不得不在這裡住上一段時間。走廊的燈光忽明忽暗,像是接觸不良,護士的高跟鞋在地磚上敲出清脆的聲響。
"714病房,就是這裡了。"護士停下腳步,掏出鑰匙打開房門,"最近病人多,隻剩這間了。"
周曉宇探頭看了看,病房不大,兩張病床,一個衛生間,窗戶正對著醫院的停車場。雖然設施看起來有些年頭,但還算乾淨。
"另一張床有人嗎?"他問。
護士搖搖頭:"暫時空著。不過你放心,我們每天都會打掃。"她幫周曉宇放好行李,交代了幾句注意事項就離開了。
周曉宇歎了口氣,慢慢挪到靠窗的病床邊坐下。窗外天色已暗,停車場的燈光將樹影投在窗簾上,隨風搖曳。他拿出手機,給家人報了平安,然後開始整理自己的東西。
剛把洗漱用品放進衛生間,他突然感覺背後一涼,像是有人對著他的後頸吹氣。周曉宇猛地回頭,衛生間裡空無一人。他皺了皺眉,歸咎於醫院的通風係統。
夜幕完全降臨後,病房裡的溫度似乎越來越低。周曉宇把被子裹緊,卻還是覺得冷。他伸手去夠空調遙控器,卻發現空調根本沒開。正當他疑惑時,隔壁空病床傳來細微的聲響——像是布料摩擦的聲音。
周曉宇屏住呼吸,盯著那張床。月光透過窗簾的縫隙,在白色床單上投下一道慘白的光帶。那裡明明沒有人,但他分明看到被子微微動了一下。
"見鬼..."他小聲嘀咕,強迫自己閉上眼睛。
半夢半醒間,周曉宇感覺有什麼東西在注視著自己。那視線冰冷而執著,像針一樣刺在他的皮膚上。他想睜開眼睛,卻發現眼皮沉重得像灌了鉛。一股腐朽的氣味飄進鼻腔,越來越濃,幾乎讓他窒息。
突然,一聲尖銳的儀器警報從遠處傳來,周曉宇猛地驚醒。病房裡一切如常,隻有他的冷汗浸濕了枕頭。他看了看手機,淩晨三點十七分。
第二天一早,護士來查房時,周曉宇提到了昨晚的怪事。
"可能是止痛藥的副作用。"護士一邊記錄他的體溫一邊說,"很多人住院第一晚都會睡不踏實。"
周曉宇點點頭,但當他看到護士檢查隔壁病床時,心臟幾乎停跳——那張昨晚明明被他看到動過的被子,此刻平整得像是從未有人碰過。
白天相安無事。周曉宇的父母來探望,帶來水果和換洗衣物。下午他做了些檢查,醫生說他恢複得不錯。但每當回到714病房,那種被監視的感覺就如影隨形。
傍晚,周曉宇發現一件怪事——他放在床頭櫃上的手表不見了。他清楚地記得睡前摘下來放在那裡,現在卻怎麼也找不到。翻遍整個床頭櫃後,他在隔壁病床的床頭櫃抽屜裡發現了它。
"這太奇怪了..."周曉宇拿起手表,後背一陣發涼。他確定自己沒有夢遊的習慣。
夜幕再次降臨,周曉宇決定開著燈睡覺。他吃了片安眠藥,希望今晚能睡個好覺。然而半夜,一陣刺骨的寒意還是把他凍醒了。
燈不知何時已經熄滅,月光將病房染成詭異的藍色。周曉宇剛要伸手開燈,突然僵住了——隔壁病床上,被子正緩緩隆起,仿佛有人正從下麵坐起來。
周曉宇的血液瞬間凝固。他死死盯著那團隆起的被子,看著它慢慢形成一個人形的輪廓。沒有聲音,沒有呼吸,隻有被子詭異地蠕動著,最後定格成一個半坐的姿勢。
"誰...誰在那裡?"周曉宇的聲音顫抖得不成樣子。
沒有回應。月光下,那個"人形"靜靜地"坐"在床上,頭部的位置微微轉向他。周曉宇感覺自己的心臟快要跳出胸腔,他拚命摸索著呼叫鈴,卻怎麼也找不到。
就在這時,被子突然塌陷下去,仿佛那個無形的存在又躺了回去。整個過程不超過十秒,但對周曉宇來說像一個世紀那麼長。他蜷縮在被子裡,直到第一縷陽光照進病房。
天亮後,周曉宇立刻要求見護士長。一個麵容嚴肅的中年女性來到病房,聽他說完昨晚的經曆後,臉色變得異常難看。
"林護士長,這間病房是不是...有問題?"周曉宇直接問道。
林護士長沉默了一會兒,終於開口:"714確實有些...傳言。五年前,這裡住過一位肝癌晚期的老人。"
"他...死了?"
"是的,在一個雨夜。"林護士長壓低聲音,"最奇怪的是,第二天早上我們發現他時,他的眼睛是睜著的。無論我們怎麼嘗試,就是無法讓他的眼皮合上。"
周曉宇感到一陣惡寒:"後來呢?"
"後來家屬把他接走了。但從那以後,偶爾有病人報告說看到或聽到奇怪的東西。"林護士長歎了口氣,"大多是些容易解釋的現象——風聲、管道響聲之類。像你這樣的...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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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曉宇當天就申請換病房,但醫院床位緊張,最快也要等到明天。他隻好硬著頭皮再住一晚,這次他決定不關燈睡覺。
夜幕降臨後,周曉宇把所有燈都打開,甚至把衛生間和走廊的燈也留著。他吃了雙倍劑量的安眠藥,希望能一覺到天亮。然而淩晨兩點,一陣刺骨的寒意還是把他驚醒了。
燈全部熄滅了。
周曉宇驚恐地發現,不僅病房裡的燈滅了,連走廊和衛生間的燈也滅了。月光透過窗簾,在牆上投下扭曲的陰影。最恐怖的是,他聽到隔壁病床傳來緩慢而沉重的呼吸聲。
那不是他的幻覺——那呼吸聲渾濁而費力,像一個垂死之人的喘息。周曉宇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他想尖叫,想逃跑,但身體卻像被釘在床上一樣動彈不得。
呼吸聲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周曉宇感到一股腐朽的氣息噴在自己臉上。他拚命轉動眼珠,看到月光下,隔壁病床上漸漸浮現出一個模糊的透明輪廓——一個消瘦的老人,正緩緩轉過頭,用渾濁的眼睛盯著他。
那雙眼睛——周曉宇永遠忘不了那雙眼睛——充滿痛苦和不甘,死死地盯著他,仿佛要把他看穿。老人的嘴唇蠕動著,卻沒有聲音,隻有那股死亡的氣息越來越濃。
周曉宇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尖叫。幾乎同時,病房的燈全部亮了起來,走廊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當值班醫生和護士衝進來時,周曉宇正蜷縮在床角,渾身發抖,指著隔壁病床語無倫次地喊著:"他就在那裡!那個老人!他看著我!"
醫護人員麵麵相覷,隔壁病床空空如也。
第二天一早,不顧醫生的勸阻,周曉宇堅持辦理了出院手續。他的腿傷還沒完全好,但他寧願回家休養。離開前,他最後看了一眼714病房,恍惚間似乎又看到窗簾後站著一個模糊的影子。
說起名字,來接他的母親突然想起來了什麼:"那…那個陳老先生,你小時候他…他抱過你…。"
周曉宇如遭雷擊。零碎的記憶突然拚湊起來——五歲那年,他確實被一個瘦高的老人抱過。那人身上有濃重的藥味,眼睛渾濁卻溫柔,還給了他一顆糖。
"他...很喜歡孩子,"母親繼續道,"可惜…原來走得那麼痛苦,連個送終的人都沒有。"
周曉宇沒有再說什麼。但那天之後,關於病房的都市傳說又多了一個版本——一個孤獨老人的靈魂,仍在等待他生前接觸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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