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華搬進城中村那天,房東老王叼著煙,眯眼打量著他:"小夥子,這樓老了點,但便宜。晚上彆亂跑就行,保證沒任何事。"
"能有什麼問題?"張華接過鑰匙,不以為意。他在廣告公司做設計,加班是常事,便宜又離公司近的房子正合他意。
老王吐了個煙圈,鑰匙串在指間叮當作響:"三樓有個拐角,夜裡走路看著點。"說完便晃著啤酒肚離開了,留下張華站在402室門前,摸不著頭腦。
頭幾天相安無事。直到第五天深夜,張華加班回來,在樓下遇到住對門的李嬸。老太太提著保溫桶,神神秘秘地湊過來:"小張啊,你晚上回來有沒有看到三樓半?"
"三樓半?"張華皺眉,"這棟樓每層都是整層,哪來的半層?"
李嬸的眼神突然變得古怪,她左右看了看,壓低聲音:"二十年前這樓改建過,原本三樓和四樓之間有個小夾層,後來封了。但有人說...夜裡還能看見。"說完便匆匆上樓,留下張華站在昏暗的樓道裡,頭頂的感應燈滋滋作響。
當晚張華做了個怪夢。夢裡他在爬樓梯,數著台階:三樓...然後是突然多出來的十三級台階,儘頭是一扇鏽跡斑斑的鐵門。門縫裡滲出暗黃色的光,收音機沙沙的雜音時斷時續...
張華猛地驚醒,冷汗浸透了背心。窗外,城中村的天剛蒙蒙亮,遠處傳來早攤販的吆喝聲。他搖搖頭,把這歸咎於李嬸的話和加班過度的疲勞。
然而三天後的雨夜,張華親眼看見了"三樓半"。
那天他加班到淩晨兩點,撐著傘回到城中村時,整棟樓都沉浸在黑暗中。感應燈隨著他的腳步聲亮起,投下搖曳的光影。爬到三樓時,張華突然停住了腳步。
本該直接通向四樓的樓梯,在他麵前分出了一條岔路——多出了半截向上的台階,儘頭是一扇斑駁的鐵門,門縫裡漏出暗黃色的光。
張華的心臟猛地收緊。他清楚地記得,白天這裡隻是一麵普通的牆。他數了數台階:十三級,和夢裡一模一樣。一股冷風從門縫鑽出,帶著陳舊的黴味和某種難以名狀的腐臭。
理智告訴他應該轉身離開,但某種詭異的好奇心驅使張華踏上了第一級台階。木頭在他腳下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仿佛多年無人踏足。當他站在鐵門前時,收音機的雜音從門後傳來,夾雜著斷續的戲曲唱腔。
門沒鎖。張華的手剛碰到門把,刺骨的寒意便順著指尖竄上來。鐵鏽簌簌落下,門軸發出垂死般的吱呀聲,緩緩打開一條縫。
裡麵是一間不足十平米的小屋。老式木桌上擺著七十年代的收音機,正播放著模糊不清的戲曲。牆角有張行軍床,被褥淩亂地堆著,似乎有人剛起身離開。牆壁上貼著發黃的報紙,張華瞥見日期:1978年5月。
最詭異的是天花板——本該是四樓地板的位置,卻是一片虛無的黑暗,仿佛這個空間獨立於整棟樓之外。
張華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嚇得他差點跳起來。是同事發來的消息,屏幕亮起的瞬間,他看見行軍床上的被褥動了一下,像是有什麼東西從下麵鑽了出來。
"有人嗎?"張華的聲音乾澀得不像自己。沒有回應,但收音機的雜音突然變大,戲曲變成了哀樂。桌上的搪瓷杯裡,茶水表麵泛起漣漪,仿佛有人對著它呼吸。
張華後退一步,後背撞上了門框。就在這時,他清楚地感覺到有冰冷的手指擦過他的後頸。他猛地轉身,門外本該是樓梯的地方變成了一堵牆,牆上用紅漆歪歪扭扭地寫著:"彆走了,留下吧。"
恐懼終於擊潰了理智。張華瘋狂地捶打牆壁,直到指節滲血,後悔自己的好奇心,後悔自己的作死行為。
突然,牆消失了,熟悉的樓道重新出現。他跌跌撞撞地衝上四樓,反鎖房門,整個人癱軟在門後。
第二天陽光照進房間時,張華幾乎以為那是一場噩夢。直到他看見鏡子裡自己後頸上五個青紫色的指印。
他立刻去找房東老王,對方聽完描述後臉色煞白:"那間屋早就不存在了...1978年火災,住在三樓半的陳老頭沒能逃出來..."
"為什麼不早說?"張華聲音發抖。
老王搓著手:"說了誰還敢租?而且這麼多年,隻有極少數人能看到...你一定是陽氣太弱了。"
當天下午張華就收拾行李搬走了。他最後看了一眼那棟老樓,三樓的窗戶後,似乎有個佝僂的身影正隔著玻璃目送他離開。
三個月後,張華偶然在論壇看到一篇關於城中村靈異事件的帖子。有人詳細描述了"三樓半"的傳說:一棟老樓裡不存在的夾層,隻有在深夜特定時間才會出現。據說走進去的人會聞到陳舊的煙味和收音機的雜音,如果待得太久,可能會被永遠留在1978年。
帖子最後寫道:"最近這個傳說又多了一個版本——據說有個設計師差點被困在裡麵,後頸留下了鬼手印..."
張華關掉網頁,摸了摸後頸早已消退的淤青。窗外,城市的燈火依舊璀璨,而某個角落的城中村裡,又多了一個口耳相傳的都市怪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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