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飛用食指敲了敲玻璃杯,冰塊發出清脆的碰撞聲。他眯起眼睛,視線穿過酒吧昏暗的燈光,落在吧台儘頭那個獨坐的女人身上。
"看到那個穿紅裙子的沒?"他壓低聲音對身旁的張光標說,"一個人喝了三杯馬提尼,連手機都沒拿出來過。"
張光標順著他的目光看去,舔了舔嘴唇。那女人約莫二十七八歲,一頭黑發垂到腰間,紅色連衣裙在酒吧的藍調燈光下呈現出詭異的紫黑色。她小口啜飲著酒,對周圍嘈雜的環境置若罔聞。
"上鉤的魚。"張光標從口袋裡摸出一個小塑料袋,裡麵裝著幾粒無色藥片,"老規矩?"
宋飛點點頭,兩人默契地碰了碰杯。這是他們第七次合作,前六次都完美無缺。選好目標,下藥,帶到提前開好的酒店房間,輪流享用後再用特殊化學藥劑清洗乾淨,確保不留任何dna證據。那些女人醒來後最多隻覺得頭痛欲裂、特殊部位隱隱作痛,有的甚至記不清前一晚發生了什麼。即使有人報警,缺乏證據的案件最終都不了了之。
"這次你去。"宋飛說,"我上次差點被那個空姐抓傷臉。"
張光標咧嘴一笑,露出參差不齊的牙齒。他整了整衣領,拿起酒杯向紅裙女人走去。宋飛看著他的背影,掏出手機查看時間——2347。足夠完成全套流程了。
"小姐,一個人?"張光標坐到女人旁邊,聲音刻意放得溫柔。
女人緩緩轉過頭來。張光標呼吸一滯——她的眼睛在酒吧燈光下呈現出一種不自然的琥珀色,像是某種夜行動物的眼睛。她的皮膚異常蒼白,幾乎能看到皮下的青色血管。
"是的。"她回答,聲音出奇地平靜,"你也是?"
"我和朋友。"張光標指了指宋飛的方向,"不過看到你一個人喝酒,想過來認識一下。我叫張明。"
"林月。"女人說,嘴角勾起一個若有若無的微笑。
宋飛遠遠地看著兩人交談,張光標不時發出誇張的笑聲。十分鐘後,他看見張光標向酒保招手,趁女人不注意時將一粒藥片滑入她的酒杯。完美的角度,完美的時機。宋飛不禁為自己的"教學成果"感到驕傲。
又過了約莫二十分鐘,紅裙女人開始搖頭,似乎試圖保持清醒。張光標適時地扶住她的肩膀,在她耳邊說了什麼。女人點點頭,任由他攙扶著站起來。宋飛立刻起身結賬,跟著兩人走出"藍調"酒吧。
八月的夜晚悶熱難當,但宋飛卻莫名打了個寒顫。街燈下,女人的紅裙像一灘凝固的血。她走路有些不穩,但奇怪的是,她的眼睛依然睜得很大,直直地盯著前方。
"她怎麼還沒完全昏過去?"宋飛小聲問。
張光標聳聳肩:"體質不同吧,藥效慢點正常。車就在前麵。"
他們攙扶著女人走向停在巷子裡的黑色suv。宋飛打開後車門時,一陣冷風突然從巷子深處吹來,帶著某種腐朽的氣味。女人在這時突然抬頭,直視宋飛的眼睛。
"你們要帶我去哪?"她問,聲音清晰得不像被下藥的人。
宋飛心跳漏了一拍,但很快鎮定下來:"你喝多了,我們送你回家。你剛才把地址告訴張明了,記得嗎?"
女人沉默了幾秒,然後緩緩點頭:"記得。"
宋飛鬆了口氣,和張光標一起把她塞進後座。關上車門時,他注意到女人的手腕異常冰涼,像是剛從冰櫃裡取出的屍體。
"她手怎麼這麼冷?"宋飛問。
張光標已經坐上駕駛座,不耐煩地揮手:"管她呢,趕緊的,我訂的房間到十二點半就超時了。"
宋飛繞到副駕駛坐好,係上安全帶。透過後視鏡,他看到女人安靜地靠在座椅上,眼睛依然睜著,直勾勾地盯著前方。不知為何,這讓他想起小時候在農村見過的死魚眼睛。
車子啟動,駛入夜色。張光標沒有開往他們常去的那家酒店,而是轉向城東的廢棄工業區。
"怎麼走這邊?"宋飛警覺地問。
"那邊最近警察查得嚴。"張光標說,"我在老紡織廠後麵有個據點,更安全。"
宋飛皺起眉頭。他們從未改變過作案地點,這是他們確保安全的重要原則之一。但張光標已經打定主意,車子徑直駛向工業區深處。
隨著建築物越來越破敗,路燈也越來越稀少。最終,車子停在一棟廢棄的辦公樓前。月光下,破碎的窗戶像無數張開的嘴。
"到了。"張光標熄火,轉頭看向後座,"嘿,美人兒,我們……"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後座空空如也,紅裙女人不見了。
"什麼鬼?"宋飛猛地轉身,確實,後座上空無一人,隻有車門微微晃動著,像是剛被人打開過。
兩人麵麵相覷,冷汗順著宋飛的脊背流下。車門鎖是自動的,行駛中不可能從內部打開。而且他們一路都沒停車,女人怎麼可能消失?
"她...她跳車了?"張光標的聲音開始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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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飛推開車門,環顧四周。廢棄的辦公樓前是一片雜草叢生的空地,遠處有幾盞苟延殘喘的路燈。沒有人影,沒有聲音,隻有風吹過雜草的沙沙聲。
"找找看,"宋飛說,努力保持鎮定,"她不可能走遠。"
兩人打開手機手電筒,開始在周圍搜尋。宋飛的心臟在胸腔裡狂跳,一種不祥的預感越來越強烈。他們繞著車子轉了幾圈,檢查了附近的草叢,甚至查看了車底——什麼都沒有。
"操,見鬼了。"張光標罵道,聲音裡帶著明顯的恐懼,"我們回去吧,就當今晚什麼都沒發生。"
宋飛正要同意,突然聽到一聲輕微的"哢嗒"聲從辦公樓方向傳來。兩人同時轉頭,看到二樓的一扇窗戶後閃過一抹紅色。
"她在那裡!"張光標喊道,聲音因恐懼而尖利。
宋飛咽了口唾沫。理智告訴他應該立刻離開,但某種扭曲的好奇心驅使他向前走去。"我們得確認一下,"他說,"萬一她報警..."
兩人小心翼翼地走進辦公樓。前廳堆滿了建築廢料和垃圾,空氣中彌漫著黴味和尿騷味。手電筒的光束在牆上投下扭曲的影子。樓梯已經部分坍塌,但他們還是設法爬上了二樓。
二樓走廊兩側是一排辦公室,門大多已經損壞或消失。宋飛的手電筒光束掃過一個個空蕩蕩的房間,隻看到散落的文件和鏽蝕的辦公設備。沒有紅裙女人的蹤跡。
"分頭找,"張光標說,"快點結束這破事。"
宋飛點點頭,走向走廊儘頭。當他檢查最後一個房間時,一陣刺骨的寒意突然襲來,手電筒的光開始閃爍。他拍了拍手電筒,光穩定下來,照出房間角落裡一個突兀的物品——一個紅色的手提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