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龍揉了揉酸脹的眼睛,電腦屏幕的藍光在昏暗的辦公室裡格外刺眼。牆上的掛鐘指向十一點四十五分,整層樓隻剩下他一個人。他伸了個懶腰,脊椎發出不堪重負的脆響。這個季度的報表終於趕完了,明天可以準時交給總監。
收拾好公文包,劉龍關掉最後一盞燈。電梯已經停運,他隻好走消防樓梯。腳步聲在空蕩的樓梯間回蕩,每一步都像有人在下麵跟著他走。劉龍加快腳步,推開大廈後門時,一陣冷風迎麵吹來,他打了個寒顫。
八月的夜晚本該悶熱難耐,但這風卻冷得不合時宜。劉龍緊了緊單薄的襯衫,決定抄近路回家。老城區的巷子錯綜複雜,白天都容易迷路,但此刻他隻想快點回到出租屋。
轉過兩個街角後,路燈變得稀疏起來。劉龍的影子在水泥地上拉長又縮短,像一條不安分的黑蛇。他總覺得背後有輕微的腳步聲,但每次回頭都隻看到空蕩蕩的街道。可能是太累了,他想。
就在這時,劉龍注意到右手邊有一條他從沒注意過的小巷。巷口很窄,勉強能容一人通過,兩側的磚牆斑駁發黑,牆縫裡爬滿暗綠色的苔蘚。巷子深處隱約有微光閃爍,像是誰家的燈火。
劉龍停下腳步,仔細看了看遠處的高樓,發現這條巷子能直通他家後麵的街區,至少能省下十分鐘路程。他猶豫了一下,還是邁步走了進去。
一踏入巷子,溫度驟然下降。劉龍呼出的白氣在麵前凝結,他搓了搓手臂,繼續向前。巷子比他想象的要深,走了約莫三分鐘還沒到頭。兩側的牆壁越來越近,幾乎要蹭到他的肩膀。牆上布滿奇怪的黑色汙漬,形狀像是無數隻伸出的手印。
不知何時,巷子裡起了霧。灰白色的霧氣貼著地麵流動,纏繞在劉龍的腳踝上。他低頭看去,霧氣中似乎有什麼東西在蠕動。劉龍的心跳加快了,他加快腳步,公文包不小心蹭到牆壁,發出刺耳的刮擦聲。
就在這時,他看到了那個人。
巷子儘頭站著一個模糊的人影,背對著他。那人全身裹著一塊破舊的灰布,布料下垂的弧度很不自然,像是下麵藏著什麼不成形的東西。人影一動不動,但劉龍分明感覺到對方正在注視著自己——儘管他看不到那人的臉。
劉龍的喉嚨發緊,冷汗順著脊背流下。他想轉身逃跑,雙腿卻像生了根。灰布人影緩緩抬起一隻手臂,布料下露出幾根蒼白的手指,指尖發黑,像是被燒焦了一樣。
"你...你好?"劉龍的聲音在發抖。
人影沒有回答,隻是那隻手慢慢指向劉龍的右手腕。劉龍低頭看去,腕部內側不知何時出現了三個細小的黑點,排列成一個完美的等邊三角形。他驚恐地用左手去擦,黑點卻像是長在皮膚下麵,怎麼也抹不掉。
再抬頭時,灰布人影已經不見了。巷子儘頭的霧氣散開,露出一扇鏽跡斑斑的鐵門。劉龍跌跌撞撞地衝過去,推開門發現自己站在熟悉的街道上,離他的公寓樓隻有幾十米遠。
回到家,劉龍立刻衝進浴室,用肥皂拚命搓洗右手腕。黑點紋絲不動,像是被烙在了皮膚上。他打開手機想查查這是什麼皮膚病,卻發現時間顯示仍然是十一點四十五分——從他進入巷子到現在,時間仿佛停滯了。
那天晚上,劉龍做了個噩夢。夢裡他站在那條巷子裡,灰布人影就在他麵前,布料緩緩滑落,露出下麵...
劉龍尖叫著醒來,渾身被冷汗浸透。窗外天剛蒙蒙亮,他看了眼手機,早上六點二十分。右手腕上的黑點還在,不痛不癢,卻讓他心裡發毛。
接下來的幾天,劉龍刻意避開了那條巷子所在的街區。但奇怪的是,每當他路過附近,總能聞到一股若有若無的焦糊味。黑點也沒有消失,反而顏色越來越深。
第五天晚上,劉龍加班到很晚。走出公司大門時,他鬼使神差地又走向了老城區。理智告訴他應該繞路,但雙腿卻像有自己的意識。轉過熟悉的街角,那條小巷再次出現在眼前。
巷口比上次更窄了,兩側牆壁上的黑色手印更多更密。劉龍站在巷口,心跳如擂鼓。他知道自己不該進去,但某種無法抗拒的吸引力拉扯著他的神經。最終,他還是邁出了第一步。
這次巷子裡沒有霧氣,但空氣粘稠得像是凝固的膠水。劉龍每走一步都無比艱難,仿佛在對抗某種無形的阻力。走到一半時,他聽到身後傳來布料摩擦的聲音。
劉龍猛地回頭,灰布人影就站在他身後不到一米處。這次他能看清更多細節——布料下的人形輪廓扭曲得不合常理,肩膀一高一低,脊椎呈現出不可能的彎曲角度。最恐怖的是,當風吹動灰布時,下麵露出的不是臉,而是一片空白。
劉龍轉身就跑,公文包掉在地上也顧不上撿。巷子突然變得無限長,他跑了很久都看不到儘頭。背後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他甚至能聞到那股焦糊味就在頸後。
就在灰布人影即將碰到他的瞬間,劉龍撞開了那扇鐵門,跌倒在熟悉的街道上。他爬起來狂奔回家,鎖上門後癱坐在地上,大口喘著粗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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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周六,劉龍決定查清楚這條巷子的來曆。他在市圖書館翻遍了老城區的曆史資料,終於在一本發黃的舊報紙合訂本中找到了線索。
二十年前,這條巷子裡曾經住著一家三口。男主人是個沉默寡言的裁縫,女主人患有嚴重的精神疾病,他們有個十歲的兒子。某個夏夜,鄰居聞到濃重的焦糊味報警,消防員破門而入時,發現三具屍體整齊地躺在客廳地板上。
詭異的是,房間裡沒有任何著火痕跡,但三具屍體的右手腕內側都有三個排列成三角形的黑點。法醫鑒定死因是心臟驟停,但無法解釋那些黑點的來曆。報道最後提到,男主人有個怪癖——總喜歡用一塊灰色粗布裹住全身,連睡覺都不脫下。
劉龍合上報紙,手指顫抖。他腕上的黑點此刻隱隱發燙,像是某種惡毒的標記。
接下來的日子,劉龍的身體每況愈下。他開始頻繁做噩夢,每次都會夢見那個灰布人影站在床邊,布料下的空白麵孔"注視"著他。早晨醒來時,他總是發現自己的位置和睡時不同,有時甚至站在門口,手搭在門把上。
黑點的顏色已經變成了深黑色,像是三個微型的黑洞。劉龍去醫院做了全麵檢查,醫生找不出任何問題,隻是說他嚴重缺乏睡眠,建議服用安眠藥。
但劉龍知道,藥物幫不了他。每當夜幕降臨,他都能感覺到那條巷子在呼喚他。有幾次半夜醒來,他發現自己站在巷口,完全不記得是怎麼來到這裡的。
一個月後的深夜,劉龍再次站在了巷子前。這次他沒有掙紮,平靜地走了進去。灰布人影已經在儘頭等候多時,它抬起那隻焦黑的手,向劉龍招了招。
劉龍慢慢走向它,在距離一米處停下。灰布無聲滑落,露出下麵的...劉龍的眼睛瞪大到極限,喉嚨裡發出不似人類的咯咯聲。
第二天,一個快遞員在巷子裡發現了劉龍的屍體。他坐在牆角,頭歪向一邊,表情凝固在極度驚恐的狀態。右手腕內側有三個排列成三角形的黑點,法醫鑒定死因是心臟驟停。
警方封鎖了巷子,但附近居民都知道,每到深夜,巷子裡總會傳出布料摩擦的沙沙聲。有人說曾看到一個裹著灰布的人影在巷口徘徊,也有人說聞到過若有若無的焦糊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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