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成在省道上已經開了六個小時的車,夜色如墨,前方的道路在車燈照射下顯得格外漫長。他揉了揉發酸的眼睛,導航顯示下一個服務區還有近百公裡,油箱指針已經接近紅色區域。
就在這時,一塊老舊的路牌在車燈下一閃而過:“歸途客棧——前方五百米,食宿加油”。
“真是及時雨。”王文成嘟囔著,打起轉向燈,車子駛離主路,拐上一條略窄的柏油路。
路兩旁是茂密的槐樹林,在夜色中如同站立的黑色剪影。開了約莫五分鐘,一棟三層小樓出現在視野中。樓前豎著個燈箱,紅底黃字寫著“歸途客棧”,旁邊還有個褪色的加油站標誌。
客棧看起來有些年頭了,外牆的白色瓷磚已經泛黃,幾處還有裂紋。一樓是餐廳和小賣部,二樓和三樓應該是客房。整個建築隻有五個窗戶亮著燈,在漆黑的夜色中顯得格外孤單。
王文成把車停在門前空場上,空場上已經停著三輛貨車和一輛舊桑塔納。他拎著隨身背包走進客棧,門上的銅鈴隨著他的推開發出清脆的響聲。
前台坐著個五十多歲的男人,正低頭打著算盤。聽到鈴聲,他抬起頭,露出一張飽經風霜的臉。
“住店?”老板問,聲音沙啞。
“還有房間嗎?”王文成問。
老板點點頭,推過來一本發黃的登記簿:“一晚五十,押金一百,現金。”
王文成愣了一下,“不能刷卡嗎?”。”
王文成歎了口氣,隻好又出門去找取款機。客棧旁邊確實有個孤零零的at機,裝在牆壁的凹槽裡,閃著幽藍的光。取錢時,他總覺得後背發涼,好像有人在不遠處盯著他看,但回頭望去,隻有槐樹林在風中輕輕搖曳。
辦好入住手續,老板遞給他一把老式鑰匙,上麵掛著205的號牌。
“餐廳還開著,要是餓了可以去吃點。”老板說,然後又低頭撥弄他的算盤。
樓道很長,燈光昏暗,牆壁上貼著九十年代風格的壁紙,有些地方已經起泡脫落。踩在地板上,會發出吱呀的響聲,在安靜的走廊裡格外清晰。
205房間不大,但還算乾淨。王文成放下行李,覺得肚子確實餓了,便決定去餐廳吃點東西。
餐廳裡隻有三桌客人。一桌是三個貨車司機模樣的人,正大聲聊著路上的見聞;一桌坐著一對中年夫婦,安靜地吃著飯;最角落裡坐著一個瘦削的老人,麵前隻放著一杯茶,望著窗外發呆。
王文成選了個位置坐下,一個係著圍裙的中年婦女遞來菜單。點了一碗麵條後,他無聊地打量起餐廳的裝飾。牆上掛著一幅奇怪的畫,畫的是一條無儘的道路,路上有個模糊的人影正在行走。不知為何,這幅畫讓他感到不安。
“你的麵。”老板娘端來熱氣騰騰的麵條,打斷了他的思緒。
吃麵時,王文成注意到那個角落裡的老人不時朝他這邊看。當他回望時,老人又迅速移開目光。
飯後,王文成回到房間,洗了個熱水澡。正準備休息時,忽然聽到窗外有規律的“沙沙”聲,像是有人在掃落葉。他看了眼手表,已經快午夜了。
好奇心驅使他走到窗邊,拉開窗簾一角。樓下空場上,老板正拿著一把長掃帚,慢悠悠地掃著地。但他的動作很奇怪,總是在同一塊地方來回清掃,而且那地方本來就很乾淨。
看了一會兒,王文成覺得無趣,便躺回床上。疲倦很快襲來,他沉沉睡去。
不知過了多久,他猛地驚醒。房間裡一片漆黑,空調不知何時停了,靜得能聽到自己的心跳。
然後,他聽到了聲音。
像是有人在走廊來回踱步,腳步很輕,但一直在持續。王文成想起床看看,卻發現自己動彈不得——鬼壓床。他拚命想移動身體,卻連一根手指都抬不起來。
腳步聲在門外停住了。
王文成屏住呼吸,眼睛死死盯著門縫。沒有影子,沒有聲音,但他能感覺到——門外有什麼東西正在站在那裡。
就這樣不知過了多久,腳步聲再次響起,漸漸遠去。與此同時,王文成的身體突然恢複了知覺。他猛地坐起,打開床頭燈,冷汗已經浸濕了背心。
他看了眼手機,淩晨三點十五分。
餘下的時間,他再沒能入睡,隻是開著燈,直到天邊泛起魚肚白。
清晨,王文成下樓退房。老板依舊坐在前台,仿佛一整夜沒動過地方。
“睡得好嗎?”老板一邊退押金一邊問,眼神有些微妙。
王文成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實話:“半夜聽到些奇怪的聲音。”
老板點點頭,似乎並不意外:“這店老了,總是有些響動。路上小心。”
回程的路上,王文成一直回想昨晚的經曆,越想越覺得詭異。於是他在下一個服務區停車,上網搜索“歸途客棧”。
搜索結果讓他脊背發涼。
多條信息顯示,那家客棧所在的位置,二十年前曾發生一起惡性案件。一對夫婦經營的小旅館遭到搶劫,夫婦雙雙遇害,凶手至今未被抓獲。更奇怪的是,有幾位網友提到,他們也在那家客棧經曆過奇怪的事情:半夜聽到腳步聲、窗戶無故晃動、甚至有人聲稱感覺被無形的東西撫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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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一條評論特彆引起了他的注意:“那地方邪門得很,尤其是老板,每次去都覺得他一點沒變老,和十年前一模一樣。”
王文成想起客棧老板那張飽經風霜的臉,心中升起一股寒意。但一想,以後再也不會在那家客棧停留,於是心情放鬆了一些。
一個月後,王文成又一次因工作需要經過那段省道。這次他特意加滿了油,準備一口氣開過去。然而天不遂人願,離服務區還有三十公裡時,前方出現了嚴重的堵車。
導航顯示一片紅色,電台裡說前方發生了事故,預計疏通需要數小時。天色漸暗,王文成看著油表指針緩緩下降,內心掙紮不已。
最終,當油箱警告燈亮起時,他不得已再次拐向了那條通往歸途客棧的小路。如果留在車上,荒郊野嶺更可怕,還要忍受蚊子的叮咬。
這次客棧看起來更加破敗了。空場上隻停著一輛破舊的麵包車。走進大堂,前台還是那個老板,似乎連衣服都和上次一樣。
“又來了?”老板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王文成看不懂的情緒。
王文成點點頭,心裡發毛。他居然記得我?
辦完入住,王文成決定先去吃點什麼。餐廳裡隻有一桌客人,是幾個年輕人,看起來像是大學生。老板娘的服務依舊麻利,但臉上少了些表情。
飯後,王文成回到房間,仔細檢查了門鎖,甚至搬了把椅子抵在門前。夜深了,他躺在床上,努力保持清醒,但旅途勞頓最終戰勝了警惕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