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也顧不得摩托車,扔下車把,拔腿就跑。
背後沒有聲音追來,但他能感覺到那白影正在迅速接近,一股寒意從後方襲來,凍得他後頸發麻。他不敢回頭,拚命向前奔跑。
直到跑出墳地範圍百米多遠,那股寒意才突然消失。張光癱軟在地,大口喘氣,回頭望去——墳地靜悄悄的,什麼都沒有。
摩托車被丟在了墳地旁,但他此刻絕對不敢回去取。稍事休息後,他掙紮著起身,踉蹌著朝家的方向走去。
離家隻有不到五裡路了,全是開闊田地,應該不會再有怪事發生,張光安慰自己。
月光被雲層遮擋,四周頓時暗了下來。他摸索著打開手機,用最後8的電量開啟手電筒。
走著走著,他忽然覺得這條路變得陌生起來。按理說走了無數遍的鄉路,此刻卻看不到任何熟悉的標誌物。兩旁田地裡的作物也不像他記憶中的樣子。
手機發出最後一聲哀鳴,自動關機了。四周陷入完全的黑暗。
張光呆立原地,不敢動彈。眼睛逐漸適應黑暗後,他憑借微弱的星光辨認方向,繼續前行。
就在這時,他聽到了鈴聲。
不是現代的電子鈴音,而是老式的銅鈴聲,清脆卻詭異,從四麵八方傳來,無法確定聲源。鈴聲忽遠忽近,有時仿佛就在耳邊,有時又似在數裡之外。
同時,他感到空氣中彌漫起紙灰的氣味,像是有人剛剛燒過紙錢。
張光加快腳步,幾乎是摸索著前進。鈴聲始終縈繞在周圍,不即不離。
突然,他腳下一絆,重重摔倒在地。手掌和膝蓋火辣辣地疼,應該是擦破了皮。他忍痛摸索,發現絆倒自己的是一塊半埋土中的石頭。
掙紮著爬起來,他忽然注意到前方不遠處有一點微弱的光亮。
是村莊的燈火!他終於快到了!
希望重燃,他顧不得疼痛,向著光亮處蹣跚而行。那燈光看著近,走起來卻感覺始終保持著距離。鈴聲仍在周圍回蕩,紙灰味越發濃重。
不知走了多久,他終於看清了那光亮的來源——不是村莊的電燈,而是一盞紙燈籠,懸在一根竹竿上,插在路中央。
燈籠發出慘白的光,上麵用墨筆寫著一個模糊的字,張光眯眼辨認,頓時如墜冰窟——那是一個碩大的“奠”字。
這是喪葬用的燈籠!
他想要繞道,卻發現無論從哪邊田地裡走,那燈籠總是出現在他正前方。他意識到自己可能遇到了“鬼打牆”,一直在原地打轉。
絕望之際,他忽然想起老人說過的破解方法——朝燈籠吐口水罵臟話。
他鼓起全部勇氣,狠狠朝燈籠方向吐了口唾沫,用儘力氣破口大罵:“滾開!擋你爺爺的路做什麼!”
說來也怪,那燈籠應聲而滅,仿佛從未存在過。與此同時,鈴聲和紙灰味也突然消失了。
遠處,真實的村莊燈火出現在視野中,隻有半裡之遙。
張光連滾帶爬地向村莊跑去,這次沒有再遇到任何阻礙。村口的大槐樹在月光下顯得親切熟悉,他甚至能辨認出自家的屋頂輪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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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即將踏入村口時,背後突然傳來一個聲音——那是他今晚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聽到類似語言的聲音——像是許多人在同時竊竊私語,聽不清內容,但充滿惡意。
張光不敢回頭,拚命向前跑,直到撞開自家院門,癱倒在熟悉的院子裡,才敢向後瞥一眼。
門外空無一物,隻有月光照在土路上,一片銀白。
妻子英子聞聲跑出來,看到他狼狽的樣子大吃一驚:“怎麼了?摩托車呢?怎麼弄成這樣?”
張光語無倫次地講述今晚的經曆,英子聽得臉色發白。
“你是不是太累了出現幻覺?”她試圖理性解釋,但聲音發抖。
“不是幻覺!”張光激動地舉起擦傷的手掌,“這都是真的!”
這時,他從衣兜裡摸東西,突然僵住了——他掏出了一把紙灰,正是之前空氣中彌漫的那種氣味。
夫妻二人麵麵相覷,無言以對。
第二天一早,張光帶人回去找摩托車。在墳地旁的路上,他們找到了倒在一旁的摩托車,旁邊還放著張光丟失的水壺。
令人不解的是,摩托車檢查後沒有任何故障,一推就著,仿佛昨晚的熄火從未發生。
更奇怪的是,張光背包裡的烙餅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包已經黴變的陳年糕餅,看上去至少有幾十年曆史。
村裡老人聽後告訴張光,他昨晚遇到的可能是“送葬隊”——傳說中在夜間出現的幽靈送葬隊伍,遇到活人就會邀請加入。那些鈴聲、紙灰味和奠字燈籠都是征兆。
“你罵得對,”老人讚許道,“鬼怕惡人,你越凶,它們越不敢近身。”
但張光始終想不通的是:那包黴變的糕餅是誰放進去的?為什麼他丟失的水壺會出現在摩托車旁?
一個月後,張光因事再次前往嶽父家。嶽母閒聊時說起一樁奇事:村裡一位獨居老人一個月前去世了,鄰居發現時已經去世多日。
“說起來怪可憐的,”嶽母歎息道,“老人無兒無女,生前最愛吃我做的烙餅。你爹說,正好是你晚來的那天夜裡走的。”
張光心中一震:“那位老人...是不是駝背,常穿深色褂子?”
嶽母驚訝地看著他:“你怎麼知道?你見過劉老爹?”
張光沒有回答,隻感覺一股寒意從脊梁升起。
那天下午,他特意去了那位老人的老屋。在已經清理乾淨的屋內,他一眼看到桌上放著一盞老式煤油燈,旁邊牆上掛著一頂破舊草帽。
而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屋角桌上擺著一個水壺——正是他那晚丟失的那個。
張光悄悄退了出去,沒有聲張。回家途中,他特意繞道買了紙錢香燭,在天黑前來到那片墳地邊緣,為那位無人祭奠的老人燒了紙。
紙灰隨風飄起,打著旋兒升向傍晚的天空。
從此以後,張光再也不在夜間行路。若是不得已晚歸,他總會提前在背包裡放一把米和一包鹽——老人說這樣能防住大多數不乾淨的東西。
倒是那輛摩托車,再也沒有無故熄火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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