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事?”林偉追問。
老李搖搖頭:“記不清了,好像是她女兒...唉,都是老黃曆了,提它乾嘛。”
林偉又問了幾個老人,得到的都是含糊其辭的回答。似乎所有人都知道些什麼,但沒人願意明說。
最後,他找到一位賣油條的老太太。聽到林偉打聽“收廢品的婆婆”,老太太臉色明顯變了。
“我也是聽人說,她...其實挺可憐的。”老太太猶豫著說,“很多年前,她有個小女兒,得了種怪病,手指特彆長,指甲停不住地長,像鳥爪似的。孩子沒法上學,整天躲在家裡。”
老太太歎了口氣:“後來孩子丟了,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婆婆就瘋了,辭了工作,開始推著三輪車滿世界收廢品,說是要找回女兒喜歡的小物件。”
“什麼樣的...小物件?”林偉感覺喉嚨發乾。
“紙折的小鳥,紅色的發卡,還有...”老太太突然停住,搖搖頭,“這些你彆往外說。婆婆雖然有點怪,但從來沒害過人。大家給她廢品,她給三塊錢,這是多年的規矩了。”
林偉恍惚地走回家,口袋裡那枚撿到的銅錢突然變得沉重起來。
當晚,他又做了夢。
這次他清晰地夢見那麵畫著“拆”字的老牆,牆根下的小女孩轉過身來——她的臉模糊不清,但雙手異常清晰:手指長得不正常,指甲尖銳如刀片。她向林偉伸出手,像是在乞求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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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偉驚醒,渾身冷汗。窗外,三輪車吱呀作響的聲音由遠及近。
他鬼使神差地走到窗邊,再次撩開窗簾。
婆婆的三輪車就停在他家樓下。車上堆滿廢品,在月光下投出奇形怪狀的陰影。婆婆本人並不在車旁。
林偉屏住呼吸,仔細觀察。那些廢品似乎在動,不是被風吹動的那種,而是某種...有生命般的蠕動。
突然,廢堆深處,一雙眼睛睜開了——正是那晚他看到的瞳孔極大的眼睛。接著,另一處又睜開一雙,然後是第三雙...這些眼睛大小不一,形狀各異,但都一眨不眨地盯著林偉的窗口。
林偉嚇得倒退一步,撞到了茶幾上。等他再看向窗外時,三輪車已經不見了,隻留下空蕩蕩的街道和慘白的月光。
第二天,林偉發瘋似的尋找那枚撿到的銅錢,想要還回去。但銅錢不見了,他翻遍所有口袋和抽屜都找不到。
王豔看他翻箱倒櫃,不耐煩地問:“你找什麼呢?”
“一枚舊銅錢,用紅繩係著的。”
王豔愣了一下:“哦,那個啊。昨天那老太婆來收廢品,我看就扔在門口茶幾上,順手給她了。反正就一破銅錢,留著乾嘛?”
林偉如遭雷擊:“你...你給她了?”
“怎麼了?三塊錢呢!”王豔掏出五元紙幣晃了晃,“今天倒是奇怪,她居然多給了兩塊錢。”
林偉感覺股寒意從腳底直衝頭頂。
當晚,林偉徹夜未眠。他坐在黑暗中,耳朵豎起著外麵的每一點聲響。
淩晨三點左右,迷迷糊糊間,吱呀聲如期而至。
聲音在他家樓下停住了。
林偉的心跳幾乎停止。他聽到輕微的腳步聲,不是上樓,而是在樓下徘徊。然後是某種摩擦聲,像是紙板被拖動。
突然,他臥室的門把手緩緩轉動起來。
林偉抓緊藏在被子下的菜刀,全身肌肉繃緊。門把手轉到底,門被輕輕推開一條縫。
黑暗中,一隻眼睛從門縫向裡窺視。不是婆婆的渾濁眼睛,而是那雙瞳孔極大、非人般的眼睛。
林偉嚇得幾乎尖叫,但聲音卡在喉嚨裡發不出來。他眼睜睜看著門縫越來越寬,一個乾瘦的身影擠進房間。
是婆婆。她走路的樣子很奇怪,像是腳不沾地般飄浮著。她的眼睛緊閉,但臉上帶著一種詭異的微笑。
更可怕的是,她的背後——陰影中似乎有東西在蠕動,像是多出來的肢體,又像是扭曲的觸手,在空氣中緩慢擺動。
婆婆向床邊飄來,林偉能聞到一股濃重的舊紙板和塵土的味道。他緊緊閉上眼睛,假裝睡著,全身不住地顫抖。
他感覺到婆婆乾瘦的手摸過他的額頭,冰冷如屍。然後那手向下,輕輕拂過他的胸口,停在他的心臟位置。
林偉以為自己死定了。他想象著那尖銳如刀片的指甲刺入胸膛的畫麵。
但下一秒,壓力消失了。
他小心翼翼地睜開一條眼縫。婆婆還站在床邊,但臉上的表情變了,從詭異的微笑變成了一種...悲傷。兩行渾濁的淚水從她緊閉的眼角滑落。
她背後的陰影蠕動得更加劇烈,林偉似乎聽到極輕微的啜泣聲,像是小女孩的哭聲。
然後,婆婆轉身,像來時一樣悄無聲息地飄出房間,帶上了門。
林偉驚叫一聲醒來,這到底是夢還是真實?
第二天,他大病一場,高燒不退,胡話連連。王豔請了假在家照顧他,嘴上抱怨不停,但眼裡有藏不住的擔憂。
病中,林偉不斷夢見一個小女孩,她背對著他,蹲在牆角哭泣。她的手指長得不正常,指甲尖銳。林偉想走近安慰,卻總是無法移動。
第四天,高燒退了。林偉掙紮著起床,走到窗邊。
樓下,一切如常。榕樹下幾個老頭在打牌,王豔和幾個女人在聊天,孩子們追逐打鬨。陽光明媚,仿佛那些恐怖夜晚隻是他病中的幻覺。
然後他看到了婆婆。
她推著三輪車從巷口走來,速度比平時更慢,背似乎更駝了。當她經過林偉家樓下時,突然抬起頭,那雙渾濁的眼睛直直看向林偉的窗口。
林偉嚇得倒退一步,心跳加速。但這次,婆婆沒有停留,隻是繼續推車前行,吱呀聲漸行漸遠。
那天之後,婆婆再也沒有出現過。
起初幾天,人們還在議論,好奇她去了哪裡,有人說她回老家了,有人說她死了,更有甚者信誓旦旦的說其實他十年前就死了,隻是執念讓她的魂魄繼續生前的事。
但很快,大家就習慣了新的收廢品人——一個嗓門洪亮的中年漢子,開著電動三輪,斤斤計較但價格公道。
隻有林偉偶爾會在深夜驚醒,仿佛聽到遠處傳來吱呀作響的車輪聲。
林偉花了幾天時間,折了很多小鳥,全是舊報紙折的,做工精致,栩栩如生。放入一個紙箱裡,紙箱最上麵,放一枚用紅繩係著的紙銅錢。
林偉捧著紙箱,冒雨走到了那條死胡同。畫著“拆”字的老牆還在,牆根下已經長出了雜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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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蹲下身,輕輕放下紙箱。雨滴打在紙板上,發出嗒嗒的聲響。
正當他轉身欲走時,眼角的餘光瞥見牆根處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反光。他湊近一看,是半枚被埋在上裡的紅色發卡,樣式很老,但保存完好。
林偉猶豫片刻,最終沒有挖出發卡。他隻是默默地將紙箱擺正,確保不會被雨淋透,然後轉身離開。
走到胡同口時,他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
雨幕中,仿佛有一個駝背的身影蹲在牆根下,正輕輕撫摸那些紙鳥。身影旁邊,似乎還有一個更小的影子,伸著異常長的手指,在雨中輕輕擺動。
林偉眨眨眼,身影消失了。隻有紙箱靜靜地待在原地,被雨水打濕邊緣。
執念就像城市角落裡的陰影,永遠在光明與黑暗的邊界徘徊,收集著被遺棄的碎片,拚湊著永不圓滿的結局。
回到家時,雨已經停了。夕陽從雲層縫隙中射出,將潮濕的街道染成金色。王豔正在門口晾衣服,看他回來,嘟囔了一句:“又死哪兒去了?快來幫忙。”
但林偉沒有像往常一樣回嘴。他隻是默默地將衣服掛好,看著水滴在夕陽下閃爍如珠,然後滲入水泥地,消失無蹤。
夜幕降臨,城市的燈光次第亮起,掩蓋了所有陰影和秘密。林偉站在窗前,最後一次側耳傾聽。
萬籟俱寂,再無吱呀聲。
他忽然明白,那三輪車吱呀聲裡載著的是一個母親跨越生死的執念。三十年來,她推著車穿梭在大街小巷,不是在收廢品,而是在尋找女兒丟失的魂魄。每一張廢紙板都可能夾著女兒折過的紙鳥,每一個塑料瓶都可能聽過女兒的笑聲。那永遠的三塊錢,是她能給出的全部贖罪券。
今夜星光沉默,再也沒有一個母親帶著她永遠長不大的女兒,在城市的血管裡孤獨地流浪。那些未來得及送出的紅色發卡,那些無人接收的紙折小鳥,都成了母愛永遠無法投遞的遺書,被埋藏在時光的廢墟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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