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緩慢而有節奏,從車鬥一側移動到另一側。李正財捂住耳朵,閉上眼睛,希望這一切隻是幻覺。但當他睜開眼時,敲擊聲依然清晰可聞,而且越來越響,越來越急。
突然,敲擊聲停止了。
一片死寂中,李正財聽到了一種細微的、類似指甲刮擦金屬的聲音,就從車門下方傳來。他不敢低頭看,隻能僵直地坐著,祈禱那東西儘快離開。
刮擦聲持續了片刻也停止了。接著,拖拉機猛地晃動了一下,仿佛有人爬上了車後的拖鬥。
李正財幾乎要尖叫出來,但他咬住了嘴唇。車鬥裡傳來麻袋被拖動的沙沙聲,核桃滾落一地的劈啪聲。有什麼東西正在翻弄他的核桃!
這聲音持續了不知多久,終於停止了。又是一片寂靜。
李正財稍稍鬆了口氣,以為那東西已經離開。他小心翼翼地稍稍直起身子,想看看車鬥裡的情況。
就在這一瞬間,一張臉突然出現在駕駛座側窗外!
那根本不是人的臉——慘白如紙,沒有五官,隻有一片平坦的皮膚,在霧中泛著詭異的光澤。它離車窗極近,幾乎貼在了玻璃上。
李正財嚇得魂飛魄散,向後猛縮,後腦勺重重撞在另一側車架上。他眼前發黑,幾乎暈厥,但極度的恐懼讓他保持了一絲清醒。
當他再次看向窗外時,那張臉已經消失了。
李正財癱在駕駛座上,大口喘氣,全身顫抖不止。他不知如何是好,引擎啟動不了,四周是濃霧和不知名的恐怖存在。他想起老人說過,遇到不乾淨的東西時,吐口水能驅邪。
他勉強聚集了一點唾液,顫抖的打開車窗,朝窗外吐去。然而唾液剛離開嘴唇,就仿佛撞上了一堵無形的牆,反彈回來濺在自己臉上。
這詭異的景象讓李正財徹底絕望了。他蜷縮在駕駛座上,閉上眼睛開始默念所有記得的祈禱詞和咒語,從阿彌陀佛到世界人民大團結萬歲,雜亂無章地混在一起。
時間仿佛停滯了。就在李正財幾乎要崩潰時,他突然感到一陣微風拂過臉頰。他小心翼翼地睜開眼,發現周圍的霧正在慢慢變淡。
隨著霧氣漸散,他驚訝地看到,遠處山腳下竟然閃爍著點點燈火——那是他的村莊!原來他已經在不知不覺中駛到了離家不遠的地方。
希望重新燃起,李正財再次嘗試啟動拖拉機。這次引擎居然響應了,發出熟悉的轟隆聲。他幾乎喜極而泣,立即掛擋前行。
霧散得很快,道路變得清晰可見。那些影子也消失得無影無蹤,仿佛從未出現過。李正財不敢回頭,加速向家的方向駛去。
當他終於駛入村口,看到自家院子的燈光時,整個人幾乎虛脫。妻子聽到拖拉機聲,推門出來迎接。
“背時鬼,怎麼這麼晚才回來?擔心死我了。”妻子挺著大肚子,臉上寫滿擔憂。
李正財跳下車,緊緊抱住妻子,久久說不出話。
“死婆娘…彆叫,路上...有點小故障。”最終他輕描淡寫地說道,不想嚇到懷孕的妻子。
妻子卻推開他,疑惑地走向車鬥:“你怎麼把核桃都倒出來了?也不裝好,撒得到處都是。”
李正財一愣,急忙走到車後查看。果然,車鬥裡的麻袋全部被打開了,核桃散落各處,像是被胡亂翻弄過。而在核桃堆中,有幾個清晰的印記——瘦長、似人非人的腳印,毫無規律地印在那裡。
最讓他脊背發涼的是,在車鬥最中央的核桃堆上,整齊地擺放著三顆核桃,組成了一個詭異的三角形圖案。
李正財二話不說,立即動手將所有的核桃重新裝袋。妻子想幫忙,卻被他堅決阻止。他一個人默默乾完活,然後將所有核桃搬進堂屋鎖好。
那晚,李正財一夜未眠,每次閉眼都會看到那張沒有五官的白臉。
第二天一早,他去了村中長老家裡,悄悄講述了昨晚的經曆。長老聽後沉默良久,緩緩道:“你遇到的是白竹山的‘守夜人’,它們不害人,但會捉弄夜歸者。你算是幸運的,它們隻是翻了你的核桃。聽說早年有人被它們引到山裡,轉了整整一夜呢。”
“為什麼我以前從來沒遇到過?”李正財問。
長老深深看了他一眼:“因為你以前從未在妻子有孕時走夜路。它們最喜歡窺探即將成為父親的人。”
李正財汗毛直立:“為什麼?”
長老搖搖頭:“沒人知道。山中的事情,有些永遠弄不明白。”
自那以後,李正財再也不敢夜行白竹山。即使白天路過那段路,他也會加快速度,從不回頭。
而每當夜幕降臨,白竹山再次被霧籠罩時,村裡人總能聽到遠處傳來隱約的腳步聲和敲擊聲,仿佛有什麼東西仍在路上徘徊,等待著下一個夜歸的旅人。
山還是那座山,霧還是那樣的霧,隻是其中隱藏的秘密,永遠讓人敬畏而又恐懼。在白竹山的晨霧暮靄中,美麗與恐怖並存,如同生活本身,光明與陰影永遠相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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