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西邊的舊街區和繁華地帶隻隔了一條河,卻像是兩個世界。這裡的路燈總是昏黃不定,老式磚牆爬滿青苔,空氣中常年彌漫著一股鐵鏽和塵土混合的氣味。巷子深處有家開了幾十年的“老陳中醫診所”,陳啟明醫生是第三代傳人,醫術在附近小有名氣。
七月的一個深夜,診所快要打烊時,門被推開了。一個麵色蒼白的年輕女人扶著門框站著,腹部隆起明顯,看起來已有七八個月身孕。她穿著不合季節的高領毛衣,額頭上全是冷汗。
“醫生,我肚子疼得厲害。”她聲音虛弱,眼神躲閃。
陳醫生連忙扶她進屋。檢查時發現她胎象極不穩定,脈搏微弱紊亂,更奇怪的是,她腹部皮膚冰涼,完全不像正常孕婦的體溫。女人自稱叫林蕾,住在附近,但對具體地址含糊其辭。
那晚之後,林蕾每周都會來診所。她總是獨來獨往,從不見家人陪伴,支付方式全是現金。陳醫生注意到幾個異常:她的肚子大得異常快,每次觸碰都冷得驚人,而且她身上總帶著一股若有若無的怪異氣味——像是舊書本和某種草藥混合的味道。
八月中的一天,陳醫生出夜診回家,抄近路穿過一條窄巷時,瞥見林蕾的身影閃進一棟舊公寓樓。那棟樓據說很快要拆遷,大多住戶已搬走。出於職業擔憂,他第二天特意去打聽,門口雜貨店老板卻肯定地說:“那樓裡早沒人住了,最後一家上個月就搬走了。”
陳醫生心中疑惑漸生。下次林蕾來診所時,他委婉詢問住處問題,她立刻變得緊張戒備,匆匆離開後再也沒來過。
三周後的淩晨,陳醫生被急促敲門聲驚醒。開門一看,林蕾癱倒在門前石階上,裙下已見羊水破裂。她緊抓陳醫生手腕,手指冰冷得嚇人:“要生了...但不能去醫院...求您...”
陳醫生隻得將她扶進診所簡易手術室。接生過程異常順利,甚至順利得詭異——幾乎沒怎麼用力,嬰兒就滑了出來。但當陳醫生看到那嬰兒時,整個人都僵住了。
那嬰兒渾身青白,毫無血色,不哭不鬨,睜著一雙過分成熟的眼睛直直望著天花板。最令人悚然的是,它肚臍上的臍帶竟已乾枯發黑,像是已經脫落風乾了數日之久。正常新生兒臍帶要一周左右才會乾癟脫落。
林蕾虛弱地撐起身,沒有絲毫產後疲憊,眼神急切地伸手:“給我孩子。”
陳醫生遞過嬰兒時,指尖無意觸到嬰兒胸口——沒有心跳。他猛地縮回手,背脊發涼。那根本不是一個活嬰該有的體征!
林蕾緊緊裹住嬰兒,匆忙下床:“診金在桌上,謝謝您。”她步伐穩健地向外走,完全不像剛生產完的產婦。
“等等!孩子需要檢查!”陳醫生追上幾步。
林蕾在門口回頭瞥了一眼。昏暗燈光下,她的臉毫無生氣,懷中的嬰兒突然咧開一個絕非新生兒能做到的詭異微笑。陳醫生駭然止步,再回過神時,林蕾已消失在夜色中。
第二天,陳醫生報警並查詢林蕾登記的信息,結果所有信息全是假的。警方調查後告知,那棟舊公寓確實空無一人,但三樓某個房間有近期居住痕跡——奇怪的是,房間裡沒有任何食物或生活用品,隻有大量燃燒過的草藥灰燼和一本翻爛的舊書,書名已磨損無法辨認。
事情過去兩周後,陳醫生始終無法忘記那冰涼無心跳的嬰兒。他查閱大量醫學典籍和民俗資料,終於在一本老舊民俗誌中翻到類似記載:“屍生子,陰氣所聚,借腹還陽。母體新喪未腐而胎存,需以秘藥吊駐形體,產子則氣散形敗。子非活非死,臍枯目睜,七日而遁。”
陳醫生恍然大悟:林蕾可能早已死亡,隻是用某種方式維持形體不腐,為的就是生下那個“孩子”。而那嬰兒……
他不敢再想下去。
之後數月,陳醫生多方打聽,再無線索。直到年底一個雪夜,他路過舊公寓樓附近時,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林蕾穿著那件高領毛衣,站在巷子深處,懷裡抱著一個包裹。她看起來與生前無異,甚至對陳醫生微微點頭。
陳醫生鼓起勇氣走近,卻發現巷子裡空無一人,隻有地上放著一個舊布包裹。他打開一看,裡麵是件嬰兒小衣,疊得整整齊齊,乾淨如新,仿佛從未被穿過。
附近牆上不知被誰用紅漆噴了一行字,歪斜潦草:“七日複歸,謝君相助。”
陳醫生站在蕭瑟寒風中,感到一股徹骨寒意。他終於明白,有些東西無法用常理解釋,它們遊走在生死邊緣,遵循著另一套古老而隱秘的規則。
城市霓虹依舊閃爍,現代文明籠罩每個角落,但在光照不到的縫隙裡,那些不可言說的存在依舊悄然延續。關於西醫巷那個“借腹產子”的怪談,就這樣悄然流傳開來,成為都市傳說中又一個令人脊背發涼的章節——每當夜深人靜,總有人低聲講述著那個關於冰冷孕婦和不會哭啼的嬰兒的故事,提醒著人們:有些邊界,生死之間,或許並不像我們想象的那樣分明而不可逾越。
夜幕低垂,城市依舊喧囂,而那些遊蕩在陰影中的傳說,正如毛細血管般在城市肌理中悄無聲息地蔓延生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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