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最老的西區有一條巷子,沒有正式名字,老住戶們私下叫它“胭脂巷”。不是因為它曾經有過煙花曆史,恰恰相反,這條巷子陰冷、破敗,連野貓都不願意多待。巷子兩側是斑駁的舊牆,牆根處長著深綠色的苔蘚,路燈壞了多年,唯一的光源是百米外街口的快餐店招牌。
李強是跑長途貨運的,四十出頭,離過兩次婚,現在一個人住。他沒什麼愛好,就喜歡下班後喝幾杯。那天晚上,他在老城區的大排檔和幾個哥們喝得有點多,散場時已經是淩晨一點多。叫代駕等了半天沒人接單,他罵罵咧咧地決定自己走回去,反正也就三四公裡路,吹吹風醒酒。
就是這場醉酒,讓他誤入了那條平時絕不會走的胭脂巷。
巷子比外麵看起來更深,空氣裡有一股奇怪的味兒,像是劣質香水混合著什麼東西腐爛的味道。李強扶著牆,胃裡翻騰,忍不住吐了一地。就在他擦嘴的時候,看見巷子深處有一點朦朧的紅光。
“媽的,什麼鬼地方……”他嘟囔著,眯起眼仔細看。
紅光來自一個極其簡陋的小發廊。沒有旋轉燈柱,隻有門框上方釘著一塊薄木板,上麵用紅色油漆歪歪扭扭寫著“按摩”二字,下麵掛著一盞小小的紅色燈泡。
門吱呀一聲開了,一個女人站在門口。她穿著一條緊身的黑色短裙,外麵套著件廉價的亮片開衫。臉上妝很濃,白得不像活人,兩頰卻塗著兩塊圓圓的、過分鮮豔的腮紅。嘴唇是那種老式的猩紅色,嘴角似乎永遠帶著一絲僵硬的、上揚的弧度。
“大哥,玩嗎?”她開口了,聲音平直,沒有任何語調起伏,像是一台壞了的錄音機。“便宜。”
李強雖然醉得厲害,但本能覺得不對勁。這女人漂亮得有些邪門,但也死板得嚇人,那笑容像是畫上去的,眼睛看著你,卻又好像看著你後麵的牆。
“不…不了。”他擺擺手,想繼續往前走。
“五十。”女人說,聲音還是那樣平,“就五十。”
李強腳步停住了。他不是什麼正人君子,這個價格低得離譜,低到讓人無法理解。酒精燒壞了他的警惕神經,某種下流的念頭占了上風。
“五十?”他嗤笑一聲,上下打量她,“你他媽的這麼便宜,五十?開玩笑吧?有病還是咋的?”
女人沒回答,隻是維持著那個笑容,黑眼珠一動不動。
“行啊,”李強的酒勁和欲望一起湧上來,言語變得粗俗,“五十就五十,讓老子看看你值不值這個價。彆是個坑,脫了衣服不能乾。”
他跟著她進了屋。裡麵極其狹小,隻有一張鋪著劣質紅色絨布的按摩床,一個臟兮兮的洗臉池,空氣裡那股香臭混合的味道更濃了。唯一的光源是床頭一盞用紅色絲巾罩著的台燈。
交易過程很快,李強甚至沒什麼前戲的耐心。女人很順從,但身體冷得異常。
“我操…”他激靈了一下,“你他媽怎麼這麼冰?空調開太大了?”
女人不說話,隻是躺著,臉上還是那副表情。
事畢,李強提起褲子,感覺索然無味,甚至有點反胃。整個過程太詭異了,這女人像個充氣娃娃,一動不動,一聲不吭,連呼吸都感覺不到。
他扔下五十塊錢在床上,像逃一樣快步走出門。快到巷口時,他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那扇門已經關上,紅光依舊朦朧。
但下一秒,門又開了。那個女人走了出來,站在門口,正直勾勾地看著他離開的方向。她的動作很僵硬,像是關節生了鏽。
李強心裡發毛,加快腳步,幾乎跑了起來。
回到家,他衝了個熱水澡,想把那詭異的冰冷觸感和香味洗掉。他告訴自己,那就是個站街的,可能腦子有點問題,或者吸毒吸傻了。
之後幾天,他刻意忘了這事。直到一周後,他又一次跑車回來,被朋友拉去同一個地方喝酒。再次路過那條巷子時,他鬼使神差地停下了腳步。
巷子深處,那點紅光還在。
這次,他沒喝那麼多,理智告訴他應該走開。但一種混合著恐懼、好奇和某種陰暗類似於冰戀的欲望,讓他又一次走了進去。
和上次一模一樣。同樣的笑容,同樣平直的聲音:“大哥,玩嗎?便宜。”
“這次…多少?”他問。
“五十。”她回答。
屋裡的一切都沒有變化,仿佛時間在這裡凝固了。毛巾的擺放角度,空氣裡的香味,甚至床上那道不起眼的褶皺,都和他上次離開時一模一樣。
這一次,李強注意到了一個可怕的細節。在昏暗的紅光下,他看見女人的脖頸上,有一道非常細、非常精致的線,像是一道縫合後的疤痕,一直延伸到耳根後麵。她的手腕和腳踝處,似乎也有類似的痕跡。
他嚇得瞬間軟了,慌忙提起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