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哪了?身上咋弄的?”她問。
李文發支支吾吾:“可能是在鎮上哪兒蹭的吧。”
當晚在王秀珍百般挑逗下,李文發草草交了公糧,倒頭就睡。
夜裡,王秀珍又醒了。這次她先聽到了腳步聲,和昨晚一樣,由遠及近,繞到門口。
門軸吱呀一聲。
她感覺到那個“東西”又進來了,站在門口。
這次,她鼓起勇氣,悄悄把眼睛睜開一條縫。
月光從窗戶的破洞照進來,正好映出門口的身影。是個女人,穿著白衣服,低著頭,長發遮住了臉。她就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王秀珍趕緊閉上眼,心跳如鼓。她能感覺到那女人的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很久。
然後腳步聲又響起,出去了。
等聲音遠去,王秀珍推醒丈夫:“我看見她了!是個女人!”
李文發猛地坐起,汗如雨下:“你也看見了?”
“你早就知道?”王秀珍問。
李文發吞吞吐吐地說:“今天在鎮上,遇見個算命的瞎子。他攔住我說,我身上有股邪氣,問我是不是撞煞了。我說沒有,他搖搖頭說,‘回頭見煞,三日為期’。”
“什麼意思?”
“我不知道,我沒敢多問,趕緊走了。”李文發說,“但現在想來,從老張家那天算起,今天是第二天了。”
“什麼意思?什麼叫三日為期?”王秀珍抓住丈夫的胳膊。
“我也不知道。”李文發聲音發抖,“但那瞎子說,要是見了那東西,千萬彆回頭。”
一夜無眠。
第三天,夫妻倆都憔悴不堪。李文發沒下地,就在家裡待著。王秀珍坐立不安,把屋裡屋外打掃了一遍又一遍。
中午,村長來了,說老張不見了,組織人去找。李文發也跟著去了。
傍晚時分,他們在後山找到了老張。他一個人坐在崖邊,喃喃自語:“我看見她了,她叫我跟她走。”
人們把老張扶下來,他眼神渙散,一直在笑:“她真好看,和十年前一樣好看。”
李文發回家後,把這事告訴王秀珍。兩人更加害怕。
“今晚就是第三天。”王秀珍聲音發抖。
“不管聽到什麼,看到什麼,千萬彆回頭。”李文發重複著瞎子的話。
夜裡,兩人並排躺在床上,睜著眼等著。
月亮又被雲遮住了,屋裡格外暗。
腳步聲準時響起。
由遠及近,繞到門口。
門軸吱呀。
那個白衣女人又進來了。這次,她沒停在門口,而是慢慢走到床前。
王秀珍屏住呼吸,她能聞到一股土腥味混合著淡淡的香味。
那女人在床前站了很久。然後,她俯下身,臉湊到王秀珍麵前。
王秀珍緊緊閉著眼,能感覺到冰冷的呼吸噴在臉上。
“彆看。”李文發悄聲說,握住她的手。他的手心全是汗。
那女人又直起身,腳步聲向門口去。出去了。
夫妻倆鬆了口氣。
突然,李文發猛地坐起來:“外麵啥聲音?”
王秀珍也坐起來聽。外麵有某種摩擦聲,像是有人在拖著什麼走路。
“好像...走了吧?”王秀珍說。
就在這時,他們聽見了一聲清晰的歎息,就在窗外。
李文發下意識地轉頭看向窗戶。
“彆回頭!”王秀珍尖叫,但已經晚了。
李文發的脖子像是僵住了,保持著扭頭的姿勢,眼睛瞪得老大,臉上露出極度恐懼的表情。
“你...你後麵...”他嘶啞地說。
王秀珍猛地轉身,看見那個白衣女人就站在她身後,臉幾乎貼在她臉上。這次她看清了,那女人沒有臉,長發遮住的地方是一片空白。
王秀珍尖叫一聲,暈了過去。
等她醒來,天已經蒙蒙亮。李文發躺在她身邊,睜著眼,目光呆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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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發?”她推推他。
李文發慢慢轉過頭,看著她,突然笑了,那笑容說不出的詭異:“媳婦,我看見她了,真好看。”
從那天起,李文發就瘋了。他整天坐在門口,見人就問:“你看見我媳婦沒有?”可王秀珍明明就在他身邊。
王秀珍帶著丈夫去看病,醫生說是受了驚嚇,開了藥,但沒什麼效果。村裡人都說,李文發是“回頭見煞”,魂被勾走了。
後來王秀珍才知道,“回頭見煞”是當地的一種說法。指的是人被不乾淨的東西跟上了,那東西會連續來三夜,如果第三夜回頭看了,魂就會被勾走。
她想起老張,想起丈夫,都是回頭看了第三夜。
一個月後,王秀珍收拾東西準備帶丈夫去省城看病。在收拾衣櫃時,她發現那件從鎮上取回來的毛衣口袋裡,有張紙條。
上麵是算命瞎子的字跡:“見煞之源,皆因褻瀆。好色貪歡,招邪侵身。”
王秀珍想起第一天拿東西來時,她和丈夫剛行房事。想起李文發外套上的香灰,想起丈夫最後是拿出來射她口裡,那量比平時少,也想起老張也是從鎮上喝花酒回來遇上的事。
她明白了什麼,癱坐在地。
窗外,稻子已經收完了,田野光禿禿的。山風吹過,卷起塵土和枯草。
人世間的邪祟,多半源自人心的那點陰暗。那些見不得光的欲望和念頭,在適當的時機招來不適當的東西,回頭與否,其實早已注定。
隻是當白衣掠過田野,當歎息響在夜空,誰又能忍住不回頭去看一眼,那禁忌背後的真相呢?
李文發還在門口喃喃自語:“你看見我媳婦沒有?”
王秀珍望著丈夫,感覺不心痛了。
她終於明白,那東西帶不走的,就用恐懼帶走;恐懼帶不走的,就用記憶帶走;記憶帶不走的,就用時間帶走。
而他們終將在這片土地上,與那些看不見的東西,共享同樣的陽光和風雨,直到生命儘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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