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奇怪的是,周兵開始怕狗。村裡狗見了他都吠得特彆凶,周兵則繞道走。而以前他是最喜歡狗的。
小花又去找王婆。王婆聽完,歎口氣:“怕是沒走乾淨。附身時間長了,會留點東西在人體內。”
“那怎麼辦?”小花問。
“多曬太陽,多吃蔥薑蒜。過段時間就好了。”王婆說。
小花稍安心了些。回家路上,遇見了鄰居張老三。
“兵子這幾天怪怪的,”張老三隨口說,“昨天看見他在地頭看螞蟻看了一下午。”
小花心裡一沉,勉強笑笑:“他最近睡不好。”
那晚睡覺時,小花盯著丈夫的側臉,突然覺得有點陌生。周兵似乎察覺了,轉過頭:“老看我乾嘛?”
“覺得你最近有點不一樣。”小花實話實說。
周兵笑了:“哪兒不一樣?還不是你男人。”說著手又不老實地摸過來。
小花推開他:“正經點。說真的,你沒覺得哪裡不舒服吧?”
周兵收回手,歎口氣:“就是有點累。好像睡不夠似的。”
突然,窗外傳來一聲貓頭鷹叫。周兵猛地坐起來,眼神銳利地盯向窗外。那眼神完全不像他平時的樣子。
“怎麼了?”小花問。
周兵沒回答,保持那個姿勢足足一分鐘,才慢慢躺下:“沒什麼。睡吧。”
小花卻睡不著了。她隱約覺得,那東西根本沒走。
第二天,小花趁周兵去鎮上鋪子,偷偷在家翻找。在床底下的一個舊箱子裡,她找到了那件失蹤的大衣。疊得整整齊齊,散發著一股土腥味和黴味。
大衣口袋裡有什麼硬物。小花掏出來,是一塊黑色的骨頭,像是被燒過——正是他們從亂墳崗挖出來的那根肋骨。
小花手一抖,骨頭掉在地上。她突然明白,那東西根本沒走,它隻是藏得更深了。
周兵晚上回來時,小花假裝什麼都沒發現。但她注意到,周兵進門時先邁的左腿——而他平時總是先邁右腿。
吃飯時,小花故意做了韭菜炒蛋。周兵最討厭韭菜,但今晚卻吃得津津有味。
“今天怎麼吃韭菜了?”周兵問,夾了一筷子送嘴裡。
小花心裡發冷,表麵卻笑笑:“換換口味。好吃嗎?”
“不錯。”周兵又夾了一筷。
睡前,小花試探著問:“兵子,咱們第一次見麵是哪天來著?”
周兵正在脫衣服,動作頓了一下:“怎麼突然問這個?”
“隨便問問。記得嗎?”
周兵繼續脫衣服:“當然記得。三月十五,村口廟會。你穿件紅裙子,漂亮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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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花的心沉了下去。他們第一次見麵是在鎮上集市。她從來沒穿過紅裙子。
眼前這個人,不是她的丈夫。
至少不完全是。
小花一夜未眠。第二天一早,她又去找王婆,把新發現全說了。
王婆聽完,沉默良久。
“比我想的嚴重,”王婆最後說,“那東西沒走,和你男人的魂混一塊了。現在你男人身體裡,裝著兩個魂。”
小花腿軟:“那...那怎麼辦?”
“得請它走。但不能用強的,會傷著你男人的魂。”王婆想了想,“得騙它出來。”
“怎麼騙?”
王婆小聲說了個計劃。小花聽得心驚膽戰,但想到丈夫可能永遠回不來,還是點了點頭。
那天晚上,小花做了一桌菜,還買了酒。
“今天什麼日子?這麼豐盛。”周兵問。他的眼神有些閃爍,不像平時那麼直接。
“就是想喝點。”小花倒酒,“來,陪老婆喝幾杯。”
周兵猶豫了一下,還是接過酒杯。幾杯下肚,他話多了起來,但說的都是些陳年舊事——有些小花知道,有些卻完全陌生。
“記得後山那棵老梨樹不?”周兵眯著眼說,“小時候常去偷梨吃。有次從樹上摔下來,差點摔斷腿。”
小花心裡一驚。周兵從沒爬樹摔過。但村裡確實傳說,幾十年前有個叫劉二娃的孩子,從老梨樹上摔下來摔死了。
“後來怎麼樣了?”小花不動聲色地問。
“沒事,拍拍屁股回家了。”周兵又喝一杯,“不過劉二娃沒我運氣好,他摔死了。就埋在那亂墳崗。”
小花背後發涼。她強裝鎮定,繼續勸酒。終於,周兵醉倒在桌上。
小花按照王婆教的,在周兵周圍撒了一圈鹽。然後在他額頭抹上朱砂。最後點上一根特製的香,煙霧繚繞中,念起王婆教的咒語。
周兵突然坐直,眼睛睜開,全是眼白。
“騙我?”聲音不再是周兵的,也不像之前那個低沉聲音,而是尖厲刺耳,“你們騙我!”
小花嚇得後退,但仍堅持念咒。
周兵猛地站起來,但被鹽圈困住出不來。它發出非人的咆哮,麵目扭曲。
突然,它安靜下來,眼神恢複成周兵的樣子。
“小花,”聲音是周兵的,帶著恐懼,“幫幫我。它在我裡麵,不肯走。”
小花心一痛,幾乎要停下咒語。但想起王婆的囑咐,她繼續念下去。
周兵的臉又變了,變得猙獰:“他答應陪我說話的!答應了就不能反悔!”
小花不理,越念越快。香煙繚繞,形成一個個旋渦。
突然,周兵劇烈顫抖起來,一道黑影從身上分離,在空氣中凝聚成模糊人形,然後啪一聲消散了。
周兵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小花趕緊擦掉鹽圈,扶起丈夫。周兵昏迷了一整夜,第二天早上才醒。
“我做了個長長的夢,”周兵虛弱地說,“夢見有個東西占了我的身子,我擠不出去。”
小花抱著丈夫哭了:“好了,現在好了。”
但事情並沒完全結束。
周兵回來後,有些習慣永久改變了。他仍然怕狗,仍然討厭韭菜,而且每個月總有幾天會夢遊。
更重要的是,村裡人開始躲著周兵。他們說周兵身上有股臭味,眼神有時候不像活人。
小花也注意到了。夜深人靜時,丈夫偶爾會盯著窗外,喃喃自語些她聽不懂的話。有一次她隱約聽到:“下麵真冷啊...”
但每當她問起,周兵總是笑笑:“胡說啥呢。我不是好好的嗎?”
然而有一天,小花提前回家,看見周兵站在院子裡,背對著她,正和對麵的貓頭鷹說話。那貓頭鷹也不飛走,偶爾點點頭,仿佛真能聽懂。
小花悄悄退出去,等了一會兒才重新進門。周兵迎上來,笑容如常。
但小花知道,那東西沒全走。它留了一部分在周兵體內,像根刺,永遠紮在了丈夫的靈魂裡。
後來村裡有了新傳說:晨夢夜鬼,一旦沾上,就再也甩不脫。它不會要你的命,隻會一點點滲進你的魂,讓你變成半人半鬼的存在。
每當夜幕降臨,鄉村又多了一個遊蕩在夢與醒之間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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