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口村藏在山坳裡,幾十戶人家沿河而居,每到傍晚,炊煙嫋嫋,遠山如黛,倒是個山清水秀的好地方。隻是這地方太僻靜了,靜得有時候讓人心裡發毛。
七月的天,熱得厲害。村東頭的李國華家正在院子裡吃晚飯,媳婦秀蘭突然用筷子指了指天:“你看那月亮,咋這個顏色?”
李國華抬頭一看,心裡咯噔一下——月亮泛著淡淡的紅暈,周圍還繞著一圈昏黃的光暈,活像一隻窺視人間的怪眼。
“月亮長毛,大雨滔滔,明天怕是要下雨咯。”李國華扒拉完最後一口飯,裝作不在意地說。可他心裡明白,這月亮邪門得很,他活了大半輩子,沒見過這樣的月色。
怪事是從放羊娃小石頭失蹤開始的。
那是個悶熱的午後,十五歲的小石頭在村後頭野狼坡放羊。到了日頭偏西,羊群自己回來了,嘩嘩叫著圍在村口,唯獨不見了放羊的人。
“見我家石頭沒?”小石頭他娘挨家挨戶問,聲音帶著哭腔。
村裡人立刻組織起來舉著火把上山尋找。老獵人趙五爺眼尖,在野狼坡一片倒伏的草叢裡發現了不對勁——草叢間有一條寬一尺多的滑痕,旁邊的泥土被蹭得溜光,像是有什麼巨大的東西拖拽著重物經過。
趙五爺順著痕跡走到一片空地,猛地站住了腳,臉色瞬間變得慘白。跟在他身後的李國華湊上前一看,也倒吸一口冷氣。
空地上散落著放羊的鞭子、一個啃了一半的窩頭,還有一隻小石頭常穿的破草鞋。而最讓人心驚的是,地上有一大灘黏糊糊的液體,在夕陽下泛著詭異的油光,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刺鼻的腥味。
“這是長蟲的涎水!”趙五爺蹲下身,用手指沾了點黏液聞了聞,聲音發顫,“這麼大的量...這長蟲得有多大啊!”
突然,眼尖的李國華在黏液中發現了一個東西——一個被黏液包裹的羊骨哨,是小石頭他爹生前給他刻的,娃子一直貼身戴著。
所有人都沉默了,一種不祥的預感籠罩在每個人心頭。
第三天,放羊娃的噩耗被證實了。鄰村一個采藥人說,他在野狼坡對麵的山崖上,親眼看見一條“比水桶還粗”的巨蟒,腹部鼓脹,懶洋洋地曬著太陽。那蟒蛇通體青黑,額頭上有一塊白斑,像極了王冠。
消息傳回河口村,小石頭他娘當場昏死過去。整個村子陷入了恐慌——這已經不是普通的蛇,這是成了精的蛇妖啊!
更詭異的是,就在小石頭失蹤後的第七天,村裡張寡婦家的雞窩裡,二十多隻雞整整齊齊地躺了一地,脖子上都有兩個小孔,血被吸得乾乾淨淨,可屍體卻完好無損,像是被什麼儀式擺放過一般。
“這是蛇王在警告我們!”趙五爺檢查後,臉色鐵青地說。長蟲是當地人對蛇的忌諱叫法,如今他直接說出了“蛇王”二字。
恐慌像瘟疫一樣在村裡蔓延。家家戶戶天黑就關門,再沒人敢走夜路。小石頭遇害後,村委會組織了幾次青壯年上山搜捕,卻連蛇影子都沒見著。
“我奶奶說過,六十年前也有這麼一回,”村裡最年長的九叔公坐在大槐樹下,對圍著的村民講古,“那會兒我還是個半大小子,也是先死了人,然後是牲畜,後來……”九叔公突然住了口,渾濁的眼睛裡閃過一絲恐懼。
“後來咋了?”年輕的後生們迫不及待地問。
九叔公搖搖頭,用旱煙袋敲了敲鞋底:“蛇王要娶親了...這次是要正經娶個媳婦,所以才先用活人祭了旗...”
這話一陣風似的傳遍了全村。蛇王娶親——這個可怕的詞讓每個有閨女的人家徹夜難眠。
這天晚上,李國華和媳婦秀蘭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你輕點動,床都快被你晃散架了。”秀蘭推了丈夫一把。
李國華轉過身,麵對媳婦:“小石頭那孩子...死的太慘了。你說這蛇王娶親,下次會盯上誰家?”
秀蘭往丈夫身邊靠了靠,壓低聲音:“我沒嫁過來前,聽我奶奶說過,六十年前那回,蛇王娶親是真的要抬花轎的!”
李國華渾身一激靈:“胡扯啥呢!”
“真的,”秀蘭神秘兮兮地說,“說是蛇王看中了村裡的姑娘,要明媒正娶。那會兒村裡莫名其妙丟了個姑娘,三年後才在後山發現她的嫁衣,已經爛得不成樣子了,但穿戴得整整齊齊。”
李國華隻覺得後背發涼,一把摟住媳婦:“彆瞎說,現在啥年代了,還有這種事?”
秀蘭在丈夫懷裡扭了扭,手不老實起來:“你說,要是蛇王看上我這樣的老娘們咋辦?”
李國華在她屁股上拍了一巴掌:“去你的,蛇王能看上你這鬆皮老肉?要挑也挑那些水靈的大姑娘。”
秀蘭不服氣,手往下探:“咋的,嫌我老了?昨晚誰在我身上喘得跟風箱似的?”
“你這婆娘,這時候還有心思想這個...”李國華話沒說完,突然僵住了,“彆動,聽,啥聲音?”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夫妻倆頓時安靜下來,屏息傾聽。遠處隱隱約約傳來吹吹打打的聲音,像是迎親的鑼鼓,卻又說不出的怪異——那調子忽高忽低,時快時慢,聽得人心裡發毛。
秀蘭嚇得直往丈夫懷裡鑽:“來了,蛇王娶親的隊伍來了...”
李國華壯著膽子爬起來,躡手腳走到窗前,透過縫隙往外看。月光下,村子裡靜悄悄的,什麼也沒有,但那鑼鼓聲卻越來越近,仿佛就在自家院子外頭。
突然,聲音戛然而止。
接下來的死寂比剛才的鑼鼓聲更讓人恐懼。李國華屏住呼吸,眼睛死死盯著窗外。就在這時,他看見院牆上有什麼東西在蠕動——一條粗大的黑影緩緩滑過,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青光。
李國華腿一軟,差點坐在地上。等他再定睛看時,那黑影已經不見了。
第二天一早,全村炸開了鍋。原來不止李國華一家,村裡大半人家都聽到了那詭異的鑼鼓聲,有人甚至還看到院子裡有蛇爬行的痕跡,組成了一種奇怪的圖案,像是某種古老的符文。
村長李建國坐不住了,派人去縣裡請來了有名的陳神婆。
陳神婆七十多歲,乾瘦得像根柴火。她一到村裡,就讓人帶著四處轉悠,又去看了死牲畜的現場和小石頭遇害的地方,臉色越來越凝重。
“是蛇王娶親,沒錯。”陳神婆在村委會院子裡對全村宣布,“這蛇王修煉有成,要借人間女子的陰氣化形。它已經用放羊娃祭了旗,接下來就要正式迎親了。它選好了人,三天後的月圓之夜就要來抬轎。”
村民們頓時炸了鍋,紛紛問蛇王選中的是誰家姑娘。
陳神婆搖搖頭:“天機不可泄露。不過有個法子可以救全村。”
她吩咐村民準備東西:三年以上的老公雞一百隻,黑狗血十桶,每家每戶的鍋底灰收集起來,還有村口那棵百年桃樹的枝條做的棍子,儘可能多的煤油、火把以及柴火。
“月圓之夜,蛇王會從後山的老龍洞出來,沿著小河一路到村裡接親。我們在它必經之路上設伏,打它個措手不及。”陳神婆說。